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说,我前些日子救来的小狐狸,是只青丘的八尾狐,却是男女不可分辨,像是毁去修为,重新修炼肉身了一般,还叫我莫要去管,只管将他丢回青丘便可。
我向来是听允在的话的,便是照做了去,只是,那只狐狸长得好生漂亮,到了青丘,我将它偷偷抱了回来,想着,这狐狸这般可爱,应是不会害人的。
说起这青丘,我是没有太多印象的,只是记得,青丘与涂山的九尾狐原是一脉。
青丘狐是嗜血成性了的,而我们涂山的狐狸可是安安分分修炼了的。
因此,成仙者多与我们涂山狐来往,对于青丘一脉,仙家总是会恭恭敬敬的叫几句姑姑,却是不怎敢去来往的。
阿娘说,这青丘的狐狸是最最可怕的,叫我永生永世都莫要去那青丘,可每当我问她原因,她却是怎样都答不出来的,只是拿什么天命来糊弄过去。
好在还有允在在,倒是可以解一解我的疑惑,可,允在却也像是有什么瞒着我似的。
可,我是打不过他的……
想我也是狐帝三女,却是怎样都生不出来第三只尾巴的,允在虽说是我的护卫,却是个九尾狐仙。
阿娘说,我们涂山狐,因为修炼缓慢,仅生了三只九尾狐仙,就连爹爹,也不过是八尾。
爹爹素来待我严厉了些,但,很是听允在的话,我虽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也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允在是我怎样都惹不起的人。
向来,他不说的,我也从未问过。
因为我知道,他向来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很神秘,除去允在这个名字,其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了。
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允在心里有一个姑娘。
允在说,那是一个傻姑娘,在他面前除了哭,除了受伤,就什么也不会的姑娘。
但我知道,允在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的,即使,那个姑娘总是惹祸,即使,那个姑娘总是惹他生气。
所以,我就从未指望过能嫁给他,我只想,他能做我一辈子的护卫,永远永远……
我不知道,允在口里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允在那种清风朗月般的男子都忘不记的女子,该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吧。
自从我将那小狐狸偷偷抱回来之后,允在就很少出现在我面前了。
阿娘说,爹爹因犯了天条要去人间应劫,阿娘担心也要陪着去。
可,爹爹向来安分守己,又怎会犯了天条呢?
往后的日子,越发空虚了起来,允在说他要去人间历练,还嘱咐我说莫要喜欢上那只狐狸。
可,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将那狐狸带了回来呢?
他只是笑笑,说了一句:宿命”
之后,便化作烟雾,不见了。
阿娘说过,九尾狐仙化作烟雾,一是归于混沌,二是未破天命。
可是,允在从未向我提过什么天命,难不成是归于混沌?
可我也只当是看错了,毕竟疾行术所产生的雾与烟雾是相似的。
后来,我再也没听人们提起允在,我只当他们是忙。
我便抱着那个小狐狸,每天在涂山口等着他回来。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人们真的把他忘了,不仅是他们,就连我也不记得这个人了……
我只是记得,我有一只小狐狸化成了人,他的名字叫允在,每每我望见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也不知是怎样的熟悉……
后来,我与那只狐狸成了婚。
大婚那日,阿娘给了我个宝贝,说是涂山狐成婚都要给的。
我看了一眼,也不过是个幽蓝色的匕首,倒是除了精致一点以外,再无其他任何特色。
我看着那匕首,讷讷地说了一句,倒是可以做传家宝之类的话。
不料,阿娘却是一手弹了我脑门,疼得我半天不想与她说话。
我只管像从前一样啊啊大叫,却不想,爹爹却是没为我说一句话。
果真,那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还没嫁出去呢,爹娘就一个调调了,若还真的嫁了出去,这娘家,我还莫要回了。
可转念一想,这狐狸是没有家的,我这还要住在家里,想来,该是上门女婿的,怎的,我却是被排挤出去了吗?
那我,岂不是要闹个没完没了?
我也是只管泼皮耍赖,没能听得一句话的,终于是将我那娘亲给惹怒了。
早知道要吃那三昧真火的厉害,我是怎样都不敢的。
也不知是何时,阿娘竟是将那二昧真火又修进了一层,我涂山狐向来不争,倒也可怜我那爹爹,万年来,与着脾气大的老牛生活在一起。
每日不是火烧了屁股,就是烤焦了狐狸毛,要不就是眉毛被火烧个精光。
我自当是顶不住这火的,看着一旁劝都不敢的爹爹,我知道,我这小命还是要靠我自个。
阿娘,我是再了解不过了,你只管夸她年轻,夸她貌美了去。
我便是狠夸一通,才算是按住了她的怒气。
这才与我说来这匕首的来历。
原是每次涂山狐出嫁,其母都要用涂山之巅生长的千年毁缘树铸就一把匕首。
毁缘树,其身幽蓝,取其一枝,即刻化刃。
若有郎背妻,妻叛郎者,以此刀捅在对方胸口。
血出,缘分即刻断绝,再无纠葛……
阿娘与我说,若是那只狐狸负了我,便叫我用这匕首刺了他去。
我只笑笑,若这匕首真有这奇效,天底下又怎会有这么多的负心汉,痴情女?
阿娘又说,这匕首常人是怎样都求不来的,这毁缘树,须得有缘才可成。
这刃需在体内一晚,有缘者才可成匕首。
阿娘又说,这刀也不知有什么其他效果,古往今来,也只练出这一把而已。
我只当我是走了运,收了下,却也该是没什么用的。
我想,这狐狸该是对我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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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这匕首原该是这般得来”
一个男子一身玄衣,正坐在一冰床旁,冰床之上,是一女子,却是没了生机。
女子头顶之上,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圆球,里面是一女子身穿嫁衣,满心欢喜嫁给那只狐狸……
这一切,原不过是那女子的一场梦吗?
男子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那人退下。
看着眼前的女子,双眼微湿,粗糙而纤细的手指拂过女子的眼帘,蓦然间,一滴类似水的东西滴落在女子的脸颊。
男子像是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小引,我能救你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