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送润安王等离京,让林翎有些伤感,但又因心中明了此举能将利益最大化,所以林翎在回程的路上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掀帘看着车外夕阳西斜,野地上有已冒出了绿芽的枯草,此情此景正和了李叔同的《送别》,便不由自主地轻声哼了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夫人何时学的小曲?”
“这可不是小曲,这是词!”
“夫人说得是!”
“你心里想的其实是“有甚区别”吧?只是怕我不高兴,所以吹捧我,对吧?”
“夫人真是明察秋毫!”
林翎本想用林朗那句“收起你的彩虹屁”来回怼,又想到慕阳大概接不上这个梗,只得作罢。
“《雨霖铃》你听过吗?”
“未曾,还请夫人赐教!”
慕阳今天竟难得的恭顺,林翎便又唱了一首《雨霖铃》:
“寒蝉凄切
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
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更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
暮霭沉沉、暮霭沉沉楚天阔
……”
慕阳面带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翎,待她一段唱完后才道:“从前竟不知夫人如此多才多艺。”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林翎扬起嘴角,有些小得意。
“是啊,近来才发现,夫人不仅会琴棋书画,还通晓兵法;一招瞒天过海连为夫都未曾看出端倪。如今竟连曲也会唱了?莫不是换了个人?”慕阳认为是受了林朗的影响,酸溜溜地道。
换了个人?这倒是没说错,林翎原本便想找个适宜的时机和盘托出,看来今天的日子就不错,就不必再天天这样瞒着他了。便喝停了马车,令随从们回避至三丈外,如实相告:“如果我说,我的确换了个人,你信吗?”
慕阳原只是气林翎将他当作外人,这么大的事竟也不动声色;但转念一想,自己与林祎是一头的,他知道后去不去告密另说,就这件事本身而言,便是欺君。他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林翎这是在保护他。待想明白之后便也就不气了,但此时林翎竟如此严肃地遣退随从,显然确实还有别的事情,慕阳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夫人这是何意?”
“我是说,你的妻子清惠郡主,确实已经殡天了;而我,是另一个林翎……至于我是怎么占据了清惠郡主的身体已经记不清了,等想起来了再告诉你……但我确实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我了,所以现在的我会画图会唱歌会同润安王一起演戏。”
慕阳的眼睛转了好几圈都没理解林翎说的话:“夫人……这从何说起呀?你又起什么心思吗?”
“没有起什么心思,只是想着夫妻之间不该有所隐瞒,有些事情你应该有知情权。”林翎摇摇头,“以前王爷他们在京中,我怕说出来对他们不利;他们到底是清惠郡主的亲人,我得先替她尽了孝,再考虑自己……你还记得,我醒来后一直要同你和离吗?”
慕阳惊恐地往后仰了半分:“你要干什么?又和离?”
“不离!”林翎在慕阳怀疑的眼神下笑了笑,“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从前一心一意对你的妻子,怎么会突然就闹着要离婚?”
“哀大莫过于心死,当时的情形下,你心灰意冷都跳水自尽了,想要和离也是正常的。”慕阳想了想,道:“你说你不是清惠郡主,只凭这三言两语又怎么证明得了?”
“好像是没什么说服力……”林翎歪着头思考了一番,“那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呢?”
“什么证明都不要。”这回轮到林翎惊讶了,慕阳伸手握住林翎置于膝上的双手:“我只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喜欢的也是我就好了;至于你是清惠还是林翎,又有何妨?”
“你……不介意?也许我的过去你无法接受……”话是挺感人的,但理智告诉林翎要清醒。
“其实我介意,所以不要告诉我。”慕阳打断她道:“既然你也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就算我介意,也无法改变事实。何不珍惜眼前珍惜余生?”
“真的?这么通情达理?”林翎简直难以置信。
“我不通情达理,这仅限于过去罢了。”若是往后林翎招蜂引蝶了,那他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那你呢?你的过去能断干净吗?”只给她一人立规矩可不行。
“我没有什么过去……啊,如果清惠郡主算一个的话,恐怕断不干净了……”慕阳半眯着眼睛,笑道。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林翎举起拳头,佯怒道。
“我是说……”慕阳连忙拦下,“我是说,还有云儿呢!怎么断得干净?”
看样子,慕阳的确不相信她非清惠郡主。林朗说得对,事情过于离奇,若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会信呢?算了,不信也罢。
慕阳将随从们唤来,趁着夕阳还有余热,赶紧快马加鞭地赶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