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每每咯诺琉斯燃起了大地的战火，智慧的化身尤芬就会在关键时刻平息战神的怒火。虽然性情不同，五神议会还是是为了世界的走向更美好而团结起来……”阿托洛米娅捧着像砖头似的《五神起源》精装版对着病床上裹着像个木乃伊的曼兹读道。
曼兹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和嘴巴，涂在绷带上的镇痛软膏让她能静静地听阿托洛米娅给她念读物——尽管她不大想听。
阿托洛米娅“砰”地合上砖头书，放在膝盖上。“医生说你重度烧伤，断了三十来根骨头——尤其是左手的手指——还有各种深浅不一的划伤。要不是我撞到那家伙，我会以为你跟一个会喷火的长着尖刺的墙打了一架。”
曼兹的脖子被颈部固定器卡着没法动弹，不然一定会坐起来用夹板固定好的左手给她来一下。
实际上她还能醒来就是奇迹了，这么重的伤，换个一般人早死了。
“你要吃太阳苹果吗，家府那边给我寄过来的，我试了一个，超级甜。要的话就眨两下眼，我给你削一个。”
这几天下来，曼兹只能进流食，刚刚才有个医生过来把流食管子撤了，意味着温和的固体食物也能下肚了。曼兹赶紧眨眨眼，确实需要点味道来滋润一下快忘记味道的味蕾。
就在阿托洛米娅起身削苹果的功夫，推门进来一群穿戴礼服礼帽的人员，阿托洛米娅认得他们是学院高层干事。
“现在对外不开放探视。”阿托洛米娅没有面对他们，专心削着苹果。她知道自己这话对干事们完全不起作用。
“我们有特殊征召，学院最高议事会签发的通告。”为首的人从挎包中抓出征召令。
“床上这位就是曼兹?萨弗林小姐了吧。看来伤的确实很重，本来以为我们会闯空门。就让我们长话短说吧。‘经本议事会商策决定，征召新生曼兹?萨弗林与新生阿托洛米娅?瓦伦。请经干事通知后三日内到人事部报到。’”
阿托洛米娅的刀法非常精细，苹果皮均匀连贯地脱落下来。“就算这样，我也有权力问，为什么要进行这种征召吧？”
“就我们所知，瓦伦小姐您在比赛中做出了违规举动被取消了参赛资格，这点是不用取证的事实。”
“我翻入了比赛场地。但那又如何，这和你们征召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除了参赛资格取消外，还有什么额外的惩罚？”
“议事会将会对此事进行负责，具体内容还请您自己去了解，那么不打扰病员休息，我们先行告退。”
看着干事们鱼贯而出后，阿托洛米娅才将苹果放在曼兹嘴边。
“那么，你这样的情况，怎么样才能三天内去报道呢？”阿托洛米亚缓慢地旋转着苹果，不断把苹果完整的一面对着曼兹。
曼兹慢慢地把身体挪坐起来，她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就去。
尽管曼兹很想自己走到位于三层的人事部，但她破碎的膝盖不允许她这样做，最后还是阿托洛米娅背着她上去的。
阿托洛米娅从来不保养皮肤或指甲。按她的说法，这些东西战损得厉害，反正迟早要上战场，那这些东西就没有必要好好供着。不过她格外地注重于呵护头发，没人知道其中的缘由。
每次把头发洗完，阿托洛米娅都要把擦得半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继续晒干，同时还要不断地梳上太阳高地出产的护发姜油。
曼兹的头靠在阿托洛米娅的肩膀上，她闻到了醋栗和姜油的味道，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三楼尽头的拐角处就是人事部，上面挂的牌子非常的光鲜亮丽，下注联系人奥里姆奇。还有几个更小的字：门向外开。
阿托洛米娅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于是她直接转动把手把门拉开。
门后出现了一堵墙让阿托洛米娅有点不知所措。“这难道是人事部设置的测试吗。”
楼梯口传来了有人爬楼的声音，奥里姆奇健硕的身影出现在走廊。
“先生。”阿托洛米娅礼貌地站好。
“抱歉啊抱歉，我本来想早点过来的，但是传送坐标校对出了点问题，让你们久等了。”
阿托洛米娅看着奥里姆奇被打湿袍子，心想：“不会被抛到海里去了吧。”
奥里姆奇提起手里两个纸袋。“被扔得有点远，不过还好刚刚买回来的东西没被弄湿，我们就先到据点去吧。”
“据点？可是，不是说人事部——”
奥里姆奇耸耸肩：“整个人事部就我一个人而已，完完全全是挂名的。议会那些老顽固觉得我一个人来裁断谁可以进特别遣派小队太独裁了，就想办一个人事机构来辅助我进行筛选人才。我懒得搞这套，就弄了个门糊弄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想趟这个水。”
阿托洛米娅她们随着大法师进入下城区，穿过弯曲的小道到达据点。据点周围被下城区密集的建筑所包围，圈出的这块空地相对更宽敞，有几个房子随意地坐落在这里。
“以前你们在课上学到的，充其量只不过是小孩打架。现在开始我要教你们的非比以往，是真真正正的杀人术。”奥里姆奇说道。
“我们之前学得还不能杀掉一个人吗？”阿托洛米娅质疑道。
奥里姆奇从法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球抛向空中。
“破坏它。”
阿托洛米娅运动魔力，聚能于铁球上引发剧烈的爆炸。
烟消雾散后，铁球毫发无损地砸在草地上。
“这不是普通的铁球。”大法师捡起铁球后，阿托洛米娅才看见铁球上铭刻的字符。
“反魔法结界……在一个球上！？这怎么可能。”
奥里姆奇把球捡起来，解释道:“很多人都以为反魔法结界需要大量的能量供应，以及庞大的法阵系统互相支援才能支撑起来，但我做的这个迷你反魔法结界虽然小，效果却有那种大型结界的三分之二，如果改进一下会更好。”
他再一次把球抛向空中。
“所以，只靠这种被区区反魔法结界就抵抗了的魔法是什么事都干不了的！”
奥里姆奇的手微微弯曲，轮廓发出微光，电光火石地一击，轻易斩开铁球。
“只有这样的攻击，才能够叫杀人术。”奥里姆奇拍了拍手。“去据点里随便逛逛吧，等小姑娘伤养好了我们再讨论入队的事宜。”
曼兹她们在小屋后面的院子里看到一个精瘦的老头正在雕刻木头。令人惊奇的是他完全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徒手完成了刨、削、切、砍、凿等一系列动作。
“老前辈。”阿托洛米娅上前一步说道。“您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老人放下木头，哼了一声，说道:“奥里姆奇今年又找来新人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又有得忙活了……我问你们，为什么人型生物的文明成就要比食尸鬼、山丘巨人之辈要高？”
“因为我们有好用的脑子？”
“我们有好用的脑子，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做各种工具？”
“为什么我们可以做各种工具？”
阿托洛米娅答不上来。因为就逻辑来说，这个问题会回溯到“因为有好用的脑子”这个答案上。
“那是因为我们有这双手！”老人高举起他的手在太阳下照耀着。“我们解放出了世界上最灵活的工具，末端稍加变化就可以成为完全不同的武器。你们刚刚看到的，就是由此而延伸出来的招式，木刻。”
老人五指并拢，手指略微后压弯曲。“看好了，年轻人。”他拿起一块木料，电光火石地一击，那木料立即被片下一层薄皮。
“这就是木刻六式之一：剃。不只是木料。石头、钢材、人体……只要是阻挡你进攻的东西，都会被这招削弱，但战斗中从来不只是削弱，有时候还要有直击弱点的一击。”
老人转过身，面对阿托洛米娅和曼兹。“如果我现在朝你的腹部攻击，我的目的是什么？”
“造成剧烈疼痛滞缓行动？”阿托洛米娅试探性地回答道。
“有见解，但还不够透彻。”
他走到一颗长着虫眼的树面前，改变了五指的形状，握拳的同时用食指做出勾状包住大拇指，使得食指指节向前凸起。“木刻六式：喙。”老人的拳头弹射出去，击穿了树干，抽回来时，勾出了其中的一条蛀虫。
“如果让我现在攻击你的腹部，我的目的是要冲击你的胃后神经集束，然后勾断它们，再用力一点，我还能破坏你的脊骨。”
阿托洛米娅在这一瞬间感到了凉意。她知道战斗是残酷的，但她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战斗。
“你今天就先练习这两个吧，剩下的四式以后再说。”老人扔了个木料给阿托洛米娅。“那边缠着绷带的小姑娘，奥里姆奇叫你去里间。”
曼兹很困惑地用露出的一边眼睛看着他，慢慢地向里间拖着一只脚踱去。
里间是奥里姆奇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更像是个休息室，奥里姆奇看起来很喜欢在这里吃点小吃，地上都是包装纸袋。
“随便坐吧，桌子上放着的东西都可以吃。”奥里姆奇正守着一壶茶水，他没有像那些惯用魔法的人用魔力加热茶壶，而是非常传统地拿着扇子蹲在小茶灶边上。
曼兹看着桌上摆着的小吃：“爆辣鸭脖”、“火龙鸡翅”、“美食盛典特产之椒子鱼”……全是医生百般要她忌口的东西。
“哦，你在担心忌口的问题吗，放心吧，真正的医生很快就到了。”奥里姆奇搭话的同时也不忘扇着小灶的火。
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一男一女从外面走进来。男人身材偏瘦，留着毛寸头，鼻梁上架的眼镜没能很好地让他锐利的眼神不吓到别人。而他的搭档则是身材略高他一点的女性，身材曲线在法袍的遮盖下若隐若现，但还是能断定她肯定很有料。头发卷着大波浪，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嘲讽的微笑。
“我来介绍一下吧。”奥里姆奇把扇子放到一边去。“这位是艾伦?威尔克，他身边的这位是占星师克洛伊。这是今年的新人，曼兹·萨弗林。她最近刚刚打了一场大架，想请你来帮助一下。”
艾伦从背上把背包放下来，很随意地扯开曼兹绑着的绷带。“水露草药膏，哼，这帮家伙总不舍得给病人用点好的。”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罐只贴着名字的膏药。“克洛伊，搭把手。”
占星师很优雅地俯下身子从他手里接过药膏。“好啦，上药时间到了，男人都回避一下。”
奥里姆奇就抱着小灶和艾伦到外面去了。
曼兹不是第一次被人换药，但给这种长相艳丽的女人上药是头一次，这让她有点尴尬得不知所措。
艾伦第二次进来时，曼兹身上已经换了新的绷带。医生伸手轻轻拖住她的下巴问道：“痛吗？”
曼兹点点头。
“这里呢？”
曼兹再点点头，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医生几乎是把曼兹的下颌骨硬生生掰回了正常角度，曼兹差点痛得失神。
“你下巴几乎被打碎了，歪在一边。那些庸医只知道让你挺过去，而不知道这样你痊愈以后对容貌影响多大。”他给曼兹灌了一瓶骨生花药剂。“这会加速你骨骼的痊愈。”
“嗓子的问题不打紧，吃几片药丸现在就能好，绷带明天就能拆。”艾伦把背包收拾好背回背上。“有事再叫我吧，奥里姆奇院长。”
“忙你的去吧，看你这样子肯定也不想赏脸喝个茶再走。”奥里姆奇把茶小心翼翼地倒在小碗里。
“哪里有空，上次派出去的那批人还得我照看呢。”艾伦说完就领着占星师走了。
曼兹惊奇地感知着自己逐渐灵活起来的身体。“好厉害，我感觉现在就能去扁人了。”
奥里姆奇把小碗茶一饮而尽：“我们特派队的战地医生，能不厉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