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房贷又要还了,你打算出一份力吗?“
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丈夫没有回应
“我问你,这个月的房贷你是不是也要出一份力?“
“哎“他敷衍的耸了耸肩
“这是什么意思?是出还是不出?”
“没有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表达明白。”
“弗日娜,你不可以你自己做了决定然后找我来负责!现在的房贷,孩子的幼儿园。哪一个是经我允许的呢?”
“难道,我们不需要有一个房子吗?难道你没在这个房子里睡觉洗澡吗?难道孩子不应该接受更好的教育吗?孩子的幼儿园是这个区域最好的幼儿园,我是找了教育局拖了关系才进去的,更何况它要比私立幼儿园还贵。”
爱德罗不耐心起身抱起他的睡衣,带孩子刷牙把自己和孩子锁在一间里。品儿受惯了他不付责任把自己抛在一边的态度,抬起她还没有痊愈的脚,卡擦,门框掉了。孩子惊吓地坐起看着疯子一般的母亲。“别想就这样溜掉了,捡起你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让我和孩子睡觉,现在是睡觉的时间。”爱德罗没有生气。
品儿恨自己又在孩子面前发火,不知道自己的和丈夫的婚姻会对它们未来的男女关系带来哪些负面的影响。品儿盯着自己脸,那张脸如此可怕,没有一点生气,那深陷下去的眼睛没有一丝神气,面前的这个人似精力了万千磨难却仍看不到尽头。打开电脑,一封来自Nadi的邮件。
“亲爱的弗日娜
我不再使用脸谱,希望你还在使用这个邮件地址,目前我和我的丈夫及2只猫一条狗生活在埃德蒙顿,但很快我们会搬到温哥华附件。你过的怎么样?告诉我你的生活,爱你的N。“
Nadi是弗日娜大二时认识的朋友,比弗日娜大4岁,来S城教英语学习艺术,天啊,她们都经历了什么?
那是16年前的冬天,她们在约好的中央大街见面,确切位置是故宫正门见面,她们无聊地在街上走着,性格相仿的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话题。
“难道她们不冷吗?为什么她们不戴帽子和手套呢?”
“也许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长什么样子。”
“可能。”
“但是我真的觉得很冷。”Nadi说
“你看前面有家地摊,她们的物品质量很好而且不贵。”
于是Nadi在地摊买下一副深冬里才有人愿意戴的深棕色棉手套和配套的围脖。很快品儿知道是晚餐的时间便推荐她到附近的饺子馆。Nadi很为难的告诉她,把钱包落在了家里。只有公交的钱。那可是她们第一次会面,品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仍旧去了饺子馆,小心的点了不超过屁兜里的20元钱的晚餐。
坐进餐椅上,就着室内明亮的灯光她才看出Nadi皮肤的颜色,不是纯白,也不是黄种人,总是品儿没见过。后来Nadi告诉她,她的母亲是加拿大人,父亲是土耳其人。小时候她们生活在靠近印度的一个非常热的岛屿上,因为天气很热所以她们养成了慢动作的习惯。现在她的母亲和另外一名男子生活在一起,那名男子还有两个孩子。后来母亲和这个男人又生了一个小女孩,名字叫做Ada.
那一年Nadi25岁,品儿19岁。她和Nadi 曾如此亲密情同姐妹,可婚后慢慢的她就与Nadi及以前的朋友都失去了联系。她想念Nadi,想念她冬日里白色的连衣裙,松石戒子和她的那句话“我已经结婚了,嫁给了艺术”
那是Nadi和她一起回家包饺子,喜欢妈妈小狗的Nadi,那个在夜里给她讲睡前故事,有着美妙,心地善良的Nadi.她想念她!
品儿望着被自己破坏的门,里面的丈夫和一双儿女却变得那么陌生!那是她19岁的未来。
“啊,啊”小儿子做了噩梦,抓紧身边的爸爸,他还那么小。品儿攥紧了拳头确如棉花一样轻,他的力气跑到哪里去了?又要把力气放在谁的身上?面前这个男人不愿意承担生活的责任却剥夺了她的尊严和自由。或者这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是自己的无能呢?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自己是否能够应付得了两个孩子的教育与陪伴而有足够的来源支撑他们母女三人的生活,且生活的有滋有味呢?她是不是能够生活在不对生活的抱怨中?如果她和他离婚,她是否真的愿意且有能力抚养这两个孩子呢?没有他的日子,她是否会过的好一些?这些问题不断地重复在她大脑中。
M的电话,难道他疯了吗?这个时间给自己电话。
品儿像贼一样,蹑手蹑脚的披上大衣,溜出房子,坐上电梯来到一楼。每一个脚步都带着耻辱,她胆颤心惊的接起电话,生怕这个时候的小区里出现盗贼。
”我知道我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不合适,尤其是你和你丈夫还没有正式离婚的状态”
“那为什么还坚持打?“深秋的黄昏冷的让人心疼,她说着话打着寒颤
“我不能入睡,我感觉得到,你也没有入睡,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不安。”
“这些通常是女人的感应。”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思比一般人缜密”
“告诉我,你好吗?”
“告诉你,我很好。”品儿强作镇静
“告诉我,你好吗?”
”我告诉你,我很好!“她的声音已经冲破情感的底线。
“可是你的声音告诉我你并不好”
品儿语塞难言
”你想来找我吗?或者我去找你?”
“我不能,M.我不能,我没有离婚,我有两个孩子,我也许很快还会失业,我的父母是农民,我在乡下长大,我很愚蠢,总会被人愚弄,我的肉体也不再有少女的弹性,也许我还是一个骗子…我母亲是个神经质”她将平时丈夫对她的贬低一一道了出来。也许爱德罗是对的,没有爱德罗自己什么都不是!品儿哽咽不止
M非常诧异品儿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是因为我不够了解你。”
“没错,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你怎么能够了解我。“
”嗯“M没有回复
“不要再生活在幻想里。我不会是你希望中的那个。再见,M先生,虽然我已经爱上了你。”她挂掉电话,并且删除屏蔽了他的号码。
她删除了他却又舍不得,他是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却是一个在夜里能够感应自己关心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但是自己目前的状态能够为他带来什么呢?除了麻烦还是麻烦。也许你会建议高品儿至少要尝试,但你认为34岁的她有资格去这样做吗?品儿自卑到自己的骨头缝里。她坐在仍旧被黑暗和狗叫包围的花坛上,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