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昊志带着众人来到营门处,看见一匹巨狼正在距离拒马十几步的地方徘徊,那些卫兵全都端着长枪,躲在拒马后面戒备。
屈突昊志挥退了那些卫兵,要不是合沃通人性,这十几杆长枪怎会被狼王放在眼里。
一个纵身跳到合沃身前,屈突昊志发现它的毛发上有些血迹,像是经过了厮杀。
“合沃!为什么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屈突昊志也只有这个交流方式。
合沃用头蹭了蹭屈突昊志的身体,然后将自己的脖子递向他。
屈突昊志定睛一看,在狼王灰色的狼毛里混杂着一撮白色的毛发,显然不属于合沃。
不知道合沃是何意思,毛发并不是长在它的身上,屈突昊志用手将它取了下来。
白色毛发一入手,屈突昊志就感到接触毛发的手臂就是一阵酥麻,脑海里蹦出一段信息:“圣山有难,守护者速来。”
屈突昊志一把将白色毛发扔在地上,他甩了甩还有些发麻的手,像见了鬼一样,躲开了几步。
合沃对着屈突昊志呜咽了几声,然后对着他的胸口吼了一下。
屈突昊志把戴在胸口,那根白狼神牙齿和路都孚给的那根石头都扯了出来,他指着狼牙说道:“就因为我得到了这根牙齿,我就成了你们的守护者?”
也不知道合沃是否真的听懂没有,它对着屈突昊志轻咽了几下,那样子好像表示认同。
回头看了看大伙,屈突昊志没有在人群中找到一个能够为自己解答疑惑的人,他有些想念路都孚在的日子,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肯定知道。
让人给合沃准备一只羊当做食物,屈突昊志带着人又回到大帐,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阿齐道:“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有来由的,大首领,您应该顺势而为。”
公孙文韬也道:“现在各齐鲁鲁的危机,凭借我们自己很难应对,我们必须要寻找外援,虽说我们跟科索比订下了兄弟之盟,可森徒留刚登上首领之位,大局未稳,让他们的人出兵,即使森徒留心甘情愿,那些部落头领多半都会阴奉阳违,这样的兵不如不要。”
“但据我对科索比这个部落的了解,他们极其崇拜狼,要是我们能得到狼族的认可,或者大首领确立狼族圣山的守护者的身份,那我想他们绝对会死心塌地地为我们卖命。”
屈突昊志道:“那这么说,这趟狼神草原我是非去不可?”
公孙文韬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把最后决策权交给了屈突昊志。
环视了一下大帐里的人,屈突昊志站了起来,在自己的位置后来回走了几圈道:“那雅丹怎么办?”
看到这个场景,公孙文韬突然想起大夏的一个传闻,当年大夏平定五国后,只有位于东南沿海的越国不肯屈服。
越国的大王十分聪明,他为了应对大夏的紧逼,竟然将所有的军队和王室都迁往海上,并不断骚扰吴国,想切断大夏国的海上生命线。
当时皇帝姬千秋明知道自己的皇后要生产,贵妃代冰华背靠代国,对皇后和太子之位势在必得,他还是放下了儿女情长,亲征越国,最后同越王签下了海上之盟,大夏才算彻底统一。
但当姬千秋回到国都安平时,他的大儿子,本应该是太子的孩子已经不知所踪,而皇后也被代冰华打入冷宫,要是他晚回一步,皇后定会被折磨而死。
屈突昊志就是那个孩子,本应此时坐在安平城皇宫大殿里的人,他的选择会是什么呢?江山?还是亲情?
理智告诉公孙文韬,他的主人应该是一个以大势为重的人,虽然自己会为了亲人,在柯邪卢狄的围剿下选择投降,但他不希望自己的主人也是这样。
可在内心深处,他又有些奢望,一种难以去化开的情愫让他潜意识里企盼面前这个主人要对情看得重些,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去追随,才值得托付公孙一族的希望。
但现实就是那么的无情,尤其这里还是草原。
屈突昊志坐回位置的时候,大家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结果,那张脸此时写满了不甘、不忍、不舍,但是又有一种决绝。
“我走后,这里的政务由公孙先生做主,军务由勃尔金做主,帝克巴和金布洛辅助,多乐廓尔要管好矿山,尤其是那六千俘虏,”屈突昊志有条不紊地布置道。
“我会尽快返回,我想柯邪卢狄会在呼都徵大婚前进攻我们,解决完他们后,我再到英雄城接雅丹。”
最后一句,屈突昊志更像是说给自己,更像是对自己心底承诺的一种交代。
“卫大,传信给卫二,让他想办法找到雅丹公主,告诉她,我一定回来接她!”
五月的草原正是烂漫无比,那黄色和蓝色的花朵夹杂在翠绿的嫩草中,告诉世人这是草原最好的季节。
大朵的云飘在瓦蓝的天空中,在那幅偌大的绿地毯上投下各种形状的掠影。
一骑一狼就穿梭在这美丽的图卷中,在西草原上狂奔。
这次屈突昊志并没有向北,从科索比山下赶往狼神草原,而是先向西,在能看到远处高耸入云的天山后,再转向北,这样不但能节约一天的时间,而且还能避开不少部落,省掉不必要的麻烦。
已经赶了两天路的屈突昊志抬眼望去,在西方的天边已经能隐隐看到那座草原上的圣山--天山。
越接近,天山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高大,气势磅礴,天山的主山给了屈突昊志这个印象,连绵不绝延伸向远方的山峦更是让人对它的神秘充满了想象。
按照宇天安的那份地图,差不多这个位置将会有一条小河,是白水上游的支流,流向狼神草原,只要顺着它,就能达到目的地。
又走了两个时辰,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终于出现在了屈突昊志的眼前。
下马将自己的水囊灌满,将马背上的一个生羊腿扔给合沃后,就着河水,吃了点肉干和青稞饼,屈突昊志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小憩一下。
飘雪悠闲地在一旁啃着青草,它连续地跑了两天两夜,中间只休息了个把个时辰,体力还是很充沛,屈突昊志都觉得不可思议。
合沃将一只羊腿啃完后,趴在屈突昊志的旁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大一会儿,屈突昊志就发出了鼾声,这两天赶路,他竟然比飘雪和合沃都要疲惫。
没多久,就见合沃趴着的身子突然半立起来,它的耳朵动了动,用眼睛望向西方的草丛。
感到了合沃的紧张,本来还在酣睡的屈突昊志一骨碌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合沃呲着牙,对着西面连绵不断的草丛低吼了一声。
屈突昊志将背上的弓摘了下来,将箭搭在弓弦上,戒备起来。
能够引起狼王如此紧张的东西,一定不可轻视,屈突昊志也用眼睛向对面搜索起来。
一个盘着发髻的脑袋先是从草丛里露了出来,那是一个跟屈突昊志差不多的面孔,两只眼睛很大,也很有神。
当那张有些稍肥的脸转向河对面,那家伙突然笑了起来,对着草丛里喊道:“师兄,这里果然有狼!”
草丛一阵晃动,五个穿着青色长袍,头挽发髻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们的手里全都拿着细长的宝剑,样式跟公孙文韬的那把很像。
最先露头的家伙一指合沃道:“师兄,你看,那匹狼有牛犊子高,毛色泛光,这身皮给师傅做个垫子,披在椅子上,肯定威风。”
那个被叫做师兄的男子长着一双剑眉,目光如炬,一张长脸一直阴沉着,他身上青色长袍的袖口明显比别人多了两道黄条纹。
这几个人至始至终都好像屈突昊志不存在一般,对他手里的铁胎弓也视而不见,好像合沃已经是他们的猎物。
那位师兄道:“我们不能过河,谁去河边把那匹狼抓过来,可别弄死了,要不然回到山里,这皮毛可就不好处理。”
那个刚开始出来的年轻人自高奋勇道:“师兄,让我来吧!师傅前几日教的引字诀我刚学会,今天正好让师兄看看。”
见师兄一点头,那个年轻人迈步走到河边,扎好马步后,将手里的剑抽了出来。
屈突昊志全程都在愣愣地看着这些人,这帮家伙难道真的想从自己的手里把合沃抓走?
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屈突昊志在那个年轻人对着河水画了一个圈后,就听见合沃发出了一声惊骇的悲鸣声,那种比呜咽还要高亢的声音,让屈突昊志听了就知道它遇到了危险。
“对面的朋友,不要伤害它,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屈突昊志将铁胎弓抬了起来,拉了个半月,随时准备动手。
那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嘲笑的神色,他的眼睛对着屈突昊志猛地射过一道目光,让屈突昊志感到瞬间就像掉进了冰窖一般。
“滚开!”这是年轻人对屈突昊志的回答。
晃了晃脑袋,驱散了寒意,屈突昊志知道今天他遇到了自己无法想象的对手,他们应该跟巫族一样,掌握着强大的攻击方式。
那个年轻人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止,那把剑画出的圆圈旋转起来,将河面上的水吸了起来。
等水越吸越多,年轻人手中的剑开始缓慢抬起,转向合沃,圆圈里的水又撒回河里。
看合沃的样子,它想逃离这里,可又像被某种力量束缚着,无法动弹。
屈突昊志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他手里的铁胎弓已经拉成了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