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叹了口气，很多情况都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
不再犹豫，凌夜等到天色一暗便按着以前潜入皇宫的路线，潜入了大魏的皇宫。
一路中，凌夜都在一些特殊的地方留下了暗号。
如果花影能逃得掉的话，看到这些暗号，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第一个要见的人。
想也不用想，自然是皇帝。
“利见大人，且不说真有利还是假有利，都得见上一面了。”
凌夜低头呢喃了一句，小心得开始行动。
凌夜不敢乱走也不敢掉以轻心，每从一处移动到另外一处，她总要像一只猫一样潜伏着。等到那一瞬间的时机，才蹿动而出。
每一个翻身跳跃的动作，只要有那么眨眼间的误差，凌夜就有可能暴露。
皇宫守卫森严，但是刺杀事件之后，这森严的程度，可跟先前比起来要可怕太多了。
每一个行动之前，凌夜必须仔细看到清清楚楚。
凌夜从屋檐上跃了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动作迅猛，没有犹豫的推开窗户就翻了进去，就在关上窗户的那一刻，窗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随后便响起了几声鸟叫声。
这是暗卫之间的传话方式。
凌夜气也不敢喘，动也不动的呆了很久，确定无事了才敢动一下。
这一动，凌夜才发现她身上的肌肉是多么的紧绷。
这些暗卫看来也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自己也很以前不一样，但竟能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本事不差。
凌夜低着身子，也像猫一样向前行着。
忽的，凌夜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屋子太过冷清了，就算夜晚皇帝不需要人服侍，也不可能冷清成这个样子。
因为寝宫里，尤其是皇帝的寝宫，不会只有服侍的宫女太监，还会有些看不到的朋友。
这些朋友一出现，绝对会有死亡。
现在这个寝宫，这个屋子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皇帝一个人的呼吸声。
人的功夫无论多高明，都不可能不呼吸。
再绵长的气息，也有换气的时候。
凌夜凝神，她没有错。仔细听来，真的就只有皇帝一个人的气息。
凌夜在旁边的花盆中捡起几颗碎石子。闭眼凝神，反手一挥，朝着梁上几个暗角射去。
“噗噗”
只听得几声闷响，再无声音。
“你终于还是来了。”
是皇帝的声音。
这声音没了当年的威严，只像是一个普通老人发出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躺着，皇帝的声音粗野而有些嘶哑。没相当中气十足的皇帝，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凌夜站了起来，想那声源出走去，半跪了下来。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把暗卫都撤走了。”
皇帝将自己称为了‘我’。
凌夜答道：“皇上自有皇上的意思，草民不敢随意猜测。”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这孩子还真是跟你皇祖父一样，一样的硬！”
凌夜没有说话。
皇帝咳嗽了几声，道：“你找到这凶手了？”
凌夜道：“没有。”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皇帝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了，道：“为什么你又不问？不问我为什么不怀疑你，知道你不是凶手。”
凌夜依旧平淡道：“草民说了，不敢随意猜测圣意。”
皇帝发出几声轻笑，说道：“朕十七岁就随着先皇征战天下，这大魏有一半是你给朕打下来的。这人的箭法，跟你的箭法，你以为朕看不出来！”
凌夜的箭快而准狠，所以遇到快箭加上这层敏感的关系，很多人都会怀疑凌夜。
“当时在御花园，那箭飞来的虽快虽猛，但是还是被暗卫抓住了箭尾。如果是你的箭，没有人能够接的下。朕不得不承认，朕没有见过谁的箭比你快，比你准！”
凌夜还是没有说话。
原来皇帝，对她早就有所忌惮了，不止是因为母亲，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帝王。
皇帝道：“如果你要杀朕，如果用箭，那就等于是告诉全天下人，是你杀了朕。若是你这么愚蠢，你也不会活到今日。”
凌夜道：“皇上谬赞了。”
皇帝冷笑道：“你助乾儿歼灭了智中仙，又助突厥王灭了图举。这图举若是不除，日后也难免不会侵犯大魏。这两件事情，算是你为大魏子民立的大功。所以，朕才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见朕！”
凌夜也是冷笑道：“就算你不把暗卫撤走，我也一样可以见你。我敢说，现在我可以提着你的人头，大大方方的离开皇宫。然后，一个无头的帝王将会就此下葬！”
顿时，皇帝的气势全部消散了。
凌夜是做得到的。
凌夜冷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母亲没有让你死，我就不会让你死。如果你要死，那就请自己去死，不要赖在我头上！”
皇帝呼吸粗重，猛的又是一阵咳嗽。听着咳嗽声，一定非得咳出血不可。
但是凌夜没有动，也丝毫没有任何表情。
皇帝声音嘶哑道：“好......好.......朕半生戎马，开创盛世，也算是活得轰轰烈烈！你说，你要什么！说完就给朕滚！”
凌夜道：“我还能有什么目的，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我来自然是为了十五。”
皇帝道：“她已是监国大臣，所有朝廷政权都在她手上。乾儿悟儿一文一武也都辅佐着她，你还想要什么。”
凌夜道：“不错，她是监国大臣。但是既然说一文一武，那为什么文臣手里，会有着兵权。”
在帐后，皇帝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凌夜接道：“你不说，那我就替你说。你知道我替凌乾打了胜仗，也知道我一定也已经将她拉拢过来了。而我生死未知，你认为还有转机，不是吗！所以你将一半兵权交给凌悟，如果我死了，那你便可以收回凌易监国的权力。接着，自然就是削去凌乾的军权。凌易那小子傻乎乎的一定不敢忤逆你，只能交出监国大印。若是她不同意，你便会联合凌悟，以谋反的罪名捉拿凌易。至于凌乾，她若交出军权，就保不住凌易。若是不交，你一样以谋反论罪，说她们是同党，对吗！”
皇帝的脸抽搐了一下，好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
凌夜道：“我的好父皇，我告诉你放箭射杀你的人是谁。就是你的好皇儿，凌悟！”
皇帝更是犹如被雷击一般，手掩饰不住的颤抖。
凌夜道：“你以为凌易就这么傻，会做出鸠杀臣子，杀一儆百这种事情。她已经看出端倪了，她虽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凌易猜得出，只要你一死，凌悟手中有军权也有大臣拥护，对付她们两个，胜算还是有的。而且，凌易也猜不出凌悟有什么后招。”
凌夜抬眼看着一处黑暗，也不知是对谁说着，道：“凌悟也并没有想着要杀皇上。因为他还等着皇上下旨传位给他，这样，他才名正言顺。我猜，他是故意用箭射向皇上的，但是我的箭并不是寻常人能模仿的了的，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很貌似，但是在行家看来，却是破绽百出。”
看向皇帝，又说道：“如果我说的没错，那凌悟过几日便会以凌易鸠杀的那几个小臣，向凌易发难，分割她的权力。将监国的权力分交到大臣手里，等到凌易权力减弱，他便会再联合大臣说凌易是我的同胞，为了避免嫌疑，只好先将凌易禁足，等到事情查明，再归还权力。”
“那我若是不同意，他便会说我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对吗？”
凌易从小门走了进来。一身的金冠华服，看上去华丽不凡，但是眉宇之间却没了那俏皮多了一丝冷静。
“然后朕就会被逼逊位，若是不准，便会让朕驾崩。”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听起来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更像是哭。
“好皇儿，果然都是朕的好皇儿！”
但是凌易仍看着凌夜，道：“只是，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不是真凶。那一箭你可以故意射得慢些，偏些。”
回答的人，是皇帝，说道：“不，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无论如何掩饰，那箭的气势是如何也不会削减多少的。朕的几个暗卫跟朕都见过凌夜的箭，那一箭，不是她射的。”
凌易道：“那你又怎么证明，这些，都是五哥所为？”
虽是被怀疑，但是凌夜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些欣喜。这个家伙，终于不再是那个傻家伙了，也会询问细节。
凌夜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是耐心等下去。自然会出现那些我说的事情。”
凌易点头，神色俊逸，道：“好，就如你说的，我等着。先撇开这事不谈，有一件事，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交待！”
凌夜道：“你说。”
凌易踱步道：“我接受监国的位置，不代表我肯接受帝位。五哥也是文韬武略，是个治世之才，若是登上帝位，作为未必会比我差。”
凌夜摇头，道：“你不过是记着当时他揭穿了凌嚣的诡计，帮了我们一把。但是你知不知道，就算没有他的揭穿，我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凌易一惊，转头道：“父皇，是这样的吗？”
事到如今，皇帝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了，道：“是，我没有想过要杀你们。就算是坐实了你们通敌谋反的罪名，我也不过是会下罢黜的令而已。”
凌易的手垂了下来，无力的垂了下来。她一直信任着凌悟，当成自己的亲生哥哥一样的信任着。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凌悟对她照顾有加。但是现在想来，那一切，仿佛也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凌夜叹道：“傻子，这是帝王家。帝王家，永远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情义。”
“好！说的好极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人拍着掌，一面缓步走了进来。
“老十四，你这句话，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兵甲响动，两列士兵分成两排小跑了进来。严整的竖立在殿内的两侧，立正站好好，长枪顿地，响声一致。
凌易吃惊的看着那站在中央的人。失声叫道：“五.....五哥......”
凌悟只是嘴角带着笑，一种必胜的笑，张狂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