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暗一片,不见亮光。
少女斜看着少年,问道:“不行?不准?为什么啊?”
少年心道:“那些人就在大厅,要是你去的话,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今天爹爹有大事要做,可不能让你去捣乱。”连忙说道:“因为我爹喊的是我去,而不是让你去。而且你早上兴致勃勃地说要一个人走回家去,这才还不到一天,你就回来了。不知道我爹会不会觉得某女侠真的胆色过人、坚毅勇敢哦?”
少女一想,可不能让姑父看轻了,便道:“那好吧,你去吧,反正我也不想见到那些人。我去找姑姑了。”
少年道:“也好,有你陪着我娘,她总会高兴些的。”
“那还用说。”少女蹦蹦跶跶离开。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管家去了大厅,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王大跃道:“冯兄,现在我的人手都已经布置完毕了,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来的。”
冯不让道:“有王兄的布置我自然放心,不过还是小心的好,毕竟那人可是梅花阁天杀地绝的无情绝剑,这些年来他所参与的刺杀,没一次不成功的。”
王大跃粗着嗓子道:“哼,那这次就让他不成功一次,有你我在此,还能怕了他不成。”
少年心想这人口气真是大,那个天杀地绝的绝听说可是从未失过手,他却这般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一旁管家道:“少爷,我们进去吧。”
少年点点头,跟着进去了。冯不让介绍道:“王兄,这个是我的犬子冯炎。”又对冯炎喊道:“炎儿,过来拜见王大侠。”
冯炎立马过去,低着头作揖道:“冯炎见过王大侠。”
王大跃看着他脸上的鞭子印尴尬笑了笑,心道:“这小子倒是个硬骨头,没把我打他这件事告诉他爹。”当下连忙道:“贤侄不必多礼,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和你爹爹是好朋友,你叫我王叔就可以了。”
冯炎瘪瘪嘴,面上和气道:“是,王叔。”
咚咚咚!
忽然传来几声巨大的敲门声,三人立即如临大敌般地朝门口看去,似乎那里会突然进来一个恶魔。那个管家立刻走了出去,不多时领进来十几个人。那些人个个身材魁梧,腰间配着统一制式的绿鞘长剑,急匆匆地往里面走来。
王大跃眯眼道:“是沧浪门的人?”
冯不让已经迎了出去,“哈哈哈,周兄原来是你们啊,你们总算来了。”
冯炎见那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汉子,面目白净,颇为英俊。知道他就是沧浪门掌门,号称苏州剑齿虎的周丘。只听他笑着说道:“你老兄弟的事我能不来吗?对了,安排的怎么样了?”
冯不让把他迎了进来,“一切都好,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燕山的朋友,大剑王大跃。”又给王大跃介绍道,“这位是咱们苏州沧浪剑门的掌门,剑齿虎周丘。”
“王兄,你好。”
“周兄,你好。”
两人各自打了招呼。周丘又道:“我先前听我的几个弟子说,今日在苏州城西桥那里,有位用大剑的剑术高手将一个来历不明的贼人打下了桥头,想必那位高手就是王兄你吧。”
冯炎心里冷笑,“表妹明明说的是那人自己跳下去的,怎会被他打下去?可笑。”
王大跃听了,脸色变了变,知道是他在顾及自己的脸面,连道:“嗨,哪里的话,那人武功一般,就算是后续赶到的沧浪门弟子,也一样制服得了他。”
周丘道:“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不值一提,不比王兄带来的那些好手。对了,听管家讲,现在守在四处都是王兄的人?”
王大跃道:“嗯,我的兄弟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个个都是好手,只要那人胆敢进来一步,我的兄弟立刻就能将他擒住。”
周丘皱了皱眉,道:“王兄,我知道你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手,但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天杀地绝中的绝,不可大意啊。我想带着我的兄弟去看看,以防纰漏。”
王大跃不悦,但还是说道:“周兄是个小心的人,我理解,那我们陪着周兄一起去看看,检查一下是不是有漏防的地方。”
“好,有两位在我就放心多了,我们从前门开始。”冯不让道。
一行人来到大门,周丘问道:“守门的会不会检查每个进出人的脸,还有他们所带的货物东西?毕竟那些喜欢搞刺杀的人都很会伪装。”
冯不让道:“守门的是我的两个徒弟,我已经吩咐了,对所有进出的人都仔细检查,一个不漏。就连那些往我家里送菜送米的人,也都要检查,而且必须都是熟人的东西我才要,所以前门和侧门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周丘点点头,沿着院墙继续看,问道:“那这些围墙呢?还有这些竹子?”
冯不让道:“围墙上我已经放了许多响木,只要他碰到一点,响木立刻就会响起来;而这些竹子,我上面都挂了铃铛,碰到一下,也是会响的。任凭他轻功如何了得,都没有用。”
周丘很是满意,又去看了其他地方,都有很好的防范,而且四周又都安排了人手站岗、巡岗,简直密不透风。冯不让笑道:“这样是不是就算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
周丘笑道:“的确如此,我在来之前就想了无数种进来的办法,无论伪装、翻墙、要挟、夹带……什么法子都想过了,但你的这些布置竟都能防得住。”
冯不让叹气道:“没办法,毕竟这次要面对的是梅花阁的人,不得不小心啊。”
冯炎问道:“爹,梅花阁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冯不让道:“梅花阁啊,那是一个暗杀组织,专门做刺杀买卖的,手底下培养了一大批刺客。那些刺客冷酷无情,手段阴险毒辣,武功又高,一旦被他们盯上,很难逃脱的。”
冯炎有些担心,“那这次爹爹你……”
冯不让笑了笑,“不必担心,这次爹我找了周兄和王兄,有他们两人在,谅他也不敢前来。”
周丘也道:“你就放心吧,我会护你父亲周全的,更何况我们防守这么严密,他进都进不来。”
“哈哈哈。”
此时乌云垂下,大雨倾盆,雨点唰唰唰地打在庭院树叶上那些细胳膊细腿的,还没被打几下,就成了残疾,断下枝叶来。
冯炎有些担心,问道:“爹,雨这么大,院墙上的那些响木会不会坏啊?”
冯不让道:“那不过是让他知难而退的警告而已,并不起多大作用。真正管用的还是人的眼睛。我们这院子周围其实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十步一岗,他别说进来,就是靠近我们院子都不可能,不会有事的。”
王大跃按了按冯炎的脑袋,“贤侄,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三家势力排开,难道还能怕他一个不成?”
冯炎缩了缩脑袋,站在周丘身边,轻声问道:“周伯伯,你给我说说那个绝吧?”
周丘点点头道:“那个绝啊……”
此时一道闪电落下,咵得一声巨响,把整片天都给照亮了。
周丘看了看,也不在意,继续道:“绝是梅花阁天地玄黄天字一等刺客,位于天杀地绝之列,代号就是绝。传闻他剑术高强,手中长剑夜临更是位于天下剑谱第十一名,那是一把真正的杀人剑。十几年来,他凭借着那把剑,一跃从梅花阁黄字末等,升到了天字一等,死在他剑下的人,听说都可组建一个门派了。”
冯炎也知道一个门派怎么也得几百人,再不济也有几十号,而这人竟然杀了这么人。而且他是刺客,杀的人也肯定不是一般人。但这样,他依然杀了那么多。
冯不让接道:“这还不算什么,听说当年他一人一把剑,只身闯入三峡法剑司囚牢里,硬生生地将一个进去躲避刺杀的高手给宰了,事后还逃了出去。听说那次法剑司震怒无比,派了十二惊镗四个去追,还是没把他杀掉。”
冯炎担心道:“啊,他这么厉害啊,那我们……”
王大跃哈哈大笑道:“你不用担心,这里不是法剑司,他不会乱来杀人的。”
冯炎不解道:“这是为何?”
冯不让道:“因为早在十天前,我就和他打过赌,只要他能进来杀了我,我就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但在这之前,他不准杀我家里其他任何人。”
冯炎道:“他答应了?”
冯不让道:“他不得不答应,因为他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取物。所以他只有答应我,他才有可能拿到东西。”
冯炎道:“是什么东西,他这么想要?”
冯不让摸摸他的头,并不说话。
忽然周丘身子一震,问道:“冯兄,你可记得这院子里是不是有沟眼涵洞,他会不会从那里进来?”
冯不让笑道:“周兄果然细心,的确,这院子有一处涵洞,是用来排生活废水的,一直连接着西边的护城河。”
“那……”
冯不让笑道:“不用担心,我早就在沟眼位置加固了几根铁柱,他要是从那里进来,就不得不破坏掉那些铁柱。只是这样一来,他的位置暴露了,我们怎能让他活着进来?”
周丘笑道:“冯兄果然事事都已料到了,看来不用我们多费心了。”
王大跃粗着嗓门道:“哈哈哈,反正简单来说,就是任凭他是天字一等也好,绝剑也罢,今天也休想踏进这宅院一步!绝对!”
“哈哈哈。”
轰!一道闪电又砸了下来,轰隆声把整个苏州城都湮没了下去,只有云雾般的雨,和腰肢般的细柳。
这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绝对的事,多的是许多意外。
就在那个涵洞里,一个黑溜溜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长剑,站在那个涵洞铁柱前,透过地漏的缝,正用那双锐利且明净的眼望着天空,等雷光一现,他就立刻开始默念着数字,“一、二、三。”那个“三”字一落,伴随雷声,一剑劈下,火花四溅,一根手腕粗的铁柱立刻断成两截。
如此反复七八次,在最后一根铁柱倒下后,他迅速从涵洞钻了进去,成功进入这所谓的密不透风的宅院。
宅院的排水系统四通八达,连接着宅院大多数屋子。
他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下,侧耳听了听,上面似乎没人。他迅速顶开地漏的砖块,从里面爬了出来,抖了抖身上恶臭的污泥,左右看了看,发现屋外有一处池塘,也没多犹豫,立刻跳了进去,将身上的衣服都给除尽了,然后用力搓洗了一遍,直到身上没有太多味道,才起身往之前那个屋子走去。
他看了看,这是一间男人的卧室,衣柜里全是男人的衣服。他随便选了一件黑色的,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又用其他衣服将地上的污泥擦干净扔了,才放心离开。
此时雨渐渐变得小了,雷声也慢慢变得安静了。
他快速跃上房顶,向四周看了看,一找到冯不让的卧室位置,就立即飞了下来,向那边靠去。
宅子里巡逻的人还是很多,一队接着一队,想要直接过去,几乎没可能。他躲在一片假山后,等到一队巡逻护卫走过来,立即将最后一人拉了进去,打晕解了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等到他们第二次再来时,立即悄无声息跟在最后,装作巡逻护卫。
护卫队是由冯家的人担任的,可以在院子里走很大一圈,基本上处处都会经过一遍,其中自然也包括冯不让的卧室。
行了一刻钟,总算是来到了冯不让卧室附近,绝正要飞身藏在梁上,忽然房间门被打开。那少女走了出来。
原来她听了冯炎的话,果真来了卧室陪着姑姑,唠了一会儿嗑。这时姑姑说累了,想要休息,就让她出来了,恰好遇到这一队人。
少女今天心情不错,看到这一群护卫,喊道:“等一下,你们都是我姑父的弟子吗?”
那为首的一人答道:“是的,不过是记名弟子,师父还未开始真正教我们武功。”
少女“哦”了一声,心道:“那你们应该没什么斤两,正好可以陪我练练手,看看我白天在城西桥头那边是不是真的有那闭眼可通剑神的本事。”她以为白天打败那个小个子全靠她自己闭眼通神,有神灵相助,特地想找人再试一试,便道:“额,这个我姑姑给我说了,那个人是不可能进来的,你们这么多人巡逻也没必要,留一两个人下来陪我练武吧,我姑父早上教了我一套神功,我正好可以代他传给你们。”
那为首的人知道这小姑娘玩性起来了,不愿和她多闹,心想随便给她一个人就是了,便指着最后一人道:“李易安,你留下来陪小姐练武吧,其余人继续巡逻。”
少女连忙拦住道:“不行,得给我两个人,我剑法通神,他一个人顶不住的。”
那为首的人道:“李易安是我们队伍里本事最高的一个,有他陪您练武,比我们其他人都去都管用一些。”
少女怀疑道:“真的?”
那为首的人道:“绝不骗人,不然我命丧当晚。”
少女看他一脸说的真诚,便信了,“好吧,我信你,你们走吧,把他留下来。”
巡逻队快速离开,绝站在原地,腰间的长剑被紧紧握住,剑气也已经蓄满,只待这少女一发现不对,就立刻搅烂她的舌头。这样也不算杀人,自然也算不上有违赌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