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二哥陷入了沉思,老婆子对他的冷漠无视,他已经得出结论,是因为他也进入老婆子对他的考核期。
“唉,兄弟,你我同病相怜,这日子过得苦闷憋屈啊。”候二哥自言自语。又自叹自己与亮亮有所不同,亮亮可以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对刘兰花的心是真的,可以不掺杂半点的假。
可是,他家老婆子认死理,脑袋瓜子开窍慢,更何况他又不能像亮亮一样,每天都要向刘兰花汇报工作,每天都要替刘兰花解决一日三餐,每天都能和刘兰花在一起并肩同行,他们有共同的追求,共同的爱好,都热衷于天鲜蔬菜水果的经营。
而他呢?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学习,写点读书笔记。可是他的老婆子并不理解他,他写的字她向来就不看,过去她说干活太忙太累,现在她说要带孙子玩,还要和一群疯子跳广场舞。
“唉,这就是我可怜的命运吗?”候二哥唉声叹气,仿佛生活对他永远是苛刻的,仿佛幸福从来就没有眷顾过他。
而此时此刻的亮亮,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终于盼到蓓蓓和侯老二有牵手一生的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约约会,吃吃饭,就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谈恋爱,多好啊。
亮亮迫不及待的给刘兰花打电话,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不管刘兰花说他是不是鸡婆,他也要问:“老婆,你午饭吃了吗?”
刘兰花真想再数落亮亮一顿,这人脑袋瓜子缺一根筋,每次问候都是吃了没,感情她就是一个吃饭的饭桶。
“吃了,我说亮亮,你能不能换点新鲜话。”
“换新鲜话,有啊,老婆,你想听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墨迹太阳就要落山了。”
“老婆,你猜我刚才和谁通过电话?”
“我不是让你说重点吗?亮亮。”
“老婆大人息怒,我马上就说。”
“快点,不然我挂电话了。”刘兰花真的拿亮亮没有办法,这人真是啰嗦,比鸡婆还要鸡婆。
“老婆,我今天和蓓蓓联系,你猜蓓蓓和谁在一起吃饭?”
“和谁,不是候家侯老二吗?”
“老婆真厉害,蓓蓓就是和侯老二一起吃饭,我给侯老二下了命令,命令他拿下蓓蓓,我请他在南京城吃大餐,南京城有的没的我都可以请。”亮亮满以为这次刘兰花一定会表扬他,作为蓓蓓的爸爸,他是称职的,也是够资格的。
刘兰花一听就哭笑不得,这人活了一把年纪,看问题到现在还那么天真,唉,真是没得救了。
“老婆,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又做的不对吗?”亮亮心里一阵嘀咕,为什么每一次他认为自己总算是做对了一次,而每一次都被刘兰花全盘否定,难道自己真的很糟糕吗?
“亮亮,我说你能不能拿脑袋想想,侯老二要是能那么轻易拿下蓓蓓,蓓蓓和侯老二的孩子早就已经满地跑打酱油了,你自个儿想想,蓓蓓为什么不急着谈恋爱,不急着结婚。”
“老婆,照你这么说,是蓓蓓对侯老二不满意吗?我看不像,今天我和侯老二通过电话,侯老二对我们家蓓蓓可是非常用心。”
“那也不能代表蓓蓓就对候家老二有心,你要是真想搞清楚蓓蓓和侯老二的状况,就找个机会和侯老二单独谈谈,也许能找到蓓蓓和侯老二的感情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
亮亮听老婆刘兰花这么一说,就大概明白了七八分,真的要找个机会和侯老二谈谈了。
“老婆,还是我老婆厉害,老婆,我以后以你为荣,真的,我感觉自己白活了一把年纪。老婆,我想哭,你说咱家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缺,模样长得漂亮,又勤奋好学,有学问,最重要的是心底善良,可是,俩个孩子的感情怎么这么的不顺呢?”
亮亮说完,眼泪还真是不争气的东西,顺着眼角往下掉。
刘兰花心里也不好受,老大蓓蓓和老小蕾蕾如果正常的谈恋爱结婚成家,她刘兰花的人生就是圆满幸福的了。刘兰花决定今天下班找蓓蓓谈谈,女人的青春易逝,更何况蓓蓓早就已经过了青春的年纪。
“蓓蓓,我是妈妈,你在忙吗?”刘兰花得提前和蓓蓓预约,否则到时候又被蓓蓓推掉,说是有应酬什么的,躲着刘兰花,不和刘兰花做正面接触。
“妈,不忙,我听您说。”蓓蓓放下手里的资料,有关于果蔬进出口贸易最新数据报告。
“蓓蓓,今天下班,你把时间留给妈妈,和妈妈约会怎么样?”刘兰花打算从侧面包围蓓蓓,以蓓蓓的聪明一定能觉察到刘兰花和她约会的根本原因。
“妈,有什么重要问题需要面谈?”蓓蓓心生疑惑。
“有,非常重要的问题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刘兰花沉而不露。
“好吧,公司附近的岳阳楼茶馆怎么样,那儿安静。”蓓蓓选了个合适的地点与老妈约会。
“好,到时候见,不能耽误时间,你知道妈妈晚上没特殊情况是不喜欢应酬的。”刘兰花特地叮嘱一句。
“我知道,我准时到。”
刘兰花又随即给亮亮说一声,她晚上约了蓓蓓,不回家吃饭。
亮亮一听刘兰花约了蓓蓓,就擦干眼泪,心里鼓捣老婆刘兰花亲自出马,蓓蓓一定能静下心来听从老婆的话,谈恋爱,结婚过日子。
下午上班,再见到钱二婶,亮亮决定要发挥死缠烂打的精神,与钱二婶沟通,一次成功不了就做二次努力,钱二婶这座碉堡再坚固,他亮亮也要把她彻底摧毁。
话是这么说的,可亮亮的心里直打鼓,对付钱二婶那张嘴,他亮亮还真的要深思熟虑一番。如果他说地球是圆的,钱二婶就一定咬死地球是方的,还不给他半点辩论的机会。
亮亮又不能强行的和钱二婶对着来,谁叫他欠钱二婶的呢?谁叫自己的闺女喜欢人家小子呢?
百般无奈的亮亮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瞅准机会和钱二婶套近乎。
下午四点钟之前,天鲜蔬菜水果超市的顾客较少,员工们也是轮番休息。而这个时间点钱二婶正忙着清理超市卫生,她的一条腿尽管抬不起来,可是她老了,再想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也不能在家坐吃等死。
亮亮撸起袖子,低着头开始投入清扫工作,他没有像往常见到钱二婶一样拼命的和钱二婶套近乎,他和钱二婶套近乎也是白搭,钱二婶压根就没想搭理他。
这回换作钱二婶纳闷儿,这家伙难道真的被刘兰花贬下凡间做牛做马,就算被刘兰花贬下凡间也是他活该,要不是他,我那挨千刀的现在也活得好好的,在家抱孙子。
这也许就是钱二婶对挨千刀的钱二叔的感情,钱二叔已经离开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钱二婶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和挨千刀的说话。
亮亮低着头只顾着干活,钱二婶冷不丁的瞅瞅亮亮,这家伙长得白白净净,比她那挨千刀的活着的时候看着还要显年轻,一点儿都不像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倒像个四十刚出头的孩子爹。
唉,人比人气死人,钱二婶再瞅瞅自个,来城里这么多年,她唯一没变的是一套宝蓝色的工作服穿了几个夏天,变化特大的是她的头发早已经花白,腰身更是直不起来了。
“他二婶,我一个人干就可以了,您还是歇会儿吧。”亮亮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和钱二婶说话。
钱二婶没搭理亮亮,继续干活。
“他二婶,您身体健康最重要,您歇着吧,这活我一个人能干,想当初我在铺子里卖菜,一站就是一整天。铺子里顾客多的时候,我忙的气都喘不过来。中午清静一点儿,我让王大姐和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去休息,我就一个人守着铺子,顺带着把铺子里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那个时候,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王大姐还夸我像个男人样。我也不瞒您,我早先就是一不着调的混蛋,让我老婆孩子跟着我吃苦受罪。想想那个时候,我真是猪狗不如的家伙。”
钱二婶低着头不答话,但她也是第一次静下心来听亮亮说话,也许这个时候亮亮说的话才是真心话,钱二婶觉得亮亮说的真心话才是人说的话。
面对钱二婶的沉默,亮亮的心里也是一番难过,要不是因为他,善良的钱二叔也不会死;要不是因为他,钱二婶也不会对他恨之入骨;要不是因为他,俩个可怜的孩子早就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过幸福的人生。
亮亮此刻无比的自责,“他二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求您的原谅,我也知道自己罪不可赦,可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赎罪。我拼命的努力改变自己,不怕他二婶笑话,我目前还在老婆刘兰花的考核期,这考核期无论有多漫长,我也能等,因为我不配拥有刘兰花的感情,我就是一个白痴,傻子,疯子……”
钱二婶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拖着那条抬不起来的腿,回到休息室,无声的哭泣着。
亮亮靠在员工休息室门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也许哭泣才是钱二婶敞开心扉最好的方式。
员工们陆陆续续开始上班,亮亮示意不要去打扰钱二婶,就让钱二婶一个人多待一会,这些年,钱二婶的心一定又痛又累,亮亮此时此刻似乎明白钱二婶有多不容易。
钱二婶,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女人,她在南京城的坚持和努力,亮亮似乎第一次理解并尝试着去读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