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回到家顾不上歇会,就忙碌起来。一边擦地板,一边问刘兰花蓓蓓什么时间回国。
刘兰花答非所问,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蕾蕾爸,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亮亮一时间愣住了。
“我们做错了吗?我们也没做什么呀?”
“蕾蕾爸,我总觉得对不住钱二婶,你说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能完成任务么?万一你和钱二婶沟通不成,万一钱二婶接受不了蕾蕾和二小子已经结婚的现实,你该怎么办?”
“老婆,我们不是在干坏事。让俩个孩子结婚成家,这个决定非常正确。蕾蕾和二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再说蓓蓓马上就到四十不惑之年。你说说看,谁家的闺女在这个岁数不都有自己的小家庭。她二婶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们暂时瞒着她,能瞒一天就瞒一天,不能瞒着,我再跪地求饶,我不信她二婶的心永远捂不热。”
“你还是不了解钱二婶,她不是一般的固执,哎呀,头疼死了。”
“老婆,头疼死了就不要去想。她二婶是出了名的固执,我们做得再好,也打动不了她。俩孩子熬到现在才下定决心走在一起,有多不容易,我们要是再不去理解和支持,俩孩子还有幸福可言吗?”
“与其愁死,熬死,还不如干脆让自己死,让俩个孩子活。”刘兰花心一横,豁出去了。
“老婆说的对,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以后被她婶子埋汰,我担着。老婆,你歇会。等会儿你问蓓蓓那孩子,什么时间到家,晚上让她回家吃饭,顺带着告诉她蕾蕾的情况。”
“也只能这样,蕾蕾爸,我去躺会,在闺女面前提着一股劲,回家这人就焉了。”刘兰花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老了,才出门两天,身子骨发软,就像散了架子似的,浑身酸疼。
亮亮收拾好屋子,又去了天鲜果蔬超市,和超市的同事们一一打过招呼。小李就迫不及待的问:“叔,休大礼拜您去哪旅游了?”
“小李啊,我和你刘阿姨的确是溜达一圈才回来,世纪神话号游轮,你知道吗?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亮亮藏了点心思,没把他和老婆在世纪神话阳光房间的种种告诉小李,年轻人不懂他和刘兰花的世界,就像他也融入不了年轻人的生活一样。
在世纪神话游轮上,刘兰花带给他的那份激情,那份纯粹的甜蜜,那份幸福和快乐依然裹挟着他。当然蕾蕾和钱二小子已经结婚成家,他也不能和小李说。想想别人家的孩子们结婚,都能幸幸福福的接受亲人们,朋友们的祝福,而他的小公主蕾蕾却只能偷偷摸摸的和二小子过生活。他是孩子的亲爸,他又不傻,他心思缜密得很,他能不感到遗憾吗?在老婆刘兰花面前,他就是家庭妇男,甘当老婆的贤内助。所以,他能包容的,不能做到的,他都得学着去做。
“世纪神话号游轮,好神奇,好羡慕啊!”小李忍不住心神往之。
“好好干,小李。争取员工福利,免费去世纪神话游轮上过把瘾。”
“漂亮!爱死叔了。”
“别把我爱死了,你爱死我,我家那一大滩子谁来管。”亮亮爽朗的笑声传遍超市的角角落落。
坐在员工休息室的钱二婶,这两天眼皮子一直跳,心也慌慌的,大药丸子太硬,她不想塞进嘴里,塞进嘴里压根就咽不进肚里。可是为了那条抬不起来的腿,她也是拼了老命打掉牙往嘴里咽。咽进肚里胃里又闹腾,胃吐酸水,整个人焉不拉几的,就像是大病一场后还没痊愈,那滋味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见亮亮在和小李得瑟,她也没力气瞅一眼,要是搁在以往,她肯定见不得亮亮的得瑟,她起码会怼一句,看不行他在自己面前显摆。
亮亮拿眼瞧钱二婶,见钱二婶坐在员工休息室,脸色难看,像是生病了,没一点精气神。便走了过去,“她婶子,您这是身体不适吗?感觉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身体健康最重要。”
亮亮是想关心钱二婶,他对钱二婶的内疚,他欠钱二婶一条命,他活着,他活着就必须要偿还这一切的恩怨。他觉得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他能接受钱二婶对他的各种惩罚,哪怕让他重复死亡。
钱二婶也不搭理亮亮,胃疼胃不好受,她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懒懒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钱二婶不同以往的表情,不是开骂,而是带着冷酷到底的决心。亮亮知道钱二婶是不想再看见他,她连吵架的机会也不给他。冷漠和拒绝是拿软刀子杀人,杀人不见血,还硬生生的让人生不如死。
“我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钱二婶眼皮子一直耷拉着,一个人过日子长期对付着吃饭,有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早上熬一锅粥,就着咸菜能吃一整天。也许是营养不良,她的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眼里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光。
亮亮于心不安,想要送钱二婶去医院检查检查,她的身体健康一定会有问题。
可钱二婶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只能选择离开。
买了一些晚上需要准备用的食材,出来超市大门,亮亮就给钱芙蓉和侯老大打电话,说他们的娘钱二婶好像身体不舒服,他想送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可惜芙蓉她娘压根就不理他。
侯老大接过亮亮叔电话,和媳妇钱芙蓉商量。
“媳妇,明天上午抽出时间带娘去医院检查身体,正好爸也在医院,让爸劝劝娘,有病就得看医生。”
“我娘那人我也是服了,脾气倔起来我也没办法。我下班去我娘那儿看看她。”
“媳妇,我们不急啊,娘那儿我也去看看,做做娘的思想工作。”
小夫妻俩都感到头疼,不是烦他们的娘,而是真的拿他们的娘没办法,她娘那人有病不说,有病也不去医院检查,还舍不得花钱,把钱看得比她的命还要金贵。
亮亮摇摇头,无奈的回到家里,见老婆刘兰花睡得沉稳,就洗菜,摘菜,做好晚饭前的准备工作,等蓓蓓那孩子一到家就能吃一口现成饭。蓓蓓是个女孩子,出国那么多天,她身体能吃得消么?亮亮甚至有点儿埋怨老婆刘兰花,埋怨她不顾及闺女的身体健康,让闺女像个男生那样整天跑东忙西。唉,等有时间,他必须得和老婆好好谈谈,给闺女放几天假,让闺女休息几天。现在的小年轻人,谁不喜欢享受生活,他家闺女好像只知道工作,从来就没有过假期。世纪神话号游轮就很不错,让侯老二带上闺女去旅游旅游,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亮亮这么想的,也决定这么去做。工作永远都做不完,干嘛把闺女绑死在工作上。老婆啊老婆,过去有你一个工作狂就够了,你怎么又把闺女培养成工作狂。亮亮对老婆刘兰花有点生气了,瞧她现在,躺在床上睡得多香,压根忘记问蓓蓓那孩子几点到家。
摘好菜,再洗好菜,准备妥当,老婆刘兰花还没睡醒,亮亮只能亲自给闺女打电话。说实话,亮亮和蓓蓓,感觉还是生疏,蓓蓓早早独立,轻易不让人打扰她。他有心和闺女聊两句,又被老婆数落,说闺女工作太累,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亮亮也就忍住不说。慢慢的,亮亮和蓓蓓的感情越来越疏远,甚至是陌生。
亮亮怀揣着忐忑,拨打蓓蓓的电话,电话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亮亮寻思,“难不成蓓蓓那孩子还在飞机上?那就再等等。”
躺在沙发上的亮亮,放松心情,也许是身心疲惫,不出一秒钟,亮亮也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由多伦多转乘中国台北,到达禄口机场的航班是19:35分。刘蓓蓓从窄小的机舱出来,享受南京城温热的空气。这种感觉真好,是熟悉的南京城的味道。与同行的同事们握手告别,刘蓓蓓准备滴滴打车回自己的公寓,然后叫一份外卖,洗漱完毕就可以舒服的享用一个人的美好时光。
手机开机,里面跳出来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不是什么重要来电,刘蓓蓓向来不去理会。老妈和老爸知道她出差在外,公司同事也知道她远行加拿大,余下的都是一些业务上合作伙伴。见老爸一个小时前打来电话,刘蓓蓓有点儿诧异,但她还是听话的回拨老爸的电话。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走下了山岗走过了草地,来到我身旁……”
刘蓓蓓没耐心了,不再想听泉水叮咚响,她得挂掉电话,想到老爸偶尔的不着调,嘿!就是偶尔的不着调。正准备挂掉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老爸含糊不清的声音:“闺女,下飞机了么?”
刘蓓蓓心想,这不废话么?不下飞机能给您打电话吗?心里这么想,嘴巴可不能这样说,她老爸也挺可怜的,对,可怜这个词用来形容老爸挺合适。
“下飞机了,下了。爸,您有事吗?”刘蓓蓓心想,没事我就挂机了。
“有事,有事,闺女。你得回家住几天。”
“啊?”刘蓓蓓要懵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闺女,你妈脚扭伤了,她得在家躺几天不能去上班,你得回家照顾照顾你妈,再说工作上的事爸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回家也方便和你妈沟通工作,爸去准备晚饭,挂了。”
我的个神啊,刘蓓蓓你的小命不保喽!回家准被唠叨个没完。唉!刘蓓蓓,你即将要失去自由,还有你的小可怜……
亮亮在厨房里那叫一个乐呵,苦肉计必须得使,谁叫他的闺女一个比一个厉害呢?不行,得叫醒老婆,苦肉计必须得老婆配合才行。
“老婆,老婆,你快起床,你闺女马上就要到家喽!”得叫大声点,老婆还在装睡没听见,闺女回家老婆可不能穿帮喽。
亮亮围着围腰,拿把菜刀没顾上搁在菜板上,就急冲冲的进入老婆的卧室。
“老婆,你快点起来!”
刘兰花睡意朦胧,睁开眼睛,吓得全身发抖,啰啰嗦嗦的问:“蕾蕾爸,你…又犯…病了?”
“我怎么会犯病,老婆。你闺女马上就要到家,你赶紧起来,我已经告诉闺女,我说老婆你的脚扭伤了,得让闺女回家照顾照顾你。你得听话,知道没?你得配合我,你得使苦肉计,让你闺女住家里,你闺女住家里,我们才能给你闺女和侯老二创造在一起的机会。老婆,你听明白了吗?”
刘兰花,我的个天啦,感情她休息的时候,亮亮也没闲着,准是在揣摩这心思。
“蕾蕾爸,第一,我闺女也是你闺女。第二,我闺女的事也是我的事,我没理由不配合。第三是重点……”
亮亮洗耳恭听,“老婆,请您讲第三条,最重点。”
“重点是:请您把手上的菜刀拿走,明晃晃的吓死个人。”
“我犯病,我又犯病了,对不起!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