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挑了挑眉梢,他扭头看了眼身侧的裴斯臣,然后面上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是什么意思?”
关于温寒当年故意接近乔沐烟的事情,确实是个秘密,但是他相信裴斯臣一定是知道的。
甚至隐藏在心里那些隐秘的感情,裴斯臣都是能察觉到的。
所以此时面上的神色,显示出了一种对裴斯臣的嘲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嘲弄。
无论他对乔沐烟有怎样的感情,他都不会伤害她。也不论他有着怎样的感情,这一生他们都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这样的情况,旁人或许不明白,但是裴斯臣是没有道理不知道的。
裴斯臣没有与他对视,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语调也平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是真心接受了你这个表哥,并且她身边的亲人不多。你若是就这么走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难过吗?
温寒眯起眼睛,扭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没有云层,只有大片大片蓝色的天空,看上去很美。
但是他却无心观赏美景,满脑子都是乔沐烟巧笑倩兮的模样。
每一个表情都很灵动,每一个表情也很是生动。
在M国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天不想到她。甚至在最初最难熬的治疗的日子里,他也是依靠着对她的思念熬了下来。
当得知乔沐烟已婚的消息的时候,天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的不甘,又是多么的愤怒。
可是当他不顾一切的回来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自己早就输了。
他回来也并不是想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不过是心有不甘,想找个地方宣泄。
或者说,恰恰是那股愤怒给了他回来的理由。
否则,他甚至连回来见她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这些心思,只能被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不被任何人知晓。
想到这里,他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嘲弄的笑意。
世人都赞叹深情,可是有谁真的知道这种只能一辈子默默爱恋的痛苦?
很多时候,所谓沈青,对自己是一种再沉重不过的负担。
温寒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淡声说道,“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生活,并且寒玉公司在海城也有分公司,我还是时常会过来的。”
裴斯臣没有接茬,而是转换了一个问题问道,“那白氏呢?一旦小姑姑清醒,将白夜的问题处理掉,白氏自然会回归温氏。”
温氏啊……
嘴里轻轻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温寒只觉得更加的苦涩。
温氏在海城也算的上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温老更是有名的大善人。
可是作为温家的长子嫡孙,他自小却经受了无数的苦难,尤其是在经济上,简直是经历了这个年纪的人所没有经历过的各种困苦。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究竟是怎样的信仰让他走到了今天,“当时他没有想将公司留给我,现在也不会愿意吧?公司给小姑姑和阿烟,应该更让他开心。”
“外公是后悔过的。”
温寒轻啧了一声之后说道,“怎么,裴少也准备打感情牌?他若是真的后悔过,就不会任我们孤儿寡母那么多年流落在外,就不会到死都不承认我。这一点,你说再多都是没意义的。”
裴斯臣并没有跟他呛,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外公没有想到你们会过的那么的辛苦,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分给了舅舅一家公司。并且在舅舅过世之后,也没有收回。
他在心理上无法接受舅妈,并且认为是舅妈害死了舅舅,所以对你们不闻不问。但是这是一种自我疗伤的方式,而不是他真的恨你们。如果他恨你们,当年你觉得孤儿寡母活得下来吗?”
确实。
当年在白夜的操作下,温寒母子失去了公司,却没有遭受更多的迫害。
这与温老并不想为难他们有很大的关系,同时温老对他们的不喜,也让白夜高枕无忧,没有对他们继续进行迫害。
可是曾经经历的那些苦难,怎么可能是一笔勾销的。
他抿了抿唇,眼神里有着让人难懂的艰涩的情绪,“所以,我要感激他对我们的冷漠,让我没有受到白夜深一步的迫害?”
“我明白现在让你放下这么多年的仇恨,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
微微顿了顿,裴斯臣一脸认真的说道,“逝者已矣,你在这个世界上也只剩下阿烟和妈两个亲人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和她们天涯相隔?留在海城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温寒微微一怔。
他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惊讶,看着裴斯臣说道,“你是在劝我不要离开海城?”
“对,”裴斯臣与他对视,点头说道,“没有必要和亲人远隔重洋。并且我相信,无论是妈还有阿烟,她们一定都是希望你留在海城的。”
“那你呢,你不觉得我留在海城很危险吗?”
裴斯臣勾起了唇角,“哪里危险?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温寒怔了怔,然后也笑了。
是啊,他和乔沐烟的不可能,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呢?
既然不可能,而她又找到了唯一真爱,自己何必再去添乱呢?
他能做的,想做的,就是守护她的幸福。
让她这一生,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面上的神色似乎不像平日那般冰冷,反而带上了些许的笑意,“裴少果然是裴少,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一种被说动了的感觉。”
“不是我厉害,而是我说的是事实。”
“……裴少的自恋也是无人能及的。”
“……”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然后很意外的发现彼此有着很多类似的兴趣和爱好,交谈的很是投机。
说的无比火热的时候,一道幽怨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响了起来,“所以你们两个人让我睡觉,就是想让我创造给你们独处的时间吗?你们不仅相谈甚欢,还特意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