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为苏唯颜喂着药,轻轻地替她擦拭着从嘴角流下的汤药,拉着尹雨晴一同看着药罐,“晴妹妹,主子脸上的伤口快见好了,只是我怕日后会留疤。婖和公主塞给我盒神仙粉,不知能不能用。”甘棠倒也留了个心眼。
尹雨晴将那盒药粉打开仔细嗅了嗅,再重新递到甘棠的手上。
“姐姐放心,这盒药粉可谓上品。只是要等主子脸上的伤口结了痂后再用,我给的那个药膏要日日涂抹。”
甘棠点了点头,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她拉到一旁道:“我还有些纳闷呢,你怎么来的这么巧,刚好救了主子的命?”
尹雨晴轻声道:“萧王妃娘娘那儿出事儿了。”
苏凝真卧在炕榻上翻阅着侍寝册,以前即便是政事再忙他都会陪她一起用早饭,可现在却总是往浮翠阁去甚多。听说因为李碧寒总是胎动不适,估计夜里难以安睡,有江靖陪着她,即便是再难受也应该会好很多吧。
何馨宁掀开帷帘门时,见苏凝真在炕上那闷闷不乐的模样到底还是心疼的。只不过这样也好的,自苏凝真嫁入萧宫以来就是王妃之位,又是椒房专宠,从未感觉过门庭冷落的感觉。如今也是该感受在她盛宠之时,其他妃妾的感觉了,总会有那么一天。
李碧寒轻哼出声来,在床上扭动着身子,薄儿在床榻上跪着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这是怎么回事?”江靖掀开帷帘门冲到床榻边怒声道:“快传太医来!寒儿不怕,太医一会就来。”
“你说,夫人这是怎么了?”江靖问着薄儿头上青筋暴起,心中慌乱。
“回萧王的话,夫人今晨早起时就觉得身子不爽利,肚子时不时有些抽痛。谁知晌午一碗安胎药喝下去居然腹痛不止。”
“啊——”李碧寒吃痛惊呼出声,随即晕了过去。
“太医!太医呢!”江靖从床榻上站起来对门口直呼,一众太医慌忙赶来,只一太医进去把脉看诊,其余等一律跪在屏风外。尹雨晴微微抬起头向屏风处轻瞄,这冀夫人莫不是自己下了毒,用量不准反而真伤到了腹中王嗣。若真是这样怕是势必要与她扯上关系,主子又不在萧宫里,她心里实在是有些打鼓。
“太后娘娘驾到——”外头太监细长的声音响起。
“发生何事?急急忙忙地召来太医,可是冀夫人的胎有所不妥?”熙太后走到江靖身边,只见他满脸的焦急失落。
“太医还没发话呢,颓丧什么!”熙太后疾言厉色的训斥他一声。
江靖从失落的情绪中回了神,向熙太后问礼道:“是,母后训斥的是。”
熙太后环顾四周,不见任何一个妃妾,就连苏凝真的身影也见不到,已是一团怒火压在胸腔内。
见太医从屏风内退出来,江靖立即开口问道:“如何?夫人腹中胎儿怎样?”
太医连忙跪在地上问礼道:“回太后娘娘、萧王的话,冀夫人的迹象乃是中毒所致。”
熙太后一听这话那还得了,“怎会是中毒?胎儿呢?保住没有?”
“回太后的话,老臣已为冀夫人施针保胎,王嗣已然保住了。老臣细细查看了冀夫人所服用的安胎药,其中被加了微量的百合与桑葚。”太医鬓间滑落一颗豆大的汗珠,熙太后与江靖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尹雨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以身犯险。
“娘娘,不好了!”冬柏慌忙的冲进苏凝真的寝殿。
“跟三魂丢了六魄似的,慌什么。”何馨宁见那小丫头十分不懂规矩开了口。
冬柏定了定神行了礼道:“奴婢方才听说冀夫人的王嗣不好了,萧王传召了整个太医院一同前去问诊!娘娘还是快过去瞧瞧吧!”
苏凝真手里的侍寝册子滑落,落在脚背后又滑落掉在地上,她也来不及管这些册子拽着帕子就往外去,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下的正起劲。
“娘娘,伞……”冬柏向何馨宁匆忙行了礼,抓起把伞快步走去递给芙蓉。雨水打湿了苏凝真的发髻,沾湿了她的鞋袜。
江靖不耐烦道:“接着说。”。
“根据冀夫人的侍女所言,夫人怀胎四月时十分畏寒且时常觉得轻微腹痛。又因夫人表示孕中多汗呕吐,故而太医院在为冀夫人所开的安胎药中加了些紫苏与陈皮。这两种药物实属热性,若与百合、桑葚这等寒性药物一同服用则会有损母体。
所幸夫人孕中喜食热性龙眼,才会早早的发现了。若长时间服用,到了孕后期再发作起来,怕是整个太医院所有太医拼尽一身医术,也不见得能保住夫人腹中王嗣。”
苏凝真掀开正殿的帷帘门从外面钻了进来,见寝殿外围黑压压围了一片心里是又激动又恐惧。还是快步走上前去,迎面撞见熙太后,连忙跪下请安行礼,而此刻的熙太后那叫一个勃然大怒,完全没有顾上平日里捎带过去的门面礼仪。
“给哀家查!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污秽之事!”转身看向江靖怒气填胸道:“冀夫人孕中不适,你居然是第一个知晓的!而你的好王妃这般姗姗来迟,是做什么?看笑话还是热闹?”
江靖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苏凝真,向熙太后低头问礼道:“母后息怒,好在胎儿平安无虞。”
江靖深知熙太后从不过问政事,也从未有今日这般勃然大怒。不过是盼孙心切,能够含饴弄孙罢了。可等了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个孩儿,竟有人敢暗中加害才会如此。
苏凝真一直激动忐忑的心突然落地,却还是十分的不是滋味,两边纠结。若这胎没了,虽然符合她的心意,可她势必要受牵连。若此胎保住了,虽是稍作惩戒但她依然稳坐钓鱼台。
“哀家说过,若冀夫人此胎出了任何问题,哀家唯你是问!现如今,冀夫人腹痛不止,病痛卧床,你却不闻不问毫不知情!若哀家的孙儿有何差池,你该当何罪啊!”
苏凝真行跪拜礼一直并未起身,只能将头压的更低。
“罢了,王妃失职,着与神宗祠居住三月,亲手抄写佛经焚烧,为冀夫人腹中王嗣祷告,后宫一切事物交由贤妃暂代。”
甘棠听尹雨晴说着这些,拿着的碗盏从手中滑落,满脸的慌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