人一旦遭受外界打击，大脑就会防御性地做出反应，想些有的没的事情，就比如现在。炎路的眼睛明明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却很魔性地播放着街边喇叭收废品的声音：回收旧手机，旧电脑，用旧手机、旧电脑换盆，换脸盆，换不锈钢盆……
声音一直响，循环不停地播放，炎路听着听着，不由得呵呵傻笑起来。小红姐听到笑声，从蛋壳里钻出来，拍了炎路一巴掌，大声道：“父亲，别笑了！我饿了！”
小红姐声音尖细，一直在他耳边叫，就如一只小蚊子，炎路不由得心烦，扯着嗓子大叫还一声：“大牛——”
大牛是炎路的手下，因性格憨厚，体型壮硕，被称为“大牛”。平日里，大牛对公司的事务最积极，也肯听从炎路的安排，是炎路使唤的最顺手的部下。
大牛刚接了大单，喜滋滋地正要出去，听到炎路叫他，便小跑过来，问道：“老板，找我有事儿啊？”
炎路指了指小红姐，不耐烦地说道：“她饿了，你快来，让她吸两口阳气。”
大牛一看小红姐惨白的脸庞，倒退一步，大惊道：“红……红姐！”
之前他已多次跟随炎路执行任务，福利院的红姐，阴狠毒辣，一见到人类就拼命吸**气，被吸的男人，大多印堂发黑，霉运缠身，严重者，几日内可遭遇横祸毙命。
而这个小鬼，虽然个头娇小，但那模样，却真真切切的是红姐啊！
小红姐不明所以，看眼前的大块头憨态可掬，就咧嘴朝他一笑，这一笑，大牛更是冷汗直冒，立即和炎路摆手道：“老板，使不得，使不得，被这家伙吸一口，我小命都没了！”
炎路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哪有那么严重？她只是个小鬼，吸你一口阳气，就跟挠痒痒似的。快，你快让她吸一口，我正烦着呢！”
大牛犹豫不定地站在不远处，一脸为难。这时小秘抱着文件走过，瞟了一眼，轻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让女鬼吸自己阳气呢！就知道使唤别人。”
“我也想让她吸啊，可我体内有火，她怕！”炎路一听这话，脑袋像炸了，赌气似的把胳膊伸到小红姐面前，对小秘大声说道，“你看，你看！是她不吸的，你们知道怪我！”
炎路的胳膊凑到小红姐面前，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躲开了，低声道：“好臭！”
小秘在这公司，每天勤勤恳恳地，一个人干着五个人的活儿，炎路作为老板，不给她涨工资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对她发脾气！
小秘先是一愣，进而黑着脸，又委屈又不爽地说道：“不是就不是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不是，我没……”炎路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叹了口气，想辩解。偏偏小红姐听到炎路大声说话，也来凑热闹，尖声喊着：“我饿了！饿了！父亲，我要吃东西！”
炎路只好又看向大牛：“你快来！让她吸一口！”
大牛：“老板，这，我……我不敢啊。”
小秘：“等等，你别转移话题。”
炎路：“不是，小秘，我
……”
小红姐：“我饿了！父亲，我快饿死了！”
炎路：“你给我消停会儿！”
……
小小的屋子，就像挤进来一群麻雀，各种声音混杂着，让人头疼。小莫趴在卧室的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客厅的吵闹声，嘴角勾起微笑。以前，都是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这么热闹过了……人界真好啊。
小莫笑着笑着，突然身上一冷，一股寒意袭来，忙睁大眼睛四处寻找，就见楼下的大树旁边，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那女子穿着古衣，躲在树后，正死死地瞪着他。
小莫身子一紧，咽了口唾沫，这女子虽面容清秀，眼神却充满了杀气，这凌厉的目光就像一把刀，直击他的心脏。女子盯了他一会儿，便缓缓地走开了。
这女子是谁？为何那样看着他？小莫皱眉微皱，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在那里，母亲的内丹散发着温热。
他还记得，母亲在临死前，拼尽力气吐出内丹，给他吃下，而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让他一定不要待在灵界，要到人界去，哪怕被人类追打，哪怕乞讨为生，也一定要来人界。
只要挨过一年，只一年，这内丹就可被他自身吸收，到时候，他的力量会增强几十乃至数百倍，再没人可以欺负他了。
那时，母亲用沾满鲜血的手摸着他的脸，眼里含着泪，嘴边却挂着笑，她缓缓说道：“小莫，妈妈生下你，却没能给你好生活，感到很愧疚。但是，妈妈也很欣慰，你身上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液，将来是有机会到人界生活的。只要你脱离灵界这个魔窟，那么妈妈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莫并不理解母亲的话，母亲只是笑了笑，对他说道：“你以后就明白了。”
客厅里响起大牛的一声哀嚎，打断了小莫的思绪，他跑过去，躲在门后偷偷地看。只见大牛捂着眼睛，全身紧绷，像被抽血一般，龇牙咧嘴的，表情很痛苦。
而小红姐趴在他头顶上，贪婪地吸食着精气，一缕缕白烟从他头上冒出来。吸食几口后，小红姐躺在桌子上，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啊，我完了，我完了！我被女鬼吸了！”大牛哭丧着脸，朝炎路喊道，“老板，你说好要给我带薪休假三天的！”
“知道了，知道了！”炎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大牛哭喊着跑出去了。
小秘好像生气了，她坐在沙发上，背对着炎路，一句话也不说。炎路招呼走了大牛，转头就朝着小秘做起鬼脸，想逗她笑，可小秘全程板着脸，像看猴戏一般，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小莫想起楼下的白衣女子，心里不安，便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炎路的肩膀。炎路回过头，一见是小莫，无奈地说道：“你又怎么了？想吃饭啊？到冰箱里找去。”
“不是，楼下有个白衣女子……”小莫低声说道。
“白衣女子？长什么样？”炎路随口问了一句。
小莫摇摇头：“我没看清，但是……”
“那可能是小区的住户吧。”炎路打断小莫话，“你住在我家，是绝对安全的，放心好了……小秘，我错了，你别这样，公司没了你，就倒闭了啊！”
炎路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转头又去哄小秘，小莫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但一看炎路这样，生生地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