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缓慢推进,而雾气之中时而有刀光闪过,砍下襄军的脑袋,惊惧交加的将士慌慌张张后退,而在这退兵的狂潮之中,一骑白马独自推进,古月笙哼着小曲,身下白马也甩着尾巴,慢悠悠迈着步子。
一人一马,神态悠然的就像一个来春游的贵族子弟,但无言的威压已经从古月笙身上扩散开来,在这男人面前妖魔般的雾气无法靠近。
“不知哪位前辈再此布阵,无名小卒古月笙求见。”
雷鸣般的马蹄之声忽然安静下来,虽然看不见古月笙还是感觉到白雾之中有千万双眼睛看着他。
你看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古月笙突然想起这句话。
“无名小卒?古月笙?”雾中的声音随风传来,这个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仿佛雾中有百人齐鸣回应着古月笙。
“光靠你能震慑鬼雾的气场,你自称无名小卒就过谦了,后生,你是想要去忘忧林吗?为何出现在此处?”
雾中声音冷冷回应。
“本来想要走一条最快的路线,却没想到在此碰到了前辈,前辈是想要伏击南襄军吗?”
“没错,本想在此处一举歼灭的南襄凰军的,却没想到碰上更棘手的敌人,后生,你现在退回襄国,看着同教的份上,我可以假装没有看见过你。”
“多谢前辈好意,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不战而退,鄙人无法和雇主交待。”
“后生,真是好气魄啊!果然没让我失望!”雾中声音忽地大笑。
古月笙脸上挂着礼节般的微笑:“但愿鄙人不会让半脚猫的功夫,还能让前辈满意。”
二人不再说话,古月笙继续骑着白马向前进,白雾也在缓慢移动,只是没有最初一往无前的气势。
一人一雾慢慢接近,没有杀意没有咆哮,就像两个街边散步相遇的友人,宛如下一刻两人就要握手寒暄。
对一些人来说拼杀需要刀光剑影,而对一些人来说搏杀只需要一瞬间!
在战场上的士兵眼睛睁大,他们看见白雾之中,一个鬼魅的身影从雾中分离而出,二人交错,电光石火之间,手掌相撞,带起一片火花。
此二人都非常人,在接触到对方的身体时候,他们手心之中的咒印也暴露出来……
“青莲破尘。”
雾中人眼瞳一缩。
“红虞入世。”
古月笙神色平静。
几乎同时青莲和红虞从二人掌心之中冒出,两朵术咒构成的异花相互碰撞纠缠,一时间,风暴降临在整个战场,狂风宛如海啸狂潮,横扫着战场上的一切,士兵哭喊着跪倒在地上,在此天灾面前凡人宛如孩童,在风暴中央,古月笙和雾中人稳稳站在原地,就像是海浪中的礁石。
这天灾来得快去得快,双花花瓣落尽之时,风暴就中止了,就像是被人截断了,战场中央,古月笙和雾中人相互对视,在他们脚下鲜艳的花瓣挂着水滴。
“前辈,实力强如鬼神,在下实在佩服。”
古月笙捂着心口脸色苍白。
“呵,后生谦虚了,青莲破尘阵……我还以为那个破庙已经烂成灰了呢?百年又百年……”
雾中人发出哀叹,他忽然一跃而起,那随着他浓重而潮湿的白雾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古月笙咪着眼睛,他腰间古剑随之出鞘,伴随着阵阵龙吟之音,浓重潮湿的雾气被切成几段……
浓雾崩碎,藏在雾气后面则是满天青焰横在混沌天空之下,在它的身下,古月笙的脸色愈发难看。
“你们为什么不肯安息呢?”
雾中人轻轻说,黑色的眼瞳之中似乎有火炬正在熊熊燃烧,他的右手挥动。
青色的长剑从空中坠下,宛如要切开整个大地,古月笙在满天青焰面前就是像快刀下的蝼蚁。
此时雾气之中,马蹄声再度响起,和刚才不一样的是,雷鸣般的践踏声音之中有什么咆哮声愈发响亮。
宋世平缓缓抽出右手,血液在他指尖缓缓滴落,那庞大的身躯倒下,猩红的血液铺了一地,就在几秒钟之前,他的爱马突然发疯,它口吐白沫,一马蹄将尊贵的将军脑袋向西瓜一样踩碎。
自南襄建国以来,被自己坐骑踩死的将军,宋霸天还是头一个。
宋世平叹息,他右手缓缓握拳,银色的丝线从将军尸体被逐渐拉出,缠绕在他的手心。
“可惜了,这上好的身躯……”
然而暴乱不只是将军的爱马。
此时的青凰军已经乱成一团,以温顺耐劳闻名的襄山青马现在一一成为暴乱的野兽,它们鼻子喷着白汽,眼睛赤红,在军阵之中肆意践踏,敢于挡在前面的士兵要么被撞飞要么就被活活咬死。
第一场杀戮就这样戏剧性开始了。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一些老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看着远处白雾,侥幸、畏惧、绝望在他们眼中交替闪过,但定格在那里,却是几个士兵呆呆望着白雾。
狰虎,森林王者也,一只狰虎便足以让野兽逃散,其中包括人类。
这是祖先刻在人们记忆中最深刻的教训。
而历史上能驯化狰虎只有一支军队,因为这支军队,密林从此成为中原军队的禁地,因为这支军队,百州一统对于星焰大帝来说从此只是个妄想,因为这支军队,夷襄边境形同虚设,百夷入襄易如反掌。
果不其然,一只只狰虎咆哮着冲出白雾,黑黄色的急浪在凰军面前升起,南夷骑军混在两侧之中,他们高呼着夷语,手中大刀刺眼犹如阳光,赤黑色的胸膛之中则纹着鬼怪食人,深褐色的眼睛展露出和这些恶虎一样的残暴。
他们是战士,是恶虎的主人,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恶鬼。
没有人能阻止它们了,狰虎群控制住了战场中央,南夷铁骑封住了两边,白凰盾兵举着自己木盾咬着牙往前撑,就像死刑犯等待着刽子手砍下他们的脑袋。
终于这黄黑色的浪潮到达了尽头,而一些人的恐惧也终于撕碎了他们。这由木盾组成的墙壁出现破绽,木盾落下,几个盾兵发疯般的逃跑。
“狰虎……”
他们的悲鸣还未彻底喊出,便彻底淹没在猛虎咆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