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好看的山黛里,烟霭处笼罩碧绿的丘陵,泥泞湿滑的道路上,朦朦胧胧的小雨不久前才刚刚停歇。
鱼肚白的天青色灰灰蒙蒙,高处眺望而去,几百户人家形成人口集中的村落。
远看青烟渺渺升起,颇有一副悠闲农家境意。
“总算是看见人家了,先进去寻个安身之处。”姚尧鱼道。
姚花子搂起白猫在怀,树上寇沙跳下地,跟上姚尧鱼的脚步。也并无什么行囊要捎上。
他们靠山吃野味,遇湖吃大鱼虾米,摘野果作零嘴。
既一身自在又轻松。
眼前这片村落,是姚尧鱼等人离开故国之后,第一次接触到外界的乡野之流。
与想象中略有不同,并未出现青砖绿瓦的小桥流水人家,到了跟前反而是死寂沉沉,房屋也是破败老旧,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整个村落一点嘈杂都没有——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惟有寂静。当姚尧鱼等人突兀的涉足村落之中,就连他们自己心中都升起一种扰乱了这个村落安静的奇异感受。
似乎从未听见有过鸟鸣,姚尧鱼每一步都踏在长街上,都格外刺耳。
“这氛围倒是颇为诡异啊......”姚尧鱼忽地驻足,他们一行人在长街停下来,道路的两旁是村民居所,但所有人家都是紧闭门窗。
“你看,那窗户缝里有人。”寇沙走近,不动声色的道。
寇沙所指之处,有一双眼睛从窗户缝隙里,窥视着他们一行外来人。
谨慎,戒备,胆怯,害怕。
这些情绪,无论是姚尧鱼还是寇沙,亦或者佯装戏猫的姚花子,都是观测到了。
姚尧鱼也是早已发现了这一点,而且这眼睛,远不止寇沙说的那一双,自打进这村里以来,足足有成百上千道视线落到他们身上,从未移开目光。
“我们几个是从家乡出来的,想着在外头闯出一番名堂,游历五湖四海,天地八荒。”正视前方,余光也并未撇向左右两边,姚尧鱼肃穆的弯腰施礼,道:“许多日子没能睡个安稳觉了,望各位村民好心接待,我等绝非歹人,只需要借床铺一卧,温水冲一下这恶臭的身子,便足矣。”
光线并不好,几乎照射不进屋子里内。
面容隐藏在黑暗里,一双双注视着姚尧鱼一行人的眼睛,缄口不语。
“没必要怕我们几个才是。”长街上的几道身影都是十三、二岁的年龄,身高虽然比同龄人高上一些,但很明显还是稚嫩少年模样,还青涩的很。
姚尧鱼自认对方是不知晓自己的底细,对于几个模样打扮普通的少年人,应该没理由如此惧怕且抵触才对。
那便只能说明,这个处处透露着诡谲的村庄,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存在着或是发生过。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强求各位村民了。只是外面确实虎豹野狼甚多,也不敢露宿在野外,只求在村后头暂时歇脚。”
长久等不到长街两旁房屋里面的村民回应,姚尧鱼知晓睡大床洗热澡没戏了,丢下这一句话,引着妹妹和寇沙走向了村庄的后方。
姚尧鱼等人的身影渐行远去,尔后脚步声也彻底消失,这村落又再次回归于死寂。
不过,在姚尧鱼走后,这些村民皆是打开窗子或推开门户,自黑暗阴影中走出来。
老人妇孺,男男女女都有,就连孩子也有。但相较于一般人家活跃调皮的孩子,这些村民的孩子不哭不闹,寂静沉默,眼中也如他们的父母亲一般,有一双无论看什么情绪波澜也不会有所触动的眸子。
羸弱的身躯骨瘦如柴,躯干手臂更是干枯如树枝,仿佛整个人都是皮包骨一般,面黄肌瘦的脸上刻写着麻木;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他们几乎神情一致的死板呆滞,所有人都无声的看向姚尧鱼一行人走去的方向。
只是,数量大约有七百之数的村民,他们的眸子里似乎没有任何色彩在里面。
惊悚而又可怖。
村落后方算是人迹罕至,好似没什么人在这里安居。
这里杂草丛生,已是荒废多年。
姚尧鱼清理处一片干净的区域,又特地嘱咐姚花子和寇沙,尽量不要出声,若是有突发状况就大声呼救。
然后姚尧鱼内聚法力,闭合双目开始修行起来。
姚花子也不闲着,去摘了些芭蕉叶,又寻了些干草,忙碌一阵之后,简陋的草床和床席都是有了。
夜幕降临,消失好长一段时间不见的寇沙,肩头扛着两百多公斤一身膘肥体壮的野猪回来了。
好在,姚尧鱼和姚花子兄妹俩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寇沙虽无法修炼,但他本身战力就极强,再加上有白花这只来头神秘的白猫亲自指点,若是除去姚尧鱼有着蓝色液体的增幅这一因素,那三人之中寇沙的进步绝对称得上是突飞猛进,一步登天。
篝火旺盛,野猪肉香。
长时间经受火舌舔舐,野猪皮绽开,里面嫩肉镀满一层金色的油腻,即便不加任何辅料也能轻易勾引出人的食欲。
姚尧鱼刚拽下一只肥硕香气四溢的野猪蹄子,便是听见有周遭灌木丛有悉悉窣窣的动静传来。
姚花子也是看向王兄。
两人相视一笑。
姚花子怀里的那只猫挣脱着离开了小主人的柔软舒适的玉体,白花虽是只雌猫,但她也不是止吃素的,当即传音叫寇沙给他扯下一蹄子,肉肉的猫掌里捧着猪蹄子啃。
“正好四只蹄子,我一只,花子一只,寇沙一只。”姚尧鱼从野猪身上肢解下猪蹄,分配完毕,见白花也是吃了一只猪蹄,惊奇道:“原想着多出一猪蹄子,没想到白花吃了,本来还打算丢掉的,看来是不用浪费食物了。”
灌木丛里面的东西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唰唰的抖落黄叶。
一道身影陡然冲出来,叽叽呀呀的叫着。
哟呵,这动静可不小。
姚尧鱼心中想着,而对方也颇为耿直,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撒丫子跑过来。
“吃肉吃肉,小轩也要吃大猪蹄子。”说话之人,分明是个流着涎水的小孩子。
姚尧鱼不由得一笑。
这孩子直接是将姚花子手中的蹄子抢走,不过刚烤熟的食物对于孩子来说还是有些烫手。他鼓气对着猪蹄吹着冷气,被烫着也不撒手。
猪蹄被抢姚花子也不生气,反倒是小手托腮,两眼弯弯的看着这孩子。
“你叫小轩吗?吃吧吃吧,姐姐不会抢你的。”语气十分柔软,姚花子不免都有些心疼起这孩子。
他衣服虽破旧,但还好有着许多缝补痕迹,这一块白那一块绿,贴在一起做成了一件花红柳绿的衣裳,穿着倒也不会觉得冷。
小轩露出雪白的牙齿,咬了一口大猪蹄子,嘴里还嚼着肉,警惕道:“小轩*&^%$#吃大猪蹄子!”(翻译:谁告诉你我叫小轩了?我只是来吃大猪蹄子的!你不要诬赖别的孩子!)
其实并不怎么能听清这七八岁模样稚童,嘴里含糊不清话语。
面对单纯无害的小吃货,姚尧鱼一众倒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哼,我要走了。”叫做小轩的小男孩见他们笑自己,手上挥动了一下大猪蹄子,气道。
“不吃完你手上的再走吗?姐姐这里还有很多,你要是没吃饱还可以拿。”姚花子摸着小男孩的头,浅笑道。
小轩顺着眼前这个好看姐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还有好大一猪正浑身散发着喷香的气味等着自己。
即便眼中满是渴望,小轩还是坚定的摇头,抗拒了美食诱惑,手中拿着只啃了一口的大猪蹄子,临走之际回过头来向姚尧鱼、姚花子、寇沙三人鞠躬道谢。
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但没想到,不多时,那叫做小轩的小男孩又来了,而这次还有家长跟随。
是个小老儿,举着照明道路的火把,小轩正畏缩在他身后,不敢直视姚尧鱼他们。
“多谢各位小少年不计较我这孙儿的顽劣,各位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我去后头大槐树边上,那处一间僻静的小屋子,那里正是老朽的安居所在。”看着姚尧鱼睡眠地方如此简陋,老头儿主动说道。
姚尧鱼正乐得于此,言谢之后,他们便跟在老者身后。
“猪,猪!”小轩三步一回头,终于是忍不住说道。
寇沙忍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道:“会带上的,我可不会浪费粮食。”
漫长黑夜,火把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