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重新游荡在天际,它时不时踩着泉水浪花时而腾空直上,忽而纵横四海,一片片白亮的云朵稀薄的飘荡在天边,一层浓厚的水汽如约而至,云雾里有一眼镜,他从幻身的云雾里走出,来到十六姨母的身旁,却只见一红装贵人孤独的环抱着一对儿膝盖儿,云处也努力的笑了笑,望着空空如也的噬影坛,眼眸里尽是怜悯之意,十六姨母所收养的孩子都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被人放弃的无药可救的孩子,他们和正常人一样,会微笑,有想法,有性格,就像花朵一般在生长在悄悄绽放,四处游走,如果能够成为影,找到并获得属于自己的影根,那么,就等于赋予一个人第二条生命,十六姨母如此坚信着,初心如此,始终如此,她想要拯救他们,但结果却不如所愿,十六姨母在哽咽,云处作为她半辈子以来唯一幸存的一个被诅咒的孩子,成为影,有了第二条生命,他转头望着峭壁上被吓呆的陈炳天,回忆起小时候玩耍的点点滴滴。云处自小生活在千和广场,那时候,和虎不闻,君不见,林鹿三人,俗称千和铁四角,他们一起去碧月湖中划船钓鱼,偶尔还能钓上来一个红爪的龙虾,那时候夕暮老爷子总爱在湖边架上一副摇椅,悠闲地吹着湖面的风,轻摇着手里的麦穗扇,总能引来白只鸟儿围着老爷子要食物吃,它们姿态各异,或大或小,全身灰白或尾翼五彩,它们啄着香甜的麦穗儿,有的会衔住一根柳枝围成一个圈儿轻轻的放在夕暮老爷子的纽扣结白背心儿上,每次都会引来老爷子的哈哈大笑,其中有一次,云处的眼镜掉在湖中,却在船头上找着眼镜,背后遮住月光,眼前便是漆黑的,他一脚踩在湖面上摔了下去,虎不闻拿杆子捞,林鹿习水性便下去救人,可怜的是此刻船只正行在湖中央,下面是成群结队的碧中草,它们见到有东西落下来,便伸出绿色的藤蔓,轻轻将云处裹住,云处越是挣扎,碧中草就捆绑得越紧,任林鹿怎么托拽也无能为力,最终云处憋不住气,在水中喷出一连串气泡,失去了一半知觉。
噗通!
林鹿冒出头大口喘着气,还没缓过神儿,脚下便被一碧中草藤蔓给勾住,慢慢拖拽,夕暮老爷子闻声,慌忙起身,用手里的麦穗扇轻敲湖面,顿时,无数麦穗出现在清澈的湖水里,引来一群黑鱼,黑鱼游过碧中草,它把伸长的藤蔓迅速缩回,林鹿再一次潜水,将云处带上了船只,一条黑鲤鱼尾鳍上挂着一副眼镜跳出湖面,坠落在船头,它那圆形的嘴巴突然撅起来,一颗麦穗儿从嘴里喷射出去刺激在云处的胸膛,云处难受的咳嗽两声,吐出两滩清水,带上眼镜双手合十对黑鱼表示谢意,黑鱼扭怩着身子跳下船头,穿梭在一片漆黑草间里,湖畔边沿,夕暮老爷子早已带着摇椅没了踪影,湖水之中,连其中的黑鱼群也消失不见,碧月湖本身只有视野所及之处那么大,但湖底确是与某一大海相连,夕暮老爷子便是大海的追逐者,他时常一个人划着一叶扁舟,咋一看是一个悠闲地摆渡人,实际上却是在寻找着湖底所连接的大海的秘密。
后来,四个铁三角又加了一名新成员,他就是陈炳天,那时,影州在纯真的孩童时光里是美丽的,充满好奇的,就连肥沃土地上的红薯地也是值得冒险的地方。
“喂,陈炳天,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们,又没被发现,你看,红芋竟是都掉地上了!”云处怀里抱着一堆红薯快速追着前方的陈炳天,但陈炳天只顾得上跑,掉在地上的红薯还得被他捡起来。
“喂,陈炳天!张奶奶出来了!虎不闻君不见勾着身子,压低声音重重喊了一声,陈炳天回眸,却没看见路,直接扑在张奶奶怀里,红薯撒落一地,大约五六个,陈炳天红脸脸低着头,紧攥着手里刨过土的手掌,一言不语,张奶奶扇了扇蒲扇,柔声道:“想吃红芋了?跟奶奶说,奶奶给你烤,可好吃了!”
张奶奶说着便弯腰去捡那散落的红芋,张奶奶体型微胖,站着说话还好,但捡起东西来却是有些费劲,腿脚也不如从前利索,陈炳天眼角闪着泪,瞅着动作缓慢,捡着红芋的张奶奶,有些诧异,本以为刨了地里的红芋,会受到很大的责备,这是千和广场几户人家合种的土地,是庄稼人的心血,是庄稼人辛辛苦苦用汗水栽培的,但几个小伙伴却挖了几十个,有种打地鼠的感觉,乐此不疲,等发现挖的有点儿多了,地面红芋须和土地混杂在一起,四周一片狼籍,才觉得这件事这样做似乎是错的,小孩子嘛,当时哪里知道那么多的规矩,他们高声炫耀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引来农地的庄稼人前来查看,陈炳天笑容最为得意,来查看土地的是一位老妇人,她一把年纪,银发千丝,见到美丽的庄稼地被糟蹋的不忍直视,一抹子眼泪始终在眼里打着转儿,气的手心儿都是颤抖的,待陈炳天与老妇人目光注视,他那骄傲的嘴脸像极了仗势欺人的家伙,老妇人一句小兔崽子还没说出口,只是眼突然进来什么东西似的眨了眨,定睛一瞅,一改先前痛惜之情,隐藏了生气的脸色,随后笑着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原来是你呀,三少爷,你爱吃这个,我让大丫头准备些给你送过去?”陈炳天匆忙道了一句不必了,便埋着头抱着满怀的红芋冲出去,尽管老妇人表现的如此自然,但她眼角的闪光的东西却是无比清晰的很,她本来是可以冲他发脾气的啊,却偏偏选择了隐藏,还道出一番善良的话,陈炳天觉得羞愧,这一瞬间觉得羞愧,张奶奶给了老妇人一块大洋当作盘缠,老妇人颤抖的手直嫌多,一双手哆嗦着还不敢接,云处陈炳天等人还是头一回看见大洋的模样,大洋之所以叫大洋是因为物以累计,海纳百川,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大,但影州之地以影闻名,硬币之上除了雕刻的海洋纹路,还能从上面看到麟山的模样,接着背面海洋上面却是一层云雾,这便是通用货币大洋的模样,张奶奶微笑着捧着泥巴土的红芋慈爱的笑着努力挺直弯下的身子,此刻,陈炳天才回来神儿,有点儿惭愧的道了声:“奶奶。”回到连理居院子里,准备好的炉台下三把柴火,炉台间有一个铁杆儿做得刺头,把红芋插进去放火上烤,这便是基本烘烤操作,只是需要陈炳天云处等人看着时机加着柴火,保持火焰便是保证红芋的香甜质量,直到半晚时间才把红芋烘烤出来,他们兴高采烈的用沾满黑炭的手抹着脸上被火光映红的脸,似乎劳动之后享用所得的成果才是最有意义做好吃的东西吧,如果不是红芋,是鱼,哪怕土地上生长的一颗豆子,劳动所得最光荣最好吃,云处掰开烫手的红芋,有白瓤的,有黄壤的,味道香甜可口也各有特色,他特地要了两个装在怀里,虽然很烫,然后带回家给爸爸妈妈吃,都说热乎的红芋最好吃,出了连理院,来到千和广场,景象与以往不同,以往这个时候正是千和广场热闹的时候,那瞧着锣鼓的刘大爷,今天不在,那抱着一根穗根木上插满糖葫芦的罗大爷也不在,摆着玩具爱哄骗人的田大爷也不在......整个广场上空荡荡的,连灰尘也没有,像是被火烤过一般,周边人家灯火昏暗,长龙不再,以往可是熏黄的灯台连成一片,亮度犹如半边天的!但今天.....云处抿抿嘴,仅仅抓着怀里的山芋,轻微哽咽的跑回家,小巷内很黑,他轻声喊了句爸爸,无人回应,喊了句妈妈,无人回应,心中一团急热,忙推开门,一滩血迹下却躺着两个人,他们相互抱在一起,闭目在血泊之中,云处怀里的红芋掉在地上,他阴暗眼线,全身无力的蹲下身子,像一个被吓呆的孩子,无尽的孤单犹如呼啸的风声撕扯着他的心脏,让他心碎一地还得振作坚强。
这时的影州并不如现在繁华,正值战乱的年代,哪有那么多的和平与美好,但是这一次是影州的崛起之战,陈沪川得影学大术,一举歼敌万千,使得走马铁骑兵汗颜,仓促而逃,云处不知道,距离影州独立就在十天之后,此后一起对抗外来侵略的林千重祝松龄等人分别建立自己的根据地,也有了自己的文明,凄然的云处静静的跪着,一个女子掏出一根柴火优雅的点燃了油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云处轻轻抬起头,沉重的头压迫的眼前视线也有些不清,像是中毒了但脑袋里意识里却又有些清醒,身后一华贵红衣女子伸出洁白的皓腕,递给云处一颗发黄的药丸,柔声道:“吃了他,便能保命十八。”
云处猛然睁开眼睛,注视着血泊之中微笑着的双人,怒目至极,他将两个红芋放在血泊之中,回眸一手甩开药丸一手挥拳揍向女子:“说,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他们怎么招惹你了?你倒是给个话啊?”
红衣女子撑着油灯,躲开两拳,皱眉道:“哟,小小年纪,不懂怜香惜玉,长大了还得了?脾气怎么这般暴躁,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是来收养你的人,还不快跪下喊我一声姨母?!”
“凭什么?我不需要。”云处垂下头,哭泣道,十六姨母的名声早就在虎不闻之间听说过,是专门收养无药可救的孩子,都是一些孤独的孩子。
“你可知道那铁甲奇兵?他们看似威武霸气,但却都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冠名上士兵和将军的头衔,成为了被人利用的杀人武器,你可感觉身体奇痒?”十六姨母冷嘲热讽的说道,特地盯着云处溃烂的胳膊看了一会儿,云处抬起手臂,凝视着手臂的腐烂之处,模糊的血肉上还有一几只鲜活的黑色蜈蚣般的小虫子在贴着骨头爬动,他先是震惊,而后抽搐了一下,微微一笑坐了下去,轻声道:“别管我了,我要陪着他们。”
一听这话,十六姨母诧异无比,眼前这孩子目光暗淡,眼神里没有一丝希望的火光,继而呵斥道:“你是活着的人,既然活着,那就好好好的生存下去!怕是被毒侵蚀到大脑了吧?不然怎会说出这等混账话??!”十六姨母从地上捡起那熏黄药丸,举着一把油灯,一手将药丸拍进云处的嘴里,轻哼道:“小子,你中的可是尸毒,头一天就溃烂,接下来可生不如死,既然活了,还不赶紧跪下谢我,喊我一声十六姨母?”
云处捂着喉咙,疼痛的咳嗽几声,淡淡道:“多管闲事,我才不要跟你走!”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更是回荡在十六姨母的心里,她才突然有些明白云处的孤单,于是态度也变得柔和下来,只听她轻吐一口香气,关爱道:“跟着我,十八你再回来。”
云处木纳的凝视着十六姨母,久久,眼神散光,应从了,便是十天之后,影州与连机库,雪之巅,风国划分界限,各自成立,此刻十六姨母问云处要回影州吗?云处回答:跟着你,十八再回。
“云处!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当真是不等我们了?啊?”林鹿气喘吁吁的说道,顺势从水里伸出一只手,探出头,然后露出整个身子,君不见跳上半山峭壁,来到陈炳天的身边,但见他害怕的直哆嗦,吃了小元丹还这么没种的,还是头一回见,真想一把给他抓起来,直接丢掉噬影坛快点儿成为影,难不成影帝之子还会被吃了不成?一个小元丹都不顶用,几乎不可能,凡是影州人,凡是吃了一丁点儿小元丹,甚至有的只是舔一舔,全部成为影,没有特例。
云处轻轻招手,然后眼含深情的望着胳膊上痊愈的一条疤痕,接着蹲下身子,搂着十六姨母轻声道:“走吧,你还有我。”
虎不闻但见陈炳天还没开始噬影,便松开一口气,正准备说揪影之事情,却见峭壁再次断开,把陈炳天击飞了出去,噬影坛雷电即刻感应,噬影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