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整齐有致,震耳欲聋,把江所伊惊得浑身一抖,周边的行人,隔壁的掌柜,都抱着看好戏的表情,看向这边。
乌压压一堆人,长的各有特色,这么一喊,活像她是什么地下团伙,小弟拿着铺盖前来投奔她一样。
“咦?来的还挺快。”
陈昱和环臂走了出来,歪歪斜斜的站在她身旁,那群人看到他,也同样高声喊道:“陈公子好!”
“行啦,拿进去吧,摆整齐了,别弄的乱七八糟。”他吩咐道。
一堆人又拥挤着进了店里,江所伊反应过来,急忙要进去拦着,被陈昱和一只手臂挡住了。
江所伊:“这都是什么啊?”
“送货的啊。”他淡淡然说道,眼中满是天真,见江所伊面露疑色,便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这可是我耗尽口舌谈来的生意,都谈妥了,每天清早,就把最新鲜的食材送来!怎么样,我这法子妙吧!”
身侧人为了贴合她的身高,弯着腰,导致整张脸和她的脸侧贴的极近,她能看到陈昱和唇边细细的绒毛,笑的紧抿起的唇瓣,再往上,是挺拔的鼻梁,好看的眼睛,小狗一样期待的眼神紧紧望向她。
若有若无的热气喷在她的侧脸上,皮肤的温度蓦地升高。
太近了……
太近了……
江所伊抬起手肘,敲在他的腹部,陈昱和闷哼一声,捂住了肚子。
“你——”
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店,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店内凌乱的堆着几箱食材,一位摊主见她进来了,别有深意看了眼陈裕何,唏嘘几声,便被江所伊叫住了。
“今天送来了多少?”
摊主:“掌柜您放心吧,陈公子都安排好了,这也就够今晚的,明早还有新鲜的送来,到时候啊,还是我们几个来。”
她点了点头,心里不情愿的承认,这事做的还挺顺心。
好容易送走这一堆人,江所伊正在仓房默默清点着食材,阿度乖乖跟在她身旁,她说一句,就掀开一个箱子。
这时,仓房外传来一声巨响,江一煲紧闭的大门被踹开了。
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秦方川公子,他嚣张跋扈的揣进门,冲店内空空荡荡的大堂大喊一声:“人呢!本公子要吃饭!”
陈昱和从柜台后探出头来,被他的胆大包天弄的很不爽,双眼冷冷看过来。
眼中是不带任何波动的冷意,如小刀一般“嗖嗖”射来,整个人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秦方川打了个寒颤,气焰顿时灭了差不多。
他心道,莫不是进了家黑店?
“何事?”陈昱和站到他面前,身高挺拔,比秦方川高了半个多头,颇有威势的压制住了他无法无天的气焰。
眉心紧皱、双眼微微眯起,抿着唇瓣,整张脸都写满了“很不爽”三个大字,仿佛下一秒就要抡起拳头打到他的脸上……
秦方川“咕噜”咽下紧张的口水,清了清嗓音,硬着头皮道:“我是商院派遣抽查店铺运作情况的,待会我点几道菜,看你们这店达不达标,花费了多少银两,到天宗府去取便可。”
话音还未落下,一声嗤笑便响了起来,陈昱和闷头笑了两句,便转过身去,看都不看他,背对着说道:“我劝你啊,赶紧走吧,就你这小伎俩,我十岁的时候就玩腻了。”
秦方川气不打一处来,掏出张纸,展开来,“你当我闹着玩?我可是有天宗府凭证的!”
陈昱和拿着一方干净的布巾,慢悠悠擦着一个青瓷茶碗,转到他身旁,将纸拿下来,一眼都没有落在那张纸上,便面无表情的撕掉了。
褐色的纸张从秦方川因震惊而变形的脸前洒落,飘落了一地。
“都是些小儿玩过的把戏,再说了,天宗府又算个什么,既然都说了是天宗府的人,你们宗主没有告诉你——”他的眼底蓦地暗沉了下来,“不要找这家店的麻烦吗?”
“怎么回事?”江所伊从仓房转了出来,见到脸色精彩纷呈的秦方川,一脸疑惑。
秦方川的眼前突地亮了起来,他别有兴致的将江所伊上下看了一遍,口中吹出一道轻浮的口哨声,连连点头:“哇,想不到这家破店里还有如此容貌的美人。”
陈昱和周身的气场又冷了几分,他见状大叫不妙,赶忙跑去江所伊身边,解释道:“我可是天宗府派遣来检查店铺有没有违反律法的,可这个人!不仅对我冷脸相对,而且还撕毁了我的凭证!”
“哦?”江所伊挑了下眉,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啊?”
“我们江一煲,天宗府人和狗不得入内。”
“……”
她环抱手臂,眼神犀利的盯向他,半眯着眼,眼尾的一抹弯钩更加明显起来,低低的说道:“虽然你夸我漂亮,但是不好意思,还是得请您——”
话语顿了一下,后又唇瓣微启,道:“滚出去。”
“你你你你!你们竟敢这样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秦方川急的跳了脚,面上委委屈屈的。
“你爹谁啊?”她满脸不屑,“你一个破商院,每月收那么多税费,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赚来的都白白进了你们的腰包,我管你有什么爹,我先把你揍了泄愤再说!”
江所伊的的胳膊柔柔细细的,秦方川本不怕她会把自己怎么样,可是她身后那位全身散着冷意的阎王可就不一样了,恐怕捏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明明是没见过的人,他在陈昱和面前,却莫名的不敢放肆……
语气随即软了下来,硬着头皮和江所伊辩道:“这这这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我不过也是奉命办事,大家好说好商量!”
“商量?我看你就是存心来闹事的。”陈昱和幽幽的开口,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将他包围了起来。
“嗯——留下个什么东西好呢?”江所伊将他从头到脚盯了一遍,苦苦思考。
秦方川:“哈?”
陈昱和:“脸上吧,清晰明了,震慑力也足。”
江所伊:“嗯,不错!”
陈昱和:“您请”
她顿时有些泄气,一脸苦恼:“这不太好吧,女孩子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
秦方川:“喂喂喂?”
江所伊俏皮的冲陈昱和眨了下眼:“还是您请吧。”
“……”
秦方川:“你你你你们要做、做——啊啊啊啊。”
他还未反应过来,脸上便被一阵猛烈的拳风扫中,陈昱和干脆利落的打了过来,秦方川被掀倒在地,捂着眼脸处,双目瞪得滚圆,一脸的不敢相信。
若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痛觉提醒着他,他倒真以为这两位还是好说话的……
堂堂桐林秦府大少爷秦方川何时受过这样的苦,从来都是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连他亲爹赶他出家门的时候,砸到脚边的东西都是软的……
他两眼泪汪汪,凄凄惨惨哀嚎了起来,软着腿从地上爬起来,手指哆哆嗦嗦丝毫没有威胁力的指了一圈二人。
“你们——等着!我回去告诉我爹!”
随后屁滚尿流滚了出去,临走前还被店门的门楞绊了一跤,哭哭啼啼跑开了,哭声从街上来往的行人中穿过,一路不绝。
二人倚在门边,看着秦方川落荒而逃的身影,笑的前仰后合。
江所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不小心和陈昱和笑出泪花的眼睛对视上,满脸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她不屑的瞥了一眼,转身走开了。
莫名其妙受到白眼一枚,陈昱和嘎嘎停下了笑声,无奈的转过身去关店门,凑巧看到一位挑夫打扮的人坐在对面的茶楼里,眼前只放置了一壶茶,也没什么点心,茶水已凉透,无声无息浸在青绿的茶盏中。
那挑夫便独自一人正襟危坐在桌前,眼珠子向着街上的游人瞎转,时不时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瞄着江一煲一眼。
要是被江所伊看到了,定会惊呼:“无力兄怎地混到挑夫这等活计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