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杭州市内绝大多数街道已是格外静谧,除了西子湖畔的几家夜总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外,其他地方门可罗雀。
韩启颂家附近也并不例外,几年前的夜市因日渐萧条而全部停业。
隔着马路对面有一家小旅馆,其中一间客房里亮着灯,看上去也是在艰难度日中。
在微弱的月光下左暮看了眼怀表,已是十点。此时,他已在韩家斜对面的一处墙角边静静蛰伏了两个小时,但目标还未出现。
从他的视野望过去,能够看到韩启颂家的大门,他在等待那幕后的女人,只要她一进门,就可以让她束手就擒。
但等待的时间着实太久了。
就在这时,昏黄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身影。左暮定睛一看,竟是司徒吟。
司徒吟敏捷地闪到韩家左侧几十米外的一颗大榕树后,小心翼翼地往韩家的方向看去,一动不动,但周围并没有见到程璐璐的身影。
不是叫她别来吗?搞不好是要坏事儿了。想到这里,左暮皱了皱眉。
忽然,左暮的视野中又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此人身形单薄,步伐轻盈,由于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因而无法一眼分辨出男女。
对方蹑手蹑脚地向韩启颂家走去,中途还不时左顾右盼,最后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弓着背,拿出一把钥匙开锁。
不过开锁的时间很久,两三分钟过去了,门还是没有开。
只见那人依旧弯着腰,执着地站在门前,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见到这一幕,左暮纹丝未动,他隐隐感觉到其中有些猫腻,眼前的那个人并不像是他要找的人。
左暮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他能见到司徒吟正紧张地躲在树后,除此以外周围并无可疑之人。
现场一片寂静。
在踟蹰了两分钟后,试图开锁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就在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司徒吟忽然从大榕树后跑了出来。
“喂,你站住!”司徒吟使劲地向前奔跑,但对方只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唉,果然被下套了。
左暮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他下意识地向对面旅馆的方向扫了一眼,却发现那个原本亮灯的房间已熄掉灯光,一片黑暗。
“左暮,抓到人了!”司徒吟有些兴奋,她把对方的鸭舌帽摘下,然而露出一个脸庞削瘦,一脸茫然的年轻男人。
“我们要抓的人并不是他。”
“啊?”司徒吟诧异地叫出声来,她还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你得跟我们说实话,不然就跟我们去一趟巡捕房。”左暮看着这个年轻男人,语气平缓而坚定。
“别……你们放过我吧,我是个桥下要饭的乞丐,为了挣几块钱帮别人办事而已。我还有一双年迈残疾的父母,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我送到巡捕房去,求求二位了!”男人正要下跪时被左暮一把扶住。
“怎么办?”司徒吟流露出一丝同情,望向左暮。
“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要如实回答,是谁让你办事的?”
男人诚惶诚恐地说:“是……是这样的,今天傍晚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桥洞下找我,说是让我替她办一件事,办成以后能给我一些钱。”
“就是这事儿?”司徒吟看着他手中的钥匙问。
“是的。她让我晚上务必在附近的梁山公园里等着,绝对不能提前到这里。需要我来开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通知我。”
“那么,刚才有人来通知你了?”
“是的,刚才果真有个女人来找我,说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这户人家来开锁。”年轻男人点点头,把手摊开来,手心里露出小小的钥匙,看得出这与韩启颂家门的锁根本无法匹配。
“不是同一个女人吧?”左暮问。
“不是的。这两个人看身高体型都不一样。”
“她们分别长什么样?”
男人摇着头说:“唔。这个可就说不清了,傍晚来找我的那个女人全身都是黑衣服,头罩也是黑色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声音很轻很细的,很好听。可刚才来通知我的那个女人,声音就粗了不少,而且像我一样,戴着顶帽子,故意压低了帽檐。”
“既然看不清相貌,那身高呢?”
“前一个女人,大约比你身旁的警官小姐矮上三、四公分,好像年纪不大,可能也就二十来岁。第二个声音有些粗的女人,身高要和这位警官小姐差不多。”
声音粗?这不就是程璐璐吗?司徒吟暗想。
除此以外,年轻男人再也交待不出什么线索了,于是左暮便将他放了回去。
“中招了。不是让你盯着程璐璐吗?怎么会来这里?”左暮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问司徒吟。
“对不起啊!今晚你让我去跟踪程璐璐,但她家中并没有人。我想到她可能也到韩家来了,又想到你一个人会有危险,所以就自作主张地赶过来了。没想到,竟然上了当,真的对不起嘛。”司徒吟低下头,一脸歉意。
“你才知道!”左暮表情严肃,但语气温和,他挺直腰板凝望着对面的小旅馆。“走,去对面那家旅馆看看,也许会有所发现。”
马路对面的小旅馆规模不大,店内只有七间客房,而朝向韩家一面的房间只有三间。因近年来生意不景气,一筹莫展的旅馆老板也是无心经营,整日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左暮向旅馆老板打听了当天晚上亮灯房间的住客情况。
一开始旅馆老板支支吾吾地不肯说,甚至谎称是一个与妻子不和的陈姓男子来店住宿。
但从他躲闪的眼神里,左暮明显读出了他在撒谎。在再三追问下,旅馆老板实在无法招架,只能坦白。
原来,这个房间已经被一位女性客人长期租下,该客人再三要求旅馆老板绝对不能把她的信息透露给他人,否则随时不再续租。这才让旅馆老板吞吞吐吐,谎话连篇。
深入了解后,旅馆老板又透露了些细节。
原来这位女性住客是西湖边一家夜总会的舞女,登记的姓名叫杜鹃。但她不是每晚都来这里过夜,只是隔三差五会来这里与一个男人幽会。
至于那个男人的身份,旅馆老板也不好过问。他生怕惹怒了杜鹃,就失去了这个长期住店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