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的尸体还摆在道中间,这条小道还没有正式筑成路,几乎不会有人从这边下到河谷里去。
“书上说的矿袋应该在这里,让我们来看看……”阿托洛米娅抽出小刀想剖开觅晶恐狼的食袋,却突然停住下刀的手。
“怎么了,出什么岔子了?”
“我在打死它之后你有再动过它尸体吗?”阿托洛米娅急促地问道。
“你不是说它没什么搜刮价值所以——”
“有人动过尸体!而且动的是矿袋!”阿托洛米娅把矿袋上的切口指给曼兹看。
“就算这样,又说明了什么?”
“听我说,觅晶恐狼是草食动物——”
曼兹做出了个打住的姿势:“等等,草食?那个怪物还只是幼崽就有快三米高,爪子利到能把人切开,你跟我说它吃草的?”
“它长那个样子是因为它的辅食是矿石,那些矿洞周边的生物可都不是吃素的——字面意上和寓意上的——觅晶恐狼要进它们地盘找晶矿,才进化成这样。”
“比起这个,觅晶恐狼怎么会到东海地区来,它不是在这一带的生物吧,这里也没什么。”
“确实不是,我猜它是因为这个到灰寂山谷的。”阿托洛米娅拿出一张扯下的书页。
“这什么,看着像晶矿。”
“让你平时多去点图书馆总算有用了。”阿托洛米娅极小幅度地抽了口气。“这是熔山之核,是地底能量与外界交汇处能质与物质结合的产物。说白了,就是岩浆能量的物质化。”
“就跟奥术水晶的形成一样。”
阿托洛米娅点点头。“这东西有抑制火山活动的功效,这也是这里的居民能够居住在这里的原因。但如果向内注入一定的能量……”
“会怎么样?”曼兹追问道。
“书上没有写,估计是自有记录以来也没有发生过那种恶性事故吧。但这东西抑制火山活动的原理是它会吸收来自火山内部的能量,这样一来火山就没有充足的能量去爆发。如此,反过来,在沉淀了数千年的熔山之核内注入能量,形成链式反应,激活其中的能量的话……”
“恐怕整个山谷都难以幸免吧。”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原因,熔山之核不知道怎么被觅晶恐狼找到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引诱觅晶恐狼进到山谷里的,应该就是镇长了。”
突然阿托洛米娅示意曼兹安静。她悄悄走到一块山岩,聚力轰爆岩石。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轰!”岩石炸裂开来,石头后畏缩着一个举着卷轴的女孩。
曼兹一个箭步上去,扯过卷轴。
“噫!”那个女孩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蹲在地上。
“初级气息隐蔽卷轴?”曼兹随意翻看了抢过来的卷轴,很普通,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商品。
“不,不要,不要伤害我啊……我什么也没有……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
“曼兹,你闻到什么没,这里隐隐约约有种锈味。”
“嗅细胞强化。”曼兹用魔法短暂增强了自己的嗅觉,一股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直接潮涌上来。
“呕——在那里。”曼兹捂住自己干呕的嘴,指向山坡后鼓起的一块土丘。
阿托洛米娅来到那个散发着血腥味的土丘前,把最顶上的一层土扫开,一根手指就露了出来。
“不用挖开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还夹杂着尸体刚开始腐烂的味道,就这个浓度来讲,至少有三个人被埋在里面。”曼兹赶快停止了嗅觉强化。
“喂,你知道些什么吗?”阿托洛米娅转头向那个女孩问话。
“不,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女孩抓着自己的兜帽死命地摇头。
“我觉得也没有问的必要了吧,看她穿的治疗药水泡过的线织成的初心医师袍,像是会在小队里当治疗者的,那这里面的三个人——”曼兹不往下说完,像是故意留了白。
“一定是镇长干的,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只不过没完成委托而已啊。”
曼兹强行抬起女孩的头,把额头贴到女孩的额头上,和那女孩四目相对地说道:“你听好,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哭哭啼啼地从这里滚蛋,再找个能容纳你这种懦夫小鬼的冒险队。二是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们。别让你死去的队友失望。”
“曼兹,别这样,她已经被吓坏了。”
“说和不说都是你的自由,我们也不会因此伤害你。两分钟,我只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
“好了,够了。”阿托洛米娅把曼兹的肩膀向后拉,她觉得这样逼迫一个精神在崩溃边缘的女孩于事无补。
“我……我说。”那个女孩突然抬起头来,刚刚还滚着泪珠的目光多了份坚定。
在这种情况下用激将法确实不妥,但既然起作用了,阿托洛米娅也无话可说,仔细听着那女孩的自白。
“我们是在帝国组成的冒险小队,当从艾弗萨的港口下来后,我们就看到了张贴在布告栏的告示。灰寂山谷看起来很需要一队像我们这样的冒险者来解决麻烦,至少在当时我们是这样想的。”
“我们走了一整天从艾弗萨到镇上。在我们报上来意后,一开始是奥术猎人队长接待我们的,他看着极不信任我们,说着这活让我们干绝对干不成的话。但后来就是镇长亲自来交待任务了……要是当时听那个队长的话就好了。”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啜泣起来。
“……我们直到遇见那个怪物后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多么无知与弱小。那爪子造成的伤害,瓦解了防御魔法,击碎了盾牌,造成的伤口也绝对不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能治好的。”
“我们理所当然地撤退了,带着耻辱地撤退了。我以为我们的冒险生涯就到此为止了。可镇长又找到我们,说他已经找到了两个厉害的角色来猎杀那个怪物,他叫我们跟着你们,狩猎完成时保留尸体的完整。”
“我们居然天真地信了他的鬼话!在这里守了一宿,快天亮的时候,我动身去拾了点柴,想开始做早餐,可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镇长把我三个伙伴都——”她开始急促地呼吸,豆大的眼泪又开始滚下来。
“……我身上有一张防身用的气息隐蔽卷轴,就躲到了那块石头后面。我看他在尸体上取了什么东西就走了。但我还是不敢出去,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道能干什么,就一直待到现在,直到你们来。”
她说完就又开始哭泣,曼兹很合时机地让女孩有了个支撑。女孩就在精灵的肩膀上抽泣着。
“你已经干得很好了。”曼兹把女孩凌乱的头发捋顺。“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啊。”
阿托洛米娅和曼兹的视线交接了一下,心领神会,说道:“现在是为你队友复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