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这样的精英怎么可能站在公正的立场说话呢?不过是某些利益集团的代言人而已。确切地说,这些人不是精英,而是网友们所说的精蝇,是精英的败类,早就丧失了精英应有的道德提引功能,沦为金钱的奴隶。对这样的精英,我也是一个坚定的反对派。
我们“就怕流氓有文化”,一个有文化的流氓比没有文化的流氓更可怕,因为有文化的流氓会编造堂而皇之的“理论”来证明自己耍流氓是多么的合理。但真正的知识精英,一定有独立的人格,总是尽可能地站在民众的立场,凭良心说话,有职业道德和操守。我相信一个真正的知识精英除了搞学术研究、独立发言,大抵是不屑、不会、不惯于做政府和企业代言人,那样无疑会影响他的独立思考和学术自由,他们是“社会的良心”。
按照愤青们的反智精神来一刀切地反知识精英,就在倒污水时把孩子也倒掉了。当民智未启,民主未张之时,知识精英,尤其是公共知识分子仍然肩负着启蒙的重任,纵然是进入到民智时代、民主时代,知识精英仍然能够用他们的专业知识来解答专业问题。
哪里没有智慧,哪里就没有幸福。中国如何能告别反智主义,进入亲智时代?思之良久,觉得无他,唯有放开言论自由,解除对思想的钳制,反智主义自然会消解无形。因为,人天然地向往美好,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聪明而是愚蠢,只要可以自由选择学习和思考,他们就会选择做智民而不是做愚民。
愤青是善变的,变得时常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他们是一群脑子进水的人吧,他们在“爱国”中表现出的见风转舵,搭顺风车,不晓得比你精多少倍。你说他们是群脑子有干货的人吧,他们又无知愚昧得近乎弱智。
愤青一边看日本AV,一边大骂日本人;一边看着美国大片,一边臭骂美国文化。他们在网吧里沉迷于外国网络游戏,转个网站就加入到抵制洋货、大骂汉奸的行列。
愤青喝着可乐骂汇源——自己享用洋货,却要别人去支持国货。
愤青指责美国侵占伊拉克,指责别国使用杀伤性武器,可是一论及台湾问题,就比任何国家还毒辣,建议在台海进行核实验,“用汞将台湾男人全搞绝育”。
愤青标榜自己是文明人,但是骂起人来比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还自鸣得意,说什么“论年纪讲你们都是我的爷爷父亲辈的,但论骂人,我们就得倒过来”。
愤青遇到软柿子,就拼命地捏,要捏出水来,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他捏软柿子。遇到强盗流氓,他们就乖乖地躲藏起来,一声不吭。举个例子,法国人拍卖两个“水龙头”,他们拍案而起,上蹿下跳,俄国人炮轰中国商船,打了500发炮弹,他们权当没有听见。
愤青排外不遗余力,可要是某发达国家热情向中国愤青免费发放“绿卡”的话,恐怕愤青是不会拒绝的。
昨天,愤青还把一个国家当成“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今天就把对方当成了一堆臭狗屎。
所以,经常弄不懂愤青一下便会变成“红色”还是“青色”,他们的人格表现出严重的分裂症状。
胡星斗先生曾说,中国人都有一点人格分裂,存在着矛盾情结,民族性趋于混乱,人性陷于二律背反:一方面推崇和为贵,另一方面却最难合作,喜欢窝里斗;一方面奉行集体主义,另一方面各个情愿单枪匹马打江山;一方面以道德著称于世,另一方面不讲竞争规则的无德之流多如江鲫;一方面号称礼仪之邦,另一方面人们普遍缺乏公德心;一方面讳言性,另一方面国骂几乎都是关于性或性交的;一方面鼓吹重义轻利,另一方面唯利是图,势利眼普遍;一方面宣扬圣人、君子,另一方面溜须拍马、奴颜婢膝的小人得志……
表里不一的分裂人格在愤青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简直可以作为典型病例来分析。
首先,愤青的人格分裂是中国社会文化综合征候在人身上的表现,研究起来,恐怕可以做一个大课题。在我的有限视野里,发现黎鸣先生对此有过一些看法。黎先生认为,孔夫子是中国人的人格分裂之祖。孔子要求国人的一生全都只是学礼、知礼、言礼、行礼、思礼,然后“克己复礼”,这与我们今天的常识“言必以真理为据,行必以实效为则”完全相悖。而且他还认为,孔子总是拿着父子的招牌来隐蔽君臣场合的坏事,拿着家庭的招牌来隐蔽国家场合的坏事,拿着私情的招牌来隐蔽公共社会场合的坏事。所以,中国人在做了一切邪恶的事情之后,永远都不会感到可耻。这些都导致了中国人言、行、思的完全割裂。(黎鸣《孔夫子,中国人的人格分裂之祖》)
黎先生似乎言重了。孔子的言论并不是一文不值,也不是完全否定了人类真正公共的道德。作为一种积极的入世思想,作为一种调节人际关系的伦理基础,孔子的学说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但是也有大量事实证明,被御用化了的儒家伦理道德,有很多是虚假的、伪善的,甚至是残忍的。比如儒家奉行集体主义,这固然不错,集体(国家)本应为个人(天下百姓)私利谋取普遍的幸福,可是御用的歪嘴儒生一念就变味了,为了追求国家的强大,主动牺牲天下百姓的普遍幸福;将个人淹没在集体中,实际上是否定个人的独立性,把个人变成依附性极强的臣民和奴才。
又比如儒家宣扬学做圣人、君子,在宋儒眼里,圣人的标准是“无我”,做圣人就要无私、无意、忘己、无心,非我化。这岂是芸芸众生轻易学得来的?恐怕儒学名士也只能“心向往之”罢了!学做君子如何呢?君子可是做人的旗帜啊。可是做君子也何其之难!孔子曾言,“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论语?季氏》)举止言行样样有规定,稍逾其轨都不行;“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义气要紧,耻于言利;“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论语?述而》),要心胸开阔,虚怀若谷;“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孔子家语》),哪怕饿得两眼发黑,也要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在那些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看来,除了敬佩还能说什么?历史上那么多人,有几个修成君子?
学不来圣人、君子,其实可以做个凡人。如果学不来也要硬着头皮学,只能催生假托圣训的伪君子、伪人,如果伪君子、伪人可恶得很,正好把大批的人往溜须拍马、奴颜婢膝的小人之路上赶。愿望与结果背道而驰,正是伪善的道德不易觉察的弊病。
伪善的道德滋养出信仰与行为背离的人格分裂症患者,“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就是这些人的真实画像。伪善的道德还培育出根深蒂固的国民劣根性。当鲁迅反思出“礼教吃人”,痛批劣根性时,我们不能不钦佩他的火眼金睛。伪善的道德之所以大有市场,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希望别人而不是自己谨守这种道德,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尽可能地从中获益,这样就走入了人格分裂的恶性循环。
千百年来,儒家主张“以德治国”,每个人“济苍生、安社稷”的基础和前提是修身,用道德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道德是一种“君子协定”,而非法律契约,全赖每个人的高尚人格做担保,看似坚不可摧,一碰到具体利益就稀里哗啦。先贤教诲人们要“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义”高于“利”,君子不可见利忘义。但是谁都知道,“首先是活着,爱才有所附丽”,做君子做圣贤才有本钱。又要表明自己重义轻利,又要活命在先,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装着装着就装出了一堆以假话和空话敷衍应事的伪人,装出了一堆双重标准不仅被心照不宣地原谅了,而且成为人人奉行社会潜规则的人。
道德是一种自我要求,缺乏制度的保证和约束。在道德准则能震撼人的心灵的时候,在唾沫可以淹死人的时候,道德可以有积极的作为,一旦道德舆论的力量削弱,道德的遮羞布就可能被扯掉。因此,中国人明知是非对错、好坏荣辱,一遇到事关自身利益的事情时,又会背“道”而行,出现严重的人格双重性。
那些表现出严重的人格分裂的愤青,也有可能并不是“先天性”的,他们只是一些或者滑头圆脑的,或者“打左灯向右转”的假愤青。真正的愤青即便人格分裂,也分裂得纯粹,青得纯洁,愤得有点让人起敬。如此看来,中国存在大量的假愤青,挂羊头卖狗肉的愤青,皮里阳秋的愤青。假愤青给本来就名声不太好的愤青添了恶名,连真正的愤青也极其讨厌他们,不愿意与之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