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空间很大,放了六张床还绰绰有余,也是那种上下铺的床位,云兰和新来的几个女的分配到了一起,尽管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是也吹不散那种霉臭味。
几个上夜班的女员工正在床上休息,现在才下午四点多,离上夜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上夜班很消耗人的体力精力,此刻几个人睡得格外安详。为了不打扰到她们,云兰几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记住门牌号后,几个人来到一楼的宿管中心,拿着主管给的证明领了各自的房卡。
因为第二天才开始带着新人培训入职,云兰准备趁着今天晚上的空闲,回去把自己的铺盖收拾一下明天带过来。
当她坐公交车回到理发店时,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前玩手机,云兰进去后,她抬起头瞄了一眼,低声说道:“小妮子在楼上呢。”云兰哦了一声,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来到楼上,她一眼就看到了燕儿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坐在阳台上抽烟。云兰心里有些惊愕,她踮起脚尖,轻轻打开了房门,准备溜进去,没想到开门声还是惊到了燕儿。燕儿把烟头捻灭,随后进了屋里。
看着走进来的燕儿,云兰的俏脸瞬间红了起来,仿佛不小心窥探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燕儿看到了云兰的紧张,大笑着说到:“兰兰,你怎么变得这么羞涩了啊?咱们两个都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说呀,别憋在心里。”
云兰低着头不敢看燕儿,她小声地说道:“燕儿,这几年没有一块上学,咱们两个也好久没有了解对方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了。
自从你去年出来打工,到这次我来找你,这短短的一年不到时间,我觉得你变化好大好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融入你的圈子了,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在做什么,就是突然感觉我们之间多了距离感,我好怕突然有一天你变成了陌生人,到时候我该如何是好啊。”
燕儿听着云兰动情的陈述,心里也感同身受,她抱住有些不安的云兰,温柔地说道:“傻姑娘,咱们两个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对我们之间的情谊难道没有信心吗?毕业后这几年我过得确实有放纵,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肆无忌惮地玩乐。直到去年我爸在工地干活伤到了腰我才迫不得已出来打工。
我那两个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懒得整天床都不下,一个天天跟着混混们在镇上鬼混,三天两头进就要进去所里,不回家要钱就谢天谢地了,也没敢指望他去挣钱。就这样,我爸妈还把他们两个当宝,不舍得打,不舍得骂。
我呢,在家里就跟丫鬟一样天天脏活累活干过来一个遍。所以我刚初中毕业那两年,就可劲发泄,到处疯玩,渐渐我爸妈觉得管不住我了,索性也就任我去了。我出来挣的钱除了买吃的穿的,大部分都寄回去给他们两口子用了,就算这样,我爸妈也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生在这么悲哀的一个家庭。”
说完后,燕儿的双眼已经湿润了,她也是才十九岁而已的小姑娘,出生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确实让她十分委屈。但从小受到的哥哥的排挤和父母的冷眼对待,让她早就习惯了这世界的冷漠,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甚至对云兰都没有说过她这些年遭受的待遇,今天终于不再隐忍,把压抑在内心的话都说出来后,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云兰听到这个陪伴自己快十年的好朋友竟然有这么悲惨的境遇,心里又心疼又自责。一直以来燕儿都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安慰她,而她自己从来没有去问过燕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不开心,她一遇到问题就找燕儿倾述,两个人能一起挺过去,而燕儿呢,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自己受煎熬。
云兰大眼睛里的眼泪瞬间成串地滚落下来,她呜咽着说道:“对不起燕儿,是我太自私了,一直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这么多年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太惭愧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别再一个人憋着了,咱们姐妹两个一块抗。”
燕儿看着哭成泪人的云兰,刮了刮她的鼻子,安慰道:“好啦好啦,我本来一直就把你当妹妹对待,怎么会怪你呢,你性子善良,就是有点软弱,所以我不想让你去面对这些困扰,再说我的家庭状况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别内疚了,我心理这么强大,这些小问题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云兰倔强地说道:“答应我,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再一个人硬抗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兰兰就是我的垃圾桶,有啥烦恼就来你这吐一吐,行了吧。”
云兰这才破涕为笑,两个人仿佛找回了十年前在小学刚认识时的感觉,如此的温馨,如此的纯真。
夜幕降临后,两个人来到了一家烧烤摊,准备举行一个小小的就职仪式。这是云兰人生第一次吃烧烤,吃着又香又辣的烤肉串,她的鼻涕眼泪都一块流出来了,看着云兰的囧样,燕儿笑的前仰后合。
两个人虽然都不会喝酒,但还是要了两罐啤酒,这是她们姐妹两个第一次一块喝酒。虽然每次只抿一小口,但都捏着鼻子难以下咽,两个人一边开心地聊着小时候的趣事,一边吃着美味的烧烤,不一会,喝了酒的两人小脸变得红扑扑的,两人相视一笑,要是人生能一直这么安逸平静就好了。
晚上快十一点了两人才溜回房间,里面其他几个女孩又不见了踪影。云兰把燕儿给她的几件衣服叠起来,放到了燕儿的旅行箱里,这是燕儿让她明天带行李用的。她这次来上海也没带什么东西,明天把被子装进去就行了,关了灯后,微醺的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