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辞职信的小雁最终也没有迈出那一步。两个人天各一方过着异地恋的生活。
当她想跟他视频的时候，他还没有下班。当他下班后打电话给她，她已经握着手机入睡。调成最大声的手机铃声把她惊醒。她睡意重重，他疲惫不堪。两个人都尽力撑着，聊着各自的生活。
“你知道吗？学校现在要求辅导员都住校。”
“哦。”
“给我安排了一个宿舍。”
“条件怎么样。”
“就是寝室的样子，不过是我一个人住。”
“哦。”
“就在我以前住的寝室的后面。每次我走到那边，都有种要回寝室的错觉，只是没有你送我。”
“哦。”
“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
“忙吗？”
“就是工作上那些事。”
工作上的那些事，到底是什么事呢。他知道说了，她也听不懂。她知道继续问下去，她也还是听不懂。
“那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呢？”
“没有，就是还好。”
还好，是好还是不好呢？小雁总是觉得，好像是她一个人在一直努力地寻找话题，而他好像并不想聊他的生活。
时间久了，她也找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了，只好把话题引到其他人身上。
“你知道吗，我们学院新来了一个老师，是博士，副教授呢。”
“哦，是吗。”
“是啊，这么优秀的人才，为什么要回到这边呢？”
“咱们学校的平台也不错啊。”
“我还是觉得好城市会更好，当然教授、医生、公务员，在这边都是备受尊敬的行业。”
“对啊。”
“你今天在忙什么。”
“老样子”
“那你开心吗？”
“还好吧。我去洗个澡，一会打给你。”
两个人这样靠着电话维系感情。小飞承诺每个月会回来两次，所以她并不会怀疑他，他只是工作太累了。
但是两个月，都是这样可有可无的对话，小雁也忍不住抱怨。
“你怎么都不跟我讲话？”
“我不知道讲什么。”
“就讲你工作那些事啊！”
“工作上的事情，下班后我就不去想了啊。”
“那生活呢！”
“生活。我感觉没有什么生活。”
“真讨厌。”小雁生气挂了电话。
整整一个月小雁都住在学校，为军训的学生服务，发放教材、带中暑的学生去医务室、召开班会等等。这个周末小雁正想回家休息一下，刚出校门，听到身后汽车鸣笛声，她回过头去，原来是新来的段老师。
段老师放下车窗，朝着小雁问道，“小余老师，你去哪边？”
“去市里，北区。”
“哦，我正好也去那边，我捎带你过去吧。”段老师说着，探身过去，把副驾驶的门打开。
“好啊。”小雁上了车。
“已经开始带课了吗？”小雁问道。
“带了两周了。我一直觉得我刚从学生身份转变为老师，跟学生不会有代沟。但是一上课发现，完全不能互相理解了。”
“我们的立场不同了。”
“对啊，完全是对立关系了。”
“以前都觉得老师好多规矩。现在当了老师，突然觉得学生怎么那么不爱守规矩。”
“是啊，刚开学就逃课，我真是服了。”
“你还没遇到，带女朋友参加军训的呢。”
“什么！刚开学就有女朋友啦？”
“对啊，一到休息时间，女朋友就马上又递水又递西瓜，我跟教官又不好说什么。”
“真是虐我这个单身狗啊。”
“哈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尽管说。”
“听说你当初可以留在一个一线城市，为什么会回这边呢？”
“在那只能从讲师做起，回来可以直接是副教授。”
“哦”
“另外……，在一线城市，当老师的工资也很难买得起房子。”段老师收起笑容说道。
“在这，副教授绝对称得上是高薪行业。”小雁把从姑姑那里听来的说法拿出来说道。
“是。”段老师犹豫了一下说，“只是，这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其实也很枯燥。”
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她一直只是觉得对自己周围的一切很熟悉，这种熟悉让她觉得舒适，但她从未想过，如果一生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样，在这座夜晚除了校园，其他地方只有零星灯光的空城，每天早上七点半起床，晚上十点睡觉，这就是一眼望到头了吧……
这天晚上，她估算着时间，从晚上九点，好不容易等到十点，一秒都不差。她马上拨通小飞的号码。
“您好。”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小雁疑惑地把电话拿下来，仔细瞅了瞅，发现并没有拨错号码。“您好，我找许飞。”
“哦，他睡着了，明天早上我让他回电话给你。”
小雁纳罕地挂了电话，他睡着了，为什么旁边还有个女生？为什么那个女生还随便接他的电话？他们是住在一起还是怎么回事？她是谁啊？小雁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她是谁？凭什么说是让许飞给我回电话，她有什么权利去支配他，让他做什么？这些疑问在她的脑子里来回回旋，得不到一个回答，使她彻夜未眠。
她堵着气，不再给许飞打电话。他希望许飞能给她回个电话，能给她一个解释。整整一夜，她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许飞的电话姗姗来迟。
“你是什么意思？另觅新欢了吗？”
“没，没有啊！”
“怎么没有，那昨天晚上接电话那个女生是谁！”
“昨天晚上？哦，你在误会这个啊，是昨天下午，我得了急性阑尾炎，公司的工会把我送到医院，那是工会的女生。”
“什么？！”
“昨天，我打了麻药，睡着了，输液需要一个人看着。”
“什么！”不要人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她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哪怕给他倒一杯水、煮一碗他喜欢喝的小米粥也好。
“真的，要是你不信，我把医院床号照片发给你。”
“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只是……”说着，小雁哭了起来。
“你别担心，我是大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我现在就买票飞过去。”
“你也刚工作，现在新生入学没多久，正是需要辅导员的时候，你要安心工作哦。”
“我现在就辞职过去。”小雁哭着说。
“好啦，别哭了，本来没什么的，看你哭成这样子，我真是不该告诉你的。”
“我，我……”小雁泣不成声。
“别哭了，你再哭，我要生气啦，好了，好了，我十一放假就回家看你。”
“真的吗？”
“真的，回家吃一顿爸爸的酱焖鲫鱼，我就马上好啦。”
“你是不是骗我。”小雁难过的心如绞痛。
“没有，我很好，你安心工作，等着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