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花发现妹妹不同寻常的成长,让她唏嘘不已。有两个孩子的陪伴,她从此就不再孤独。
这一顿晚饭,似乎吃得特别的幸福。
冬天天冷,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玩,刘兰花带着孩子们和张妈一起唠嗑,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
王大姐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张妈家串门,王大姐家的两个小子特别的淘气,老大还好点,老小就像一根刺猬,扎着谁谁都疼。可是这小子淘气归淘气,他在妹妹面前温顺的就像一头小绵羊,两个人在同一班里读书。
这小子淘气不做作业被老师批评的时候,他都会央求妹妹不要回家告诉他的爸爸妈妈。他会把从家里偷出来的糖果带给妹妹吃,妹妹上学路上背着书包,他抢过来背在自己的肩上。蓓蓓起先不让,后来见妹妹不啃声,她也就默许了。这小子简直就是妹妹的小粉谜,妹妹的沉默让他服气的五体投地。
王大姐见刘兰花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幸福快乐的样子,她有了一丝慰藉。不管怎样,能微笑着活着,就是幸福。
几个孩子在一起玩了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王大姐就准备带两个孩子离开张妈家。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一早起床就得忙活过年要准备的年货。
“张妈,明天是腊月二八,要过好腊月二十八,我起早做饭,明天就让我们在一起过腊月二十八吧!”
刘兰花已经忘记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张妈因为刘兰花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她曾想腊月二十八真的来到了。
张妈见王大姐已经准备了明早的饭菜,就乐呵一笑,说:“还是你心细腻,我都忘记了明天是腊月二十八,过了腊月二十八,新年就真的来到了。”
王大姐笑了笑说:“张妈,您老贵人多忘事,是大信他爹说的,大信他爹记性好,大信他爹最大的优点就是数着日子过。”
“花,那我们明天就吃现成的饭菜啰。”张妈轻松一笑。
刘兰花带着孩子们送走了王大姐娘三人,就搂着蓓蓓和妹妹进里屋休息去了,这一夜刘兰花睡得香甜,两个孩子在她的怀里安稳入睡。
亮亮从悲悲切切中停下来,过了今天晚上,明天他就要离开这个让他安乐的小窝,离开后,身无分文的他,在大上海这个靠钱吃饭的地方,他要如何才能生活下去呢?亮亮抹了一把眼泪,接着又唉声叹气。
远在他乡的亮亮,头一回有一种要死了的感觉。这个夜晚,亮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无法想象这样生活。他的钱袋子一定是被那个程姓兄弟给偷走的,他回忆起和程姓兄弟在一起的种种,发现自己尽然是那么的愚蠢无知,他被人骗了,还在替骗子数钱。
“吵你妈的个吧啦!下次碰到老子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可是,无论亮亮怎样开骂,程姓兄弟早就已经在回家的火车上了。他再一次为自己喝彩,这次回家过年,老婆孩子一定会高兴坏了吧,想想就激动,想想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那个可怜的亮亮,一定会在哭泣,一定会在破口大骂,想骂就骂吧,古话说的好,越骂人越发人。我不就是被骂才会越发么。
坐在火车上,程姓兄弟要了一包快餐面,开始有滋有味的品味起来。
“啊!生活多美好,这样的日子过得真他妈的爽!”程姓兄弟感慨万千。
亮亮一夜都在焦虑中度过,明天早上起来就要退房,上海女人看不上他这样的男人,他在上海女人眼里就只是一乡巴佬,唉……
亮亮叹气也没用,在他偷窃大曼子的钱袋子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想过大曼子的感受呢?他没有想到大曼子这个女人因为丢失的钞票,和老婆刘兰花的遭遇呢?被现实打败的亮亮这一次真的很惨。
越是不想让天早点亮,天越发的亮的快。今天是腊月二十八,离过年还有两天的时间,他就是想靠苦力挣钱,也没有人肯用他,谁不想和家人在一起过一个团圆的大年呢?也许只有亮亮自己没有去想。
亮亮在光华旅馆的单人床上赖到快晌午,才不得不背起帆布背包,离开光华旅馆。
这一刻,孤独陪伴着亮亮孤寂的灵魂,漫游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的街道,见行人匆匆的脚步声,见行人急促的涌动着的热浪,一波一波向他袭来。回家,回家的渴望,让他有了一丝希望。
亮亮摸摸口袋,还剩下不到十元钱,根本就不够买一张回家的船票。怎么办?思及再三,决定铤而走险,逃票。
亮亮来到上海码头的售票处,他心生忐忑的问了一句:“同志你好,请问有没有到南通的船票?”
“还有一张到南通的船票,你需要吗?需要就赶紧的!”
“要,要,”亮亮迫不及待的说。不管怎么样,先上船吧,反正船上不查票,至于下船查票,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回家,总比飘在外面强。
买好到南通的船票,亮亮松了一口气,在拥挤不堪的候船室里,听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方言,就像是在欣赏舞台剧,剧中的每一个人皆是自己的主角。
每个人的脸上油光油亮,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回家过年的激动与渴望。老的、少的、年轻的妈妈们、爸爸们,在这个拥挤的大家庭里,说着各自的话语。
人声鼎沸,人头拥挤。
也许是被这样热烈的场面感染着,亮亮第一次想到自己的老婆刘兰花和他的孩子们,她们娘三个在家可好?他临出门逃亡的时候,想着应该挣大钱,发大财给她们娘三个花,让刘兰花彻底认识到他亮亮也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男人。可是,这一切就是个泡沫,是幻觉,他醒了,他最终的归宿还是自己的家。
亮亮想到大曼子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有没有真的喜欢过他,他不知道,也许她养着他,和她能苟且在一起,但是,他们之间始终是龌蹉的,是见不得光的。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她只不过是他走投无路时的一个跳板而已。
爱情,亮亮想到和刘兰花的爱情,她们之间有过那种爱情带来的激情,甜蜜。刘兰花那个时候不顾一切的爱着他,把她最美好的青春,把她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爱情变质了呢?
难得让亮亮清静下来,清静下来的时候,他开始反思自己,自己为什么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怨恨过刘兰花比他有出息,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们对他的奚落,是因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只是刘兰花的清高吗?难道是刘兰花把自己踩在脚下吗?
亮亮不得不怀疑,那帮狐朋狗友在自己耳朵边絮叨的,原来就是羡慕嫉妒他而已。他怎么就那么的愚蠢,让那帮混蛋耍了呢?
亮亮第一次知道他对于刘兰花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他来上海发财,其目的不就是想要给她挣大钱,让她像个小女人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回家过年,回家对于刘兰花,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和她说一声对不起,他无论多么的混蛋,多么的不是个东西,他的心里最后一刻想到的还是自己的老婆刘兰花。
至于大曼子这个女人,他算是坏了良心,他玩弄她对他的感情,也可以说是彼此间相互玩弄而已。那是因为他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他用恶魔一样的罪孽惩罚刘兰花的美丽和忧伤。
错了,错了,混了一波又一波,到最后受伤害的还是自己最爱的人。亮亮不是个傻子,他不是不聪明,他是太聪明反而被聪明误了自己。
罪恶的欲望膨胀,是残害一个人的罪魁祸首。狭隘与偏见,令一个人丧失理智,是嫉妒蒙蔽了一个人的双眼。亮亮在一次又一次的疯狂之后,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愚蠢。
再次面对自己的老婆刘兰花,他知道他应该向她惭悔,天堂有路,处处开满鲜花。地狱是黑暗的城堡,在选择天堂的路上,亮亮经历了人生中最后一刻的煎熬,而接下来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