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黑子的七七,他让靖宜今天就给他办妥出院的手续,明天他要去灵堂祭拜他的黑子兄弟。
隔了四十多天再进家门,金良能够感觉到他的家里曾经进来过人。陌生人把他的家翻了一个底朝天,然后又细心地把房间收拾了一遍。他急忙打开电脑,查看硬盘上存放的徐有元在皇宫大酒店1806房间拍摄下来的视频。这一看之下不要紧,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硬盘当中存放的有关徐有元,徐副省长的视频资料不见了。
当他和黑子两人作出决定,要对徐副省长进行敲诈那个当口,他就把韩开业和张雯清两人偷情的视频资料删除了,电脑中只保留了徐有元一个人的资料。自从决定在五星级酒店安装“宝贝儿”开始,他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隐伏于黑暗当中的猎手,对陷入自己陷阱的“猎物”拥有予取予求,甚至是生杀或宽宥的权利。金良甚至沉迷于此,觉得几年来自己忍受的前妻背着他在外面“偷人”的屈辱,现今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补偿”。成功敲诈韩开业和张雯清,特别是对徐副省长的即将到手的巨额现金,除补偿他“被下岗”和在股市上输掉的自己、黑子和姐姐的积蓄之外,更能让他得到巨大的成就感。
在医院的观察室里,苏小玲替徐有元和齐龙威一帮人传话给他时,他已经料到这些人既然能够找到他和黑子,那么他和黑子的家他们一定也不会放过。所以他告诉苏小玲,他的电子邮箱的网盘和QQ空间里依然存有那些足以让徐副省长身败名裂的视频资料。那些人果然相信了他的话,但是他们还是顺带着删除了存在他电脑硬盘中的,徐副省长和宁馨儿在床上的视频资料——他太自信了,没有其他的备份!
他曾经盲目地自信,认为敲诈这件事他做得非常完美,甚至是天衣无缝,任世界上最高明的警察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他哪里能够想到,那些人和那个叫王勇的警察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他。为此,他的最好的朋友和兄弟——黑子,为了救他,自己把性命都丢掉了。兄弟用性命换来的代表着他们这些小人物美好未来的资料,现在没有了!
金良回头望了一眼停在车后的那辆坐满了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的车子,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他露出了一丝冷笑,正好碰到靖宜扭头看他,他马上代之以温柔的一笑。靖宜看到金良暖暖的目光,忧郁的目光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她抓过金良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两只手中间,身子向他的身边偎了一偎,神色安定地望着前方的道路。金良的心一时间像是被熨帖过了一样,温暖而又平静。
来殡仪馆烧纸的人很多,空气中弥漫着烟的味道。金良挽着越见悲伤的靖宜,等在一边。齐龙威派来的保镖把祭品放好之后,就退在一边,几人站在离金良和靖宜很远的地方,吸烟聊天。
望着周围悲伤的人群,靖宜开始抽泣。金良想起黑子,一时间眼眶发红,眼睛湿润。他的身后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徐徐说道:“死者已逝,生者应当自省。”
金良和靖宜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一个人头上戴着棒球帽,把长长的帽檐压得很低,低到只能看到整张脸的眼睛以下部位,帽檐下一双湛然有神的眸子正回望着两人。
这是一双让金良惧怕的眼睛,即便是徐有元的爪牙杀了他的朋友,还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金良的内心却并不惧怕他们。唯独对这个人,他却怕得要死。金良心里自始至终都有一种感觉,从他开始执行他的敲诈计划那天起,这个人就开始了对他的追踪。这个警察即便是在被自己人完全抛弃之后,还阴魂不散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是什么人?”一个陌生人悄悄地站在自己的身后,靖宜被吓了一跳,又惊又气地问王勇。
王勇嘴角抽动了一下,抬眼望了一下金良,回答道:“和你,我们是初次见面;和这位先生我们可是老相识了,我们打过交道。我说的对吗?金先生。”
金良望着王勇,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医院里,这第二次见面竟在殡仪馆里。是我流年不利还是你……”
王勇打断了金良的讲话:“我纠正一下你的错误,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康复,稍稍有那么一点健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进医院的四个小时之前。当时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不知道说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会不会引起……哦,一些伤感,我的意思是纠正你的用词不当,好像我是个不祥之人,或许恰恰相反,我……”
靖宜诧异地望着王勇,然后又转头看向金良。金良局促地回望了一眼靖宜,然后打断王勇的话头说道:“今天我们是来祭奠亲人的,其他的事情我不想提起。请原谅。”
王勇点点头,转向靖宜说:“对不起,靖宜小姐,如果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但我想提醒你一下,有关你哥哥的死因你了解多少……”
金良不耐烦地打断王勇的话说道:“你是不是先给她介绍一下自己,特别是目前的身份,然后再来替我们关心我们去世的亲人的死因,好吗?”
王勇的眸子里突然间射出了一道犀利的光,直射金良的两眼。金良在他的逼视下目光显得有些游移。
靖宜满脸狐疑,一双眼睛不解地在两人之中来回地变换。
王勇抬头望向天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望着金良,语气坚定地说:“我是一名警察。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现在我被人陷害暂时不能履行我警察的职责,其中的原因我想你是知道的。你和你离世的这位朋友过去都做过些什么?他的死和你们做得那些事情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我想你应该不加任何隐瞒地告诉这位女士。她作为亡者的亲属,有权知道她亲人的事情,特别是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金良叹了一口气,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讥讽道:“警察?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警察,你现在的身份是遭警察通缉的在逃犯,我现在不揭穿你的身份是因为今天这个日子特别,所以你还是感谢我朋友的在天之灵吧。”
“他说得对,我有权知道我哥哥死亡的真相,我想听听这个人说出来的真相和你告诉我的有什么不一样!”靖宜的脸色煞白,嘴唇发紫。
金良叫了声靖宜的名字,被靖宜厉声喝止。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住了嘴。
几十米开外的齐龙威派来的保镖像是感觉到了这边有事情发生,他们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接着,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
王勇和金良、靖宜两人说着话,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看到有人直奔这里而来,他小声对靖宜说道:“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
靖宜感觉到了这个人的紧张情绪,她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王勇小声地跟着念了一遍之后说了声:“记住了。”然后向他出现在二人面前时一样,迅速地消失在祭奠亡灵的人流当中。
当那两个保镖来到金良和靖宜的跟前,两人一起把目光投到对方的身上。这二人看到金良和靖宜身边没有其他人,相互望了一眼之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