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未取得新名,倒是等来贤仪公主府女使前来送帖。瞧了名帖才晓得是贤仪公主生辰宴,今年贤仪公主遇喜,只宴请了几家妇人小聚,时辰就定在当日晌午。
公主府女使欠身行礼道:“本该前几日就来下帖子的,只前些日子八王府混乱,我家公主不敢给您添麻烦。”
前些日子的事满汴京都有言语,先是母亲逝去,后又赵元俨下大狱,八王府是真乱得一团。“五姐姐有心了,待我收拾一番便去。”
接了名帖,娴庭梳洗打扮一番领着翠果往王家赶去。细细算来,此次应是娴庭成婚以来头一回赴宴。上了马车,未行,见赵元俨钻了进来,娴庭疑问,这女人家的席面这男子去算什么。
赵元俨坐进马车里更挤了,翠果识趣坐在外头陪着扬子驾车。
到了贤仪长公主府上,府门口早已停着几辆豪华马车。小厮瞧见赵元俨,忙唤来婆子领着娴庭去内院,赵元俨是男客,自然得去前厅。
老婆子穿着一身绛紫色衣裙,盘着头发,簪着一根油亮且颇有年头的扁方,瞧那纹路已磨得十分圆润。这婆子精神抖擞,路过女使皆问安行礼,该是公主身边的得力助手。
走到花门,巧不巧的遇见了王家夫人。娴庭心中暗叹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王夫人今日面带笑容,侧目瞧见了娴庭,手里的真丝帕子擦擦嘴角,轻蔑一笑道:“今儿来的妇人都是汴京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晓得这八王府的来做什么,混口饭吃?还是让咱们看笑话!”
内院妇人众多,王家夫人的话如同一巴掌狠狠扇在娴庭脸上。“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将娴庭描述得淋漓尽致。袖子下的手紧了几分,心中默念如今八王府只剩下一个名声,万不能冲动引来祸端。
穿过月亮门,进入内院,婆子领着娴庭稍坐,自己进了内室复命。
橘色的帘幔,精细的思楠木,透亮的汝窑瓷,无不显得这家主人的金贵。乌木椅上坐着一位穿着云缎绿锦衣女子,她梳着追云髻,簪着一只水绿的玉簪,秀颈挂着一颗同色泽的珠子。这女子虽素净,可身上随意一个物件都是普通人家几年的收成。
她轻拍着胸口,皱眉垮脸儿蛮不舒服,婢女递给她一颗酸杏吃罢才舒服些,摸摸鼓鼓的肚皮,叹道:“这家伙倒是会折腾他娘。”
“公主,八王妃到了,此时在外头稍坐呢。”领路婆子进了屋子,到女子跟前屈膝回话。
女子点点头,问道:“林嬷嬷,你领她进来时,可有什么岔子没有?”她就是当今五公主贤仪,赵元俨的五姐。
“岔子到没有,只王家夫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八王妃也没搭理。”林嬷嬷回话。
贤仪公主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王家如日中天,莫说八王妃,便是我这贤仪公主府她都不屑,如今来不过是瞧我们一家子笑话罢了。”
林嬷嬷是下人,不便置喙大臣妇人,不过倒是夸赞了娴庭几句:“八王妃年岁轻,不过倒是个忍得的人,若是平常新妇见了这阵仗,不是哭便是闹了。”
听着话贤仪公主又叹了一句,思虑良久道:“记得寻个没人的时辰,把东西拿到八王府马车上。”
林嬷嬷点头示意知晓,想想八王下狱,驸马不过在殿前求情几句,遭了斥责,如今为避嫌,想接济八王府还得偷偷摸摸。到底是一家子,贤仪公主又是赵元俨的五姐姐,总不至于弃之不顾。
娴庭在外屋坐着,因在别人府上又不敢随意走动,只能枯坐在空荡的院子。稍坐片刻见着一群女使婆子簇拥着贤仪公主从内院出来。
贤仪公主为长,娴庭起身行礼。瞧领路嬷嬷扶着贤仪公主,倒是记起似乎是贤仪公主的奶嬷嬷,姓林。这嬷嬷自贤仪公主小时就跟着她,出嫁了还跟着贤仪公主。贤仪公主素来心软,若无这个林嬷嬷,哪能一路风顺。
娴庭想起上次见贤仪公主已是半年前,那时贤仪公主也才嫁给王家,成婚那日贤仪公主也是到了八王府的,只那时娴庭盖着喜帕,也没见到真人。
贤仪公主拉着娴庭坐下,瞧见这位弟妹心中甚是高兴,说了几句体己话,大抵是想探清楚八王府如今好不好。
说来,先皇有七个女儿,前三个都已亡故。四公主宣慈名惠嘉,素来火辣,咽不下一口冤气,忍不得一点委屈,是汴京有名的泼辣人物,到与封号宣慈二字不沾关系。五公主贤仪名叫惠漪,自幼心善柔顺,不与人结仇,是汴京德行夫人的代表人物。六公主自幼不爱与人交谈,整个汴京没几个猜得透她心思。至于七公主惠筱,年十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娴庭深觉自己这个皇家妇做得不大好,赵家族人甚多,又无往来,娴庭能记得的就是常见面的那几个,五公主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好似今儿来没见着她,娴庭颇有遗憾。
贤仪一早瞧出娴庭心中所想,道:“七妹妹这几日课业不大好,加之染了寒症,二嫂嫂就不允她门子了,等过些日子再接出来,你与她好好玩玩。”
“寒症?可严重?太医看过没?”娴庭听得也是一惊,娴庭听王静娈讲过,万寿只有七个月就落了地,自幼身子骨不好,这些年来一直是精心照养。
“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前几天贪嘴吃凉了肚子。”不知何时四公主宣慈从外头进来,吃了一杯茶道:“这丫头整日领着宫女玩闹,一个涟芳殿没一点正型儿,二嫂嫂不得不给她立规矩。”
宣慈公主今早递了帖子进宫,她与万寿公主是一母同胞,自要关心些。可一见着万寿公主,万寿那厮仿佛见着救星一般,又是一番哭闹。规矩是二嫂嫂亲立,又是为了万寿好,宣慈瞧着自己妹妹能哭能闹就没带她出来。再着,二嫂嫂是皇后,她一个外嫁的妹子,哪能掺和这些事。
“咱们就这一个小妹妹,自然万事都宠着。四姐姐你不也是担心才去瞧的?”五公主微微一笑道,其实她也很照护这个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