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左鸢送回到桑葚院里的时候,优乐并没有马上离开,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像是欣赏一幅画一样观摩着眼前的人。左鸢也察觉到了彷佛有飘忽不定的情绪在空中发酵,静默里的静默,在一点飞絮疾近满地尘埃的时候,有人率先开了口。
“优乐?”只是轻声地问询,没入了无尽的黑暗,久久没有声息。
曾经那么自豪地觉得自己在最接近他的那一刻,那个距离,是紧攥在手里的骄傲,若不是今天的那一幕,或许这个独自的珍藏的美梦还不会醒吧,若不是今天的那一幕,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现实的抨击来得多沉重。
优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委屈,不想靠近他的身边,也不想远离他的方寸之间,倔强地占据一个角落的天地,不言不语。
“优乐,我很久没有见到间音了……”感觉到了蔓延在暗黑中疏离的气氛,左鸢垂下了眼帘。
“我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她,”左鸢的声音不经意间微微地颤抖起来,“我看到她,就想到了过去。”
优乐抱紧膝盖,把头埋得更深了,窘迫之余才知晓,什么叫做一无所知的迷茫。
“我就会想到我妈妈,想到原来属于我的短暂的快乐,想到了把我所有未来扼杀得一干二净的那天。”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和她们见面。”
“因为我妈妈走的那天……她告诉我……要我好好活着……”
“那天,我失去了我的亲人,失去了我的眼睛……”
“我从来没提起这些过去。”
“从来没有碰过这条疤。”
左鸢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丝毫不加修饰,赤裸裸揭开陈旧的疤痕,暴露在稀薄的月夜下。
沉寂的又悄然而至,高低起伏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黑暗中,终于有一只小小的身影靠了过来,握紧了少年绷得僵硬的双手,不断地做着按摩复苏。
等到这双比木头还僵直的手渐渐缓和过来,温暖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才算是让人安心。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有了动弹,优乐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左鸢奋力地扣入她的手心,十指交叉,握得紧紧的。
优乐毫无防备之下,着实吃了一愣。但是从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有种无比安定的力量,扫光了之前所有的阴霾,连同让自己泛着心酸的委屈也一起带走了。
两个人就相靠着肩头,任徜徉在深蓝天幕里的晚风圈过发梢,任这一刻的静谧夜色无限拉近彼此的心跳。
直到月亮爬到头顶,四下毫无声息,唯独是当夏一季的虫子不堪疲惫地奏着交响乐。
优乐告别了左鸢,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店铺里,蹑手蹑脚地爬到阁楼上,发现林间音早已睡得酣畅淋漓,怕再发出什么声音惊扰了大家美梦,便撵了一角薄被幽幽躺下,临前还透窗台眺了一眼对角院的情况,整个长街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