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阎心中此刻倒是一片清宁,这巨熊着实皮糙肉厚,以锐气术法攻击,无非是为其挠痒痒,只有重击才能对其造成伤害,而雷武之中,锤斧雷钝器王阎一直不得要领。而自己又立下了本次雪山之行,只能使用焚身、雷武、雷铠三门气术,为今之计,只有雷铠护体,焚身生力,和这巨熊硬碰硬了。
冰甲巨熊一掌拍下,眼看就要将王阎拍成肉泥,却见王阎周身突然爆出无数雷光,雷霆化铠。一掌之下,雷光四溅,雷铠一阵巨颤之后,总算是接下了这一掌,激荡的雷光更是将熊掌弹起,将熊掌上的冰甲大的冰屑横飞。王阎在这一击之下,也是退后一步,随后便拧身上前,雷贯气脉,气力暴增,一拳击出,正中巨熊腹部。
焚身之下,王阎的力气也是大的惊人,这一拳,竟是将冰甲巨熊震的退后一步,奈何这厮冰甲实在厚实,除了砸下大片坚冰,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这一击,却着实惹恼了这冰甲巨熊,一对巨掌按住雷铠,血盆大口一张,当头咬下。
只是这一口下去,将让这冰甲巨熊吃足了苦头,嘴里可没有冰甲,一口咬在雷铠之上,雷光反噬之下,将巨熊口舌电的片片漆黑,嘶吼不已。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妖兽也是如此,冰甲巨熊疼痛稍缓,并又疯狂的扑了上来,只是这次,只用两只巨掌疯狂拍击。
一时间,王阎与冰甲巨熊犹如常人街头斗殴一般,挥拳互殴不已。只听轰轰轰的拳掌击中之声,伴随雷鸣冰裂声响。雷铠、冰甲不停的颤动着,就看谁先顶不住。
这冰甲乃是冰甲巨熊天赋血脉之术,妖兽不似人类,其所会术法往往自血脉而来。这冰甲巨熊,会汲取天地间的水、冰玄气,凝做冰甲护住其身,在这雪州大地之上,此术更是威力非凡。王阎狂攻之下,冰甲巨熊却总能及时的将损坏冰甲再次凝练。
而王阎的雷铠,则可不断以体内雷玄气进行凝练。雷铠只是这门气术的统称,细分下来,可分为雷骨、雷衫、雷铠三重。其中雷骨、雷衫于王阎体内时时存在,不用刻意激发。雷骨护周身筋骨,以雷霆不断改造周身筋骨,不但可增加其强韧度,更可增加气力。雷衫凝于周身肌肤之下,似一件衣衫一般,护住周身,因此得名。而雷铠,则在需要时主动激发,于体外雷霆化为铠甲,攻守兼备。
狂暴互殴之下,一人一熊,都渐渐有些失去理智,而王阎的雷铠,巨熊的冰甲,在双方的狂暴攻击之下,渐渐生出些变化。巨熊的冰甲,颜色渐渐由白转蓝,再转为深蓝,深蓝色的坚冰,似乎更加坚实。
而王阎这边,在巨熊的狂攻之下,雷铠犹如一柄被不断打造锤炼的铠甲一般,骨、衫、铠皆有变化。更多的雷霆在巨熊锤击之下,涌入筋骨之中,并不断被墩实,直至质化。无数的雷霆不断的冲刷着周身筋骨,杂质纷纷被冲刷扫尽,渐渐变的犹如玉石一般,并透着雷光。
而原本只是一道薄薄雷霆的雷衫,在这反复锤炼之下,雷霆化丝,丝线缠绕成布,再缝合成衫。最终化作一件衣衫,蕴藏与王阎体内,只是这件衣衫,是由雷霆丝线编制而成。
而雷铠的变化最为明显,如果说雷骨雷衫是在不断的被锤炼,那雷铠就是被不断的砸碎再重铸。无数雷光最终被锤炼为1590片鱼鳞甲和644片长条甲,编缀成头盔、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战靴,原本只是将雷光勉强凝聚为铠甲状的雷铠,自此终于凝练化形成功。王阎的雷十式-雷铠,自此终于大成。
一人一兽,一战下来,竟是均有突破,只是久战之下,皆已力竭。巨熊伏地喘息不已,王阎也是维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不已。这一坐之下,一时不慎,一物自王阎怀中跌出,落在一人一熊之间,王阎定睛一望,暗道不好,正是小雨闭关的白玉葫芦。
情急之下,王阎一个踉跄,就要冲上去护住葫芦,谁知那冰甲巨熊看到葫芦之后,竟是瞬间便恢复了平静,默默注视片刻后,大口一张,吐出一物,缓缓起身,回到了那兽笼之中,王阎定睛一望,正是兽牌。
虽然惊险,但总算有所收获,不但三块兽牌都已获得,自己定下的三门气术大成目标,此时也完成了其一,虽身体有些疲惫,但王阎此刻却是精神振奋。稍作休息后,王阎便将三块兽牌嵌入石门,果然,石门轰然升起,露出一条通道来,王阎跨步而入。
三块兽牌总算集齐,王阎不禁有些感慨,这上古先秦练气士当真是神鬼莫测,不但阵法至今照常运转,就连这斗兽场中的寒兽们,都存活完好,就冰甲巨熊来看,设阵之人,应该是就不曾将这斗兽场作为兽笼困住这些寒兽,还是将其作为了寒兽们在这残酷雪州的一处安居之所,也正是这样,才保障了即时时光流转,这斗兽场依旧可以派上用处。
再说那随后涌入的探宝人潮,一窝蜂涌入石门,一阵恍惚之后,惊疑的发现自己周遭突然空无一人,这些石门,看来也是挪移阵法的一种,让这些练气士无法群聚自保。向前走去便是斗兽场,每一人进入的斗兽场都不同,其中的寒兽妖兽更是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大地深处,暗河汹涌,汹涌的河水推动着巨大的机关缓缓运转,牵动着半个山体缓缓转动。而山体的最外侧,便是数不清的斗兽场环环相扣,连接成一个巨大的圆环,而此时很多斗兽场中,已是鲜血四溅!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是,所有的鲜血,渐渐都渗入地面,最终汇聚于那巨大的机关之中。
自古以来,凡有宝物现世,必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此时的血腥,仅仅是序幕而已。再说王阎,穿过石门,沿甬道走了许久,来到一处空旷之所,面前又是一座山壁拦路。而山壁之上,则刻满了壁画。
壁画上刻的是一副鬼界的群魁献媚图,一名鬼将斜靠在宝座之上,台下无数魁鬼正翩翩起舞。魁鬼是鬼界之中比较特殊的一种鬼类,传言阳间的青楼女子死后,往往便会化作魁鬼,不但能歌善舞,更能以歌舞迷惑人心,酆州军卒没少吃过苦头。
王阎眯着眼,细细查看壁画,想要从中寻得出路线索。然而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有些模糊,那些魁鬼,竟然载歌载舞的动了起来。王阎当下心道不好,没想到这壁画之上的魁鬼,也会魅惑人心。只是此刻为时已晚,心神恍惚之下,王阎一定神,只见自己此时已是身在他处。
放眼一看,只见自己置身于一条大河之旁,身着一身玄黑官服,周遭士卒拥簇,另一边,足足有上千人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旁边一名顶盔掼甲的将军躬身道:“商公,此次夏忙两地私斗者,皆已押解至此,大王有令,如何处置,全凭商公决断。大王只是请商公顾及他们都是我大秦子民,其中不少还为我大秦流血冲锋过,能有所怜惜。”
王阎一时有些恍然,楠楠问道:“他们所犯何事,又因何至此?”一干手下顿时面面相觑,那名将军低声道:“商公,私斗者死,可是您定下的铁律,这些乡民因私仇械斗,死伤近百人,因此获罪至此啊”
王阎听闻此言,方得知自己身处何境,上古仙秦还未统一天下之时,天下群雄割据,仙秦还只是困居于西部的一方诸侯,外受外族劫掠,内受列强侵攻,孱弱不堪。有大能者商鞅,入主大秦为相,出强秦九论,以壮秦国,而其中之一的连坐论,便定下私斗者死这一铁律,不曾想,律出不久,夏忙之时便爆发了大规模械斗,波及千人,死伤者众多。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变得极为凝重,人人抬头望着王阎。而此时的他,也是心潮澎湃不已。当年的酆州,与此时此景,何其相似。其父王虎臣初掌酆州之时,酆州也是宗派林立,且多数门派世家,常年累月的仇恨越积越深,已近乎不死不休之境。
因此酆州各宗门常年互相厮杀不休,动辄破门灭户,令酆州元气大伤,鬼界入侵之时,连连溃败。王虎臣初掌酆州,就定下一条私斗者死的铁律,更不惜亲自出手,灭掉几个私斗的宗门,这才扭转了局势,因此,王阎深知其中利害。
当下深吸一口气,一挥手道:“依大秦铁律,私斗者死,全部斩杀!”,一言既出,震惊全场。跪地者中,有一筋骨健壮的老叟挣扎起身道:“老夫不服,分明是他杨河毁我朔水田产,我等何罪之有”,王阎心之所至,缓缓展开手中竹简,朗声读到:“孝公三年,杨河、朔水两地,因浇灌用水私斗,死伤三十有余;孝公五年,又是杨河、朔水两地,再次私斗,死伤过百,孝公七年,杨河、朔水两地,因争夺水井爆发私斗,死伤八十有余。算来数十年间,两地因私斗死伤已近千人。”
“这上千人,没有死于抗击外敌,而是死于秦人自己手中,你杀我,我杀你,世世代代,仇恨越结越深,长此以往,秦人自己就把自己杀光了,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说着,王阎走入人群,一把搀起适才说话的老叟问道:“老人家上过战场吗?”老叟一仰头道:“当年阴晋之战,老夫一人便砍下了魏狗七颗头颅!”,王阎抚掌道:“壮哉,大秦将士之勇猛,我从不怀疑,我只想问下老人家,今日私斗死伤的这近百大秦子民,如果是在战场之上,能砍下多少敌人的头颅?而如今呢?他们死的有价值吗?”一时之间,激昂的声音响彻全场,这时,王阎已忘却了自己原本是谁,此刻的他,就是那叱咤风云的商公!
老者一时语凝,高昂的头颅此时也渐渐低下,王阎又道:“这次双方死伤近百人,这百人,都有家人亲属,至亲之仇得报啊,就这样,世世代代,仇恨越结越深,我且问你,这样下去,我大秦拿什么去争霸天下?”
王阎端来一碗酒,双手奉于老叟道:“今日,我商鞅敬上一碗水酒,请老人家与诸位乡亲,为我大秦变法赴死,为我大秦强盛赴死!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周围士卒为老叟解开绳索,老叟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接过酒碗,怒吼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说罢一饮而尽,引颈就戮!无数刀光亮起,血光横飞,渭水为之尽染!
天空一声炸雷响起,王阎眼前一黑,下一刻,又回到了那石壁之前,此时的石壁之上,一众魁鬼归于平静,已有一道石门敞开!王阎站立许久,心中的那股激荡方才平息下去,只是仍旧感慨万分,当年上古仙秦能一统天下,果然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