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姓兄弟带着亮亮的钱袋子,早就已经逃之夭夭。可怜的亮亮还躺在光华旅馆的单人床上做着发财的美梦。
头疼欲裂的亮亮,卷缩在被窝里翻了一下身子,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曼子从张妈家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小店铺,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真他娘的混蛋,狗娘养的都去死吧。”大曼子忍不住一个人在家骂了起来。
然后再狠狠的踢了一脚,脚下的小板凳可怜巴巴的倒在地上。
回家匆匆吃完饭赌乐子的男人们,又开始一窝蜂的来到赌桌上赌牌。
装着一肚子气的大曼子,皮笑肉不笑的招呼着堵乐子的男人们,给他们殷勤的倒水端茶,还捎带着拿两包香烟,供他们玩乐。
大曼子也不觉得自己饿了,坐在柜台里,想着在张妈家的那一幕闹剧。越想越气,凭什么她刘兰花就会被人袒护着。她为什么不可以呢?就因为刘兰花是城里人吗?城里人长得细皮嫩肉的吗?城里人娇滴滴的那副可怜样么?
大曼子拿起小圆镜,照照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张脸写满了沧桑,眼角纹早早就爬上她的眼角,黑眼圈好重,一双不大的小眼睛,已经没有年少时的清亮纯粹。
大曼子一声叹息,时间真是个无情的东西,一转眼之间就让她愁白了头。
头疼得厉害,坐在柜台里的大曼子,再次感觉自己的疲惫无力。好想躺在床上睡个囫囵觉,然而不能,她还活在当下,活着,不得靠自己养活自己吗?
大曼子带着那份挣扎和近乎绝望的心里,苟活着。
刘兰花坐在张妈家的火桶里,欲哭无泪,她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这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和她在一起纠缠着,挥之不去,挥之不去的痛苦裹挟着刘兰花。
王大姐见刘兰花始终保持着沉默,她好几次想要打破这样的沉默,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午饭没有吃,带着一肚子气的王大姐还是打破了沉默。
“花,别再想大曼子那个女人了,生她的气不值当。我去把张妈和孩子们叫回来吃饭,不许你再这样生气。你身体不好,要当心点,身体可是自己的,气坏了身体,往后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谁来替你养活她们,谁也代替不了你,你是孩子的亲妈,那个炒蛋货亮亮能指望得了吗?”
刘兰花抬起头,那双美丽的忧郁的眼神,写满了无奈和忧伤,她从心里感激王大姐和张妈对她和两个孩子的照顾。她们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她力量,给她温暖。
“姐,谢谢你!我现在除了说声谢谢,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我贫穷破落不堪,我剩下的也就只有这颗心了。这颗心不死,只要是还活着,还跳动着,我就一定会努力一点,活着给姐和张妈看。”
这是刘兰花的心里话,也是一个女人最后的挣扎。
“你能这样想我就非常欣慰了,花,你在家,我去把孩子们接回来,准备吃饭吧,我看看张妈的午饭做好了没有,没有做好,我来做,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说是吧!”王大姐故作轻松的说。
刘兰花点点头,她从火桶里起来,想要帮助王大姐一起去锅灶间看看。
王大姐按下刘兰花的身子,说:“你坐好,这点事还用得上两个人去折腾吗?”
王大姐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去了锅灶间。掀开锅盖一看,张妈早就已经把饭菜做好,要不是大曼子来家闹腾,这个时候她们早就已经吃过饭了。
王大姐离开张妈家,回到自己的家里。
“张妈,大曼子回家去了,花情绪也不是那么好,您带着孩子们回家吃饭,我也不留您和孩子们在我家里吃饭了。花一个人真的很苦,张妈就辛苦点,多陪陪花吧。”
张妈点点头,她没有说太多,这种事说的再多也没有用,说多了,只能增添烦恼而已。
“蓓蓓,妹妹,和张奶奶回家吃饭去。”
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紧跟着张妈离开了王大姐家,她们早就饿了,可是,饿了也不能说,她们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在妈妈的怀里撒娇了。昨天晚上和她们的妈妈搂在一起睡觉,她们倍觉幸福,倍感温暖。
这一顿饭吃的是没滋没味,刘兰花勉强让自己吃了几口,两个孩子开始写寒假作业。
刘兰花回到自己的家里,看着被王大姐收拾好的屋子,一阵心酸。这个家原本是幸福快乐的,可是为什么它就不能承载这样的幸福和快乐呢?
刘兰花找不到答案,她累了,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寻找幸福的影子了。幸福就是泡沫,是幻影,是一瞬间的迷惑。
别人家都在忙碌中准备着年货,只有自己的家冷寂的像个冰窖,没有半点热呼气。
刘兰花有想逃避现实的欲望,哪怕让她离开这里一分钟也好。可是,世界之大,世界又是渺小的,世界给予她的还是只有这冷寂的冰窖。
刘兰花躺进被窝里,试图让自己变得温暖一点,她的身体就如同她的心一样冰冷。
亮亮终于从迷药的恍惚中醒来,醒来后的他,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然而,是梦终究会醒。
“起床,找程姓兄弟一起吃饭,然后再商讨投资发财的事。”亮亮给自己鼓劲。
亮亮洗漱完毕,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他什么都没有想,就关上客房的门,来到隔壁的客房,找程姓兄弟。
“咚,咚,咚。”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
客房里一片沉寂,只有敲门冗长的回声在长长的而又窄小的过道里响起。
怎么回事?亮亮开始纳闷。带着疑惑,他又一次敲响程姓兄弟的客房门,依旧是没有回音。
“兄弟,你在屋里吗?在屋里就言语一声。”亮亮开始扯开嗓子喊。
然而,等待亮亮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这个人死到哪儿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要发财大家一起发才对嘛。”
亮亮似乎有点儿不太满意程姓兄弟。
亮亮离开了程姓兄弟的客房,径直走出光华旅馆。他来到早几天前吃过的包子铺,买了五个肉包子,用手递留着,一边走一边吃。
五个肉包子吃完,亮亮看看也没有什么可做的,走到小胡同摆放的摊点上,摊点上摆放的全是年货。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们穿梭在新年的气氛里,乐此不彼。
也许是新年的气氛感染了亮亮,他走到摊位前,看中了一件大红色喜庆的呢子大衣,想到自己的老婆刘兰花穿在身上一定会好看。就翻翻自己的口袋,还有少许人民币。
“大姐,这件衣服要多少钱?”亮亮问。
“兄弟,大过年的给媳妇买件漂亮的衣服,让媳妇高兴高兴,这就对了。给兄弟便宜点,九十元,一口价,这件大衣颜色多正,艳的不俗气,漂亮女人穿在身上更加漂亮。不漂亮的女人穿在身上也会变得漂亮。”
男人一听要九十元,心里就泄气了,一时心血来潮,想到给埋汰自己的刘兰花买件衣服,看来还是不能买。
“大姐,好是好,只可惜我老婆没那个富贵命,她穿不起。”
亮亮离开了卖衣服的摊位,一路闲逛,东看看西看看,逛的腿痛,也没有发现可以让自己发财的门路。看看时间不早了,就顺带着买了一瓶绍兴小烧,一包花生米,回到光华旅馆。
打开客房门,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了两口,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程姓兄弟回来了没有。
亮亮起身,再一次找程姓兄弟喝杯小酒,逗逗乐子。当他再一次敲响程姓兄弟的客房门,客房门打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女人的脑袋。
“你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敲我的客房门,没看清楚还是怎么的,这是你的房间吗?乡巴佬!”
这女人气势不简单,亮亮碰了一鼻子灰,然而他是不甘心的。对着里面的女人骂了一句:
“能什么能,你才是乡巴佬,你们全家都是乡巴佬,我可是南京城里人,我只不过是打听打听昨天晚上还住在这里的一个朋友。真是的,被狗咬了一口,还真他妈的晦气。”
门里的女人一听混蛋男人亮亮说她是狗,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自己就窝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妥了,亮亮正好撞上,接着看一曲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