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走后,李碧寒的脸色冷下了几分,面容上带着些许心神不宁,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并未突起的小腹。
伺候李碧寒的贴身丫鬟递给她个暖手炉道:“主子,您这般骤然有喜,又是在王妃娘娘跟前被诊出,现下众人皆知,奴婢怕……会有人对您和您腹中胎儿不利。”
“我进萧宫不过才三个月,谁曾想这么快便就有了孩儿。也是我太过不小心,连自己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也没发现。”李碧寒接过手炉看着薄儿。
“王后娘娘没有孩儿,这遍萧宫也没有一位夫人娘娘是有孩儿的。我又何尝不知,这样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既然这个孩子来了,我必定会拼尽全力保住他,必不让他白来这世上一遭。如今我能依靠的,恐怕只有太后娘娘了。”
苏凝真撑着下巴,瞧着礼司部拟定送来封号、位份以及赏赐,手指轻轻划过写有“夫人”二字的洒金方笺,江靖还亲赐“冀”为封号。
她还记得与江靖定下婚约初嫁进萧宫里是如何深得熙太后喜爱。可只因这四年里无所出,逐渐不得太后青眼。可她又何尝不想要个孩子,即便是个女儿那也是个聊甚于无的期盼,可天公不作美,不遂人愿啊。
“芙蓉啊,你一会儿将这些个封赏送去浮翠阁吧。本宫已看过,萧王这般的安排甚好。你好好指点那的下人们,务必要好生的伺候冀夫人。”苏凝真将那块方笺放下递给了芙蓉。
冀,主希望也。许是有了孩儿便是有了希望,有了孩儿才能让萧宫得以传承。也是她自己做了错事,报应在她的子女福上,应该的,可这怎不叫人羡慕?
“娘娘,奴婢在朝霞殿那边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宫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向那卧在贵妃榻上手托香腮的女人道。
宫人未闻回声,抬眸见那红色的蔻丹深入蜜桔的皮肉,女人轻轻地剥了瓣蜜桔,缓缓送到嘴里,细细咀嚼着果肉。
“萧王亲赐封号为冀,封为夫人。”
榻上的女人冷笑一声,停住了手上正在剥的蜜桔,“果然是情深一片啊。”
“娘娘,咱们要不要……”宫人比划了个抹脖的动作。
女人马上开口制止道:“不用了!毕竟,稚子无辜。”
“可这也许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除去了李美人的腹中胎儿,又可拉王妃下马,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么?”
女人笑了笑,放了下了蜜桔道:“你以为这后宫众人个个都是吃素的?这些个女人,哪个的眼睛不盯在李美人的肚子上?若本宫出了手,岂不是多了个与本宫同命相连的苦命人?”
女人眸子阴冷的看向香案上摆着的那樽送子观音,她眼看着是风光无限,可那又怎样?其实骨子里还不是个没有子嗣的女人!
不急,不急,既是杀子之仇,有的是时间慢慢报。
苏唯颜正帮着甘棠穿好衣裳,轻轻捏了她的手臂,确保包扎好以后不是很痛。
甘棠的一双大眼蕴上了一层雾气,责怪着自己不但不能护着主子周全,反而还让主子一次又一次的受伤。还是先给她一个奴婢上药,心里别提有多感动了。
“傻丫头,又哭个什么?”苏唯颜拿着手帕忙着给甘棠擦拭着眼泪。
“主子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都不知道这辈子该如何报答您才好了。”甘棠紧握着她的手,温热的眼泪落在苏唯颜的指缝中。
“真真是个傻丫头,我不求你报答我什么,这些个年你吃你跟着我吃了多少的苦,我心里都是有数的。”
送玉骨竹扇归来复命的紫菱,瞧着苏唯颜为甘棠拭泪的亲昵模样心底一暖。不知自己是否阴差阳错的竟跟了个这般温柔亲密的主子,谋了个好差事,低着头轻轻地进了内殿。
“送回来了?”苏唯颜余光瞥见紫菱回来,开口道。手中的动作没停,仍在为甘棠擦拭着眼泪。
“是。奴婢是等屋里的主子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再送进去的,避开了好些人。”苏唯颜抬起头看向她,脸上尽写着“我很欣赏你”的表情。
“好,你先下去吧。”
紫菱行礼退下。
“主子,万一奴婢哪天去了,有紫菱这么好的丫头陪着您,奴婢也放心了。”
苏唯颜笑。
熙太后屋外头黑压压的围了一圈人,李碧寒些许吃惊道:“不知太后娘娘说的可是真的!这么个好消息即便是咱们知道了那都是笑得合不拢嘴的,倘若让萧王知道了,岂不是让他做梦都笑醒了?可是,臣妾怕……”
太后脸上的笑纹藏不住,此刻依然全部都显在脸上了,慈爱地看着李碧寒道:“你这孩子说的话句句戳到哀家的心窝窝里头去了。你放心,哀家知道你有了身孕的消息就让神宗祠的法师算过了。你这一胎啊,是大吉之兆。若是个男胎那自然是好,可若是个女孩,那也是咱们萧宫乃至大晋的贵女啊!”
李碧寒眸子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熙太后跪了下去。
“臣妾万望太后娘娘垂怜,保臣妾的孩子平安降临!”
熙太后着急忙慌的快放下了揣着的暖手炉,“你这孩子,快快起来!你有了身子就该小心着点,胎坐稳了也不可大动。你腹中骨肉是哀家亲孙,哀家岂有不护之理?只不过……”
李碧寒抬起头,对上熙太后深邃的眼眸。
“萧宫贵女!冀夫人这才几个月的身孕?怎么就能知道是男是女?”莫无殇靠在苏唯颜的贵妃坐上,手里掰着芙蓉酥往嘴里塞去。
苏唯颜递给她块帕子道:“哎,你也是个憨傻的。太后等了多年,这才等到个乖孙。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儿,为了避免悠悠众口,这才想出来的托词罢了。现下你都知道了,估计这萧宫里都传遍了吧。只是……”
莫无殇坐起身来,“只是什么?”
“真儿一直没有身孕,这你是知道的。我怕她想不开她和江靖起了龃龉,我反倒不好办。”苏唯颜脸上颜色不是很好看。
苏凝真嫁入萧宫四年却无所出,她也暗寻名医无数,却也只是说是她求子心切。宽慰她还年轻,孩子迟早都是会有的。她也只好半信半疑,坐胎药还是一碗不落地喝着,平日里进补的方子倒是按着量添了一倍,可即便是这样还是难以有孕。
便是午夜梦回时总觉得这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