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地转过身，只见院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门后面，管家在张知节身旁一脸尴尬：“庄主，张提督说不许声张，我”
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肖凡兄弟二人赶忙起身行礼：“拜见提督大人！”
“我这个客人不请自来，小兄弟不会不欢迎吧？”嘴上这么说着，张知节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肖凡的庄园是从一个富商手中收购的，主院中间有个小亭子，亭子本身样式一般。只是里面有一个石桌并四个石凳，肖凡他们之前就是在这儿吃的午饭。
虽然张知节再三推辞，但肖凡还是吩咐管家重新上了一桌酒菜，三人就这么分宾主坐了下来。让一众仆人全部退下，张知节带来的几个人也不用他吩咐，都在亭子外站定，神色戒备，将亭子护在了中间。
和肖白对了个眼神，肖凡二人端起酒杯，起身道：“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我们兄弟二人先干为敬！”说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知节今天穿的和之前不同。
之前肖凡见过张提督。只不过是在城中一些庆典活动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每次见到的张提督要么身穿一身大燕制式的武将礼服，要么就是一身绯红色的袒臂铠。然而今天的张知节身穿白色的宽袖对襟，素白的外袍上一根墨竹迎风摇摆。头上顶着的虎头紫金冠换成了一个青玉簪子，配上儒雅端庄的行止，更像是一个饱学鸿儒。
“怎么，请人吃饭，主人自己倒是不动筷子了？”看着颇为拘谨的二人，张知节打趣道。
被这么一说，肖凡赶忙拉着肖白坐下。指着中间的盘子介绍道：“来，张大人尝尝这条鱼。”
鱼被从腹部剖开支在汤汁上，周围摆放着几根青翠的菜叶。张知节用筷子挑开炸得金黄的鱼肉，发现底下竟然还有几块羊肉。
“有点意思。”张知节也是在京城中吃过琼林宴的人物，山珍海味也见识过不少，但从没想过会在这种边城见到这么精致的菜肴。
将羊肉吞入口中，发现一点腥膻味也没有。满嘴是鱼肉的滑嫩和羊肉的鲜香。饶是见过场面，张知节也不得赞叹一声。难怪那个人会在这么一家店流连忘返，口味确实不错。
“大人缪赞。”肖凡心底有些得意—真当我那些厨艺心得是白抽的？想到自己每次抽奖基本都是厨艺心得、打猎心得、甚至于还有一本《韦小宝马屁功夫浅谈》，肖凡觉得自己的肝肾隐隐作痛。
拿起酒杯，左手长袖遮住饮下，张提督又随意吃了些其他的菜。看到新奇的菜式或者口感不错的，都开口点评。好像他这一次过来，就是为了蹭吃蹭喝一样。
陪着张提督坐了一会儿，肖凡喝下最后一口酒，道：“张大人，不知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放下手中的酒杯，张知节道：“怎么，没有事情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么？”
肖凡：_(:D)∠)_大佬，给您跪下了。您这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会随便过来？
看着肖凡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的吃瘪样子，张知节对身后之人示意，那几位随行的躬身上前，肖凡这才发现，打头的几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礼盒。
张知节起身，肖凡也在后面跟着。几人就这么出了亭子，张知节指着身后的人道：“本来看小朋友你在山上进退有据，没想到是个不禁逗的。”
这话听得肖凡大汗，要不是打不过你，老子早就：“请大人解惑。”
就算打的过，张提督是边军最高统领，那也是得罪不起的。
“这一次行动，是由京中的一群大人们部署，我提督府和六扇门协办的。六扇门的奖赏，事后自有他们自己发放，我这次过来，是代表枢密院发放奖励的。”
边说着，边打开第一个盒子道：“这里面是一张礼单，是内阁给的，这次参与行动的，按照功劳大小，都有一份。礼单里的东西，我都让人放在演武场，你自己让人接收一下吧。”
接过张知节递过来的礼单，肖凡大致扫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礼单，太重了。
黄金二百两、白银五千两、绫罗绸缎若干，虽然惊诧于那骇人的数量，但是看到礼单的后面，肖凡更是对于帝国的财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百年山参两株，御制芝茸养身丹五瓶，龙虎活络散二十副。
百年山参，在龙门要千多两纹银一根，就这个还有价无市。芝茸养身丹，是禁中用来调理气血，温养根基的珍品。对于武者而言，虽然不能增长功力，但是可以补足亏空，疗养修炼过程中产生的暗伤。
至于龙虎活络散，听说是大内的御医们用异兽骨骼配以诸多奇药炼制出来的。对于武者筋骨打磨，气血增长都有奇效。
要知道这些东西，在整个凉州都很少见。每次出现，各大宗门世家无不争抢。这份礼，重的肖凡都不敢接了。
不去管肖凡接过礼单之后的神色变幻，张知节走到第二个盒子面前，伸手打开。
这个盒子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块赤铜打造的令牌。
令牌形制考究，整体呈盾型。在边角的位置都有繁复的纹理装饰，令牌表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对天咆哮。猛虎咆哮的上方，刻着一轮昊日，占据了整个令牌四分之一的地方。昊日之中，用阴文写了“天策二字”。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肖凡还是抬头看着张知节，一脸的求知欲。
“这是京中天策府白虎学堂的身份牌，盒子里还有一份空白的入学信，上面已经盖上了枢密院和都督府的大印。”伸手入怀，又掏出一封信：“这儿还有我的一封推荐信，里面还有一份我以前在京中的一处别院。虽然不大，但是勉强可以住下了。”
肖凡接过信封，更疑惑了：“不是说天策府学习包食宿的么？”
笑着走向下一个木盒将之打开，张知节开口道：“当然是包食宿，但是每个月都有休沐，京中天策府多有将门贵子，喜欢在那几天交际。其余学子也会在那几天出门游玩。给你们留一座小院子，也可以约一些友人喝酒饮宴。毕竟，天策府中的学子，是禁酒的。”
肖凡了然，跟着看向下一个盒子。
红木质的锦盒之中并排放着七个玉瓶，每个玉瓶用不同颜色的颜料刻着一只猛虎。
“这七个瓶子，每个瓶子里面装有十粒丹药。其他的丹药自有介绍，最珍贵的就是黄色瓶子里面的那十粒金蟾丸，对于内功修炼大有裨益。具体的使用，都在盒底的说明书上。”
肖凡听了，连接都不敢接了。金蟾丸，张知节介绍的简单，但是每一粒都是耗费无数宝药才炼制出来的。对于运功吐纳，心脉脏腑的强化，都有极强的作用。每一粒，造价都在十两黄金，是军方从不外传的秘方。这种东西，肖凡怎么敢接？
回身看了一眼肖凡，张知节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最后一个木盒。
这是所有木盒之中最大的一个，也是所有木盒之中最豪华的一个。不说木盒顶部镶嵌的大块翡翠，光是那用金箔贴敷的龙腾虎跃、仙女散花的图案，就知道造价不菲。
木盒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只是摆放着一个红木灵位，灵位旁边摆放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如此豪华的木盒中竟用来摆放灵位！但是看了一眼灵位，肖凡和肖白都愣在了当场。只因为，在这个灵位上写着的，竟然是肖老的名讳。
“其实，这些东西，包括之前几个盒子里面，都是给肖老的。”轻抚着木盒中的灵位，张知节的声音，渐渐低沉，变得更加轻柔，好像怕吵醒木盒中的老人：“这一次行动的细节你们还不能够知道，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没有老人的报信，我大燕的损失会很大。”
合上红木盒盖，张知节强迫自己转身面对着肖凡。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想到那个倔强的的老人，就会想到他一个人从提督府后门走出的高大身影。想多了，天就会下雨。
“盒中还有一份圣上的追思悼文，凭着这份悼文，我提督府会重修老人的阴宅，这是我们唯一能给老人做的了。”
拍了拍肖凡的肩膀，看着他和身后肖白两人通红的双眼，张知节道：“他为了天下把命交了出去，这本来应该是我们这些人的事。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是替他重修阴宅，所以，这次上面给你们的赏赐，才会这么的多。这些，其实都是给老爷子的，只是他再也用不到了而已。”
周围的随从将石桌清空，把这些赏赐全部摆放到桌面上，齐齐退了出去。张知节重又看了一眼摆放老人牌位的木盒，道：“你们的决定，我已经知道了。肖白入京后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京中的故旧打过招呼，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的子侄了。”
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看这天色，要下雨了啊。你们也都回吧，不用送了。”
艳阳下，张知节的背影看着，很是洒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