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前一天,正好是星期五,学校今年破天荒的在圣诞节这个周末放假了,说是给学生们减压,而且从周五下午放学就可以回家,连晚自习都不上。
所以周五的铃声一响起,大家都跟疯了似得冲出了校门。
陈贝贝搂着谈淼的肩膀,一路上都在跟她说着送礼物的事情。
谈淼眯着眼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觉得自己也被她的这种喜悦渲染,心情很好。
她没有告诉陈贝贝她也准备了礼物给大家,自己亲手做的,到时候也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一次送人礼物,谈淼的内心有些忐忑,也有一些期待,想看到收到礼物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也想知道自己在送出礼物的那一刻是什么样额心情。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非常的重要。
两人准备坐公交回家,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一辆高级小跑车停在了她们身边。
谈淼只是瞥了一样,一下就认出了这辆红色的小跑车——是韩君君的。
果然,车子停在她们面前,韩大小姐从车上下来,她径直走到谈淼身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就像那天在炸鸡店,她向莫野要联系方式一样。
那样的笑容甜美又让人动容。
谈淼盯着韩君君一步步走过来,她敏锐的猜到既然韩君君能拦住她的去路,必定是有话要跟她说,她得仔细听着。
果然,韩君君开口对她说:“淼淼,我有点事要找你帮忙,行吗?”
她的语气软软的,态度极好,脸上带着友善的笑。
可惜谈淼听不见声音。
倒是一旁的陈贝贝听到了,她认出了韩君君,那天晚上最后出现在天台上的人,还开车送他们回家。
至于这位大小姐的目的嘛,陈贝贝一个小眼神就直到了。
她也是谈过恋爱的人,那天晚上,当她看到韩君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她大概就猜到了七八分。
送他们回家后,韩君君看莫野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炙热。
女孩子终归是女孩子,就算性格再怎么大大咧咧,她们对这种事情还是异常的敏锐。
韩君君喜欢莫野,简直明显得不要再明显了。
大概只有白磊这种傻子才会说:“莫野哥的同事好热心啊!”
陈贝贝当时就翻了个白眼,心想“蠢这个字就是照着你发明的”。
但陈贝贝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人韩小姐也没做什么,只是需要谈淼帮个忙,只要谈淼答应了,也不关她什么事。
现在在大家心中,谈淼是莫野的妹妹呢,韩大小姐估计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直接找到了谈淼。
陈贝贝又一想,说不定莫野对人家韩大小姐也有意思呢?那天晚上她还看到韩君君手里拿着莫野的衣服呢。
莫野什么性格她也是了解的,从小到大,身边就她一个女性朋友,而且他应该也是知道自己对他没什么想法才会跟她比较亲近,最后交心。
读书的时候,她也没少帮别的女孩子递情书给莫野。
那个时候他们四个人经常在一起上下学,她上初中,他们三个上高中,白磊比莫野和萧明低一年级。
大家都以为陈贝贝是莫野的妹妹,于是找她递情书的女孩子真的是每天都有,哦,还有给萧明的,这家伙也是惹人喜欢。
陈贝贝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她的福利还是很好的,那些女孩子们还会给她买零食吃。
可是后来,莫野的态度太明确了,对任何女生的情书都没有回复,他直接让陈贝贝把情书还回去,还警告她如果她再帮那些女孩子递情书,他就跟她绝交。
结果,莫野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跟那个女孩子闹过绯闻,他对任何人的态度都很友好,无关男女老少。
但是陈贝贝他们却总觉得莫野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看似很平易近人却又有着一丝疏离感。
所以,能看到韩君君拿着莫野的衣服,陈贝贝表示还是很吃惊的。
陈贝贝站在一旁,看着谈淼。
谈淼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看了陈贝贝一眼。
陈贝贝意会,说:“那行,我到白磊的店里等你,你说完了来找我。”
谈淼点点头。
直到陈贝贝的背影消失不见,韩君君才对谈淼说:“天冷,要不先上车?”
谈淼看了看她那辆红色的高级小跑车,没有点头,她在纸上写道:“韩小姐,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我朋友还在对面等我。”
韩君君:“......”
小丫头还挺有个性的。
“那好,你等我一会。”
韩君君也不勉强,然后小跑着走到车子旁,打开车门,从车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
她把礼盒递到谈淼面前,斟酌了一下言语,说道:“淼淼,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送给莫野,你知道你哥的性格,如果我给他他也未必会收,但是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我们一起共事了几个月,我很欣赏他的为人,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我觉得他对我还是跟对其她女生不一样的,所以,麻烦你了好吗?”
韩君君说得很是诚恳,而谈淼的注意点却在她最后的那句话上“毕竟我觉得他对我还是跟对其她女生不一样的。”
这句话让谈淼的瞳孔有一瞬发生了波澜。
不一样吗?
莫野对韩君君跟对别的女生真的不一样吗?
所以韩君君才有勇气送礼物给莫野?
但是她又不是那么的确定,所以才让她帮忙?
这算是什么?试探莫野对她是否有感觉吗?
谈淼不喜欢这种方式,更不喜欢自己被当成了传话筒。
毕竟,她并不是莫野的亲妹妹......
毕竟,她对他也有着跟韩君君一样的心思.....
但是谈淼心里却没底,万一莫野真的对韩君君有好感呢?
他那个人总是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毕竟,韩君君是真的很漂亮,有钱又有颜,身材也好,性格也不错。
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吧?
韩君君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以为是自己说多了,或者是说话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谈淼没有看清楚。
她清了清喉咙,准备重新再说一遍。
只是她喉咙是清了,话还没说出口,谈淼就点头了。
这,是听懂了?
韩君君欣喜万分,立刻把手里的礼物塞到了谈淼的手里。
“一条围巾,不是很贵重,但是是我的心意,我选了很久,觉得跟莫野的气质很相称。”
谈淼垂眸,盯着手里包装精美的盒子,光看盒子她都知道这个围巾很贵,质量应该也很好吧。
莫野应该会喜欢吧?
谈淼盯着这条昂贵的围巾,心重重的的沉了下去。
好可惜,她的礼物也是围巾。
怎么办?好像送不出去了.......
韩君君的目的达到了,跟谈淼倒过谢之后,心情很好的开着小车离开了。
谈淼把盒子装进了韩君君走之前给她的袋子里,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穿过马路,来到了白磊的店。
她看到陈贝贝正在和白磊说话。
陈贝贝看到谈淼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说完了?回家吗?”她觉得小姑娘好像没什么力气,脸色也不太好?
视线落在谈淼手里拎着的袋子,陈贝贝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哇,淼淼,你手里拿着的是G家的东西呢,是什么?”
谈淼看了陈贝贝一眼,然后把袋子放在她手里。
自己慢慢看吧,她也不懂什么鸡家鸭家的。
陈贝贝接过袋子,只是欣赏了一下外面精美的包装,她当然不可能拆开看里面是什么,别人的东西她肯定不会动的。
她脑瓜子一转,突然想到了刚才韩君君拦下谈淼的事情,难道是送礼物?
谁?
肯定不会是谈淼。
她突然恍然大悟,哦,是莫野。
韩君君想让谈淼帮她把礼物送给莫野。
原来是真喜欢莫野哥,想追他啊,哈哈。
她可真的一点都没有猜错啊。
陈贝贝轻轻的推了一下谈淼,小姑娘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淼淼,韩小姐是莫野哥的女朋友吗?”
谈淼看了陈贝贝一眼,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白磊突然从旁边插了一句嘴:“要是有这么好条件的姑娘喜欢我,我也会喜欢她。”
陈贝贝白了他一眼:“可惜你不是莫野哥,也只能想想,再说了,我们莫野哥是那么肤浅的人吗?能被一条G家的围巾就打动吗?”
白磊想说,那倒不至于。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只听见陈贝贝接着说了一句,“除非多送几条,可能会勉强答应。”
白磊转身继续修车,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出息”。
谈淼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只感觉心里空空的。
觉得有点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可能又是天有些冷,让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栗起来。
修车厂的角落里放着一面镜子,此时,她正对着那面镜子。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烟灰色的中长款羽绒服,脚上是一双厚实的靴子,比起韩君君,这一身打扮实在是太土了,再加上她的头发才刚刚到肩膀,没有到理发店修理过,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镜子里的人,真的看起来又矮、又土、又不漂亮。
脑海里又出现了韩君君刚才的身影。
她身上的衣服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衬得她极有气质,波浪大卷发随意的披散着,直到腰间。
而且她五官也好看,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出魅力。
谈淼再心里自嘲,你呀,拿什么跟人家比?
外表吗?瞎子也不选你;家世吗?人家是千金小姐,你呢?哦,连亲生爹妈都不知道在哪;比真心吗?人家也未必比她差。
关键问题是,你又聋又哑,连正常人都不算。
所以,你还真的是什么都比不过人家呢!
谈淼一向都善于劝说自己,比如让自己变得乐观,比如让自己相信很多事情努力就会有回报,也比如让自己放弃......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面对现实比自欺欺人更能让自己死心。
谈淼回到家之后,先是把韩君君的礼物放进了衣柜里,毕竟明天才是平安夜,她既然答应了韩君君会把礼物交给莫野,她就一定会做到。
她一向都是守诺的人。
这天夜里,天空中飘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莫野回来得很晚,他小心翼翼的上楼,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他打开房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他今晚其实没有加班,下班后去了某个地方,调查了谈淼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有了进一步的进展,然后又训练了一番,回来就晚了。
莫野打开放在床上的袋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他嘴角往上扬了一下,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把小盒子放在胸口处,然后闭上眼睛,幻想了一下小丫头明天收到礼物露出的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她会跟他说什么?
“谢谢莫野哥......”
“莫野哥我好喜欢,你真好......”
“莫野哥,你要经常跟我联系啊......“
莫野忘记了身上的酸痛,在幻想中沉沉的睡了过去,手里的盒子一直被他贴在胸.口。
......
平安夜的这天早上,谈淼照旧起得很早,今天学校虽然放假,她也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起床帮莫树渊开门。
莫树渊下楼之后,发现店里面的灯都已经亮了,谈淼正在大厅擦桌子,摆放椅凳。
她很认真,额前的碎发像是有些被汗湿,贴着她光洁的额头,明明是这么冷的天,她居然出汗了。
看到小姑娘熟练的做着这些事情,莫树渊心里隐隐有些疼痛。
在收留谈淼的这段日子里,他发现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很勤快,也很懂事,从来都不会给他和莫野添一丁点的麻烦,甚至会想方设法的找事情做,来分担他的事情,每天早上都是她第一个下楼在店里面收拾。
莫树渊不得不承认,因为谈淼的到来,他的事情减轻了很多,店里的生意也比以往更好了,这都是谈淼的功劳。
她在学习上面已经用了比别人付出多几倍的努力,高中的功课也紧张,明明连睡眠时间都不够的,还提前起床帮他做事。
或许是觉得寄人篱下理应做些事情来感恩,又或许是因为害怕某天会被他们父子俩赶走,所以小心翼翼的做着一切,讨好他们。
只是,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莫树渊觉得心疼,这孩子,过早的经历了人间的疾苦,又过早的看透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与凉薄,以至于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真正的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