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慕天，我跟你说……”我啃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道：“你太不地道了，太坏了。”
“怎么？”
“我都跟你说了，罂粟，就是你那个忘忧草，不能卖，是害人的，你居然还拿它和程逸哥哥做交易，你诚心想害我们灭国是不是啊？”
“程逸哥哥？”慕天完全不关注重点，“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恩？”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又不安分地摸上了我的脸。
“我们以前就很熟，只是我忘记……”我反应过来，打掉他的手，“不要转移话题！我都说了，你这样子做，会下地狱的，明白吗？你老板教你多少次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同样，君子篡权，啊不是，君子征服别人，也要靠实力，让别人心服口服吧。”
“我从来都不是君子。”他笑着，不在意我打他，仍旧准备拍拍我的头。被我用眼光制止了。
“那好，你个小人，拿走你的东西，我不吃坏人的东西！”我发火了。
“好好好，晴儿说不卖，我就不卖了。反正要拿风氏的江山，不指这一个方法。”慕天安慰似的抚着我的发。
“慕天，我说真的，我知道，从来成王败寇，兵不厌诈，可是你这样子，破坏的家庭太多了，我不想你这样被恨，被讨厌，不想你遗臭万年，你明白吗？”我认真地看着他。
他也认真地看着我，笑意敛起：“那你该知道的，这样子，我就没什么理由，帮助你的程逸哥哥了。”
我脑海中响起了那句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风程逸沉重的表情。
季君晴含泪的脸庞：“求你代我，好好照顾他。”
一句话冲出大脑：“我跟你走，可以吗？”我放下筷子。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说拿三千精兵换我，就算风程逸愿意，我也不情愿，所以这价格不够。”我继续说道，“现如今，我心甘情愿跟你走，他必然没什么理由阻拦。可是你的价格，怕要升高些许了。”
他没说话，我有点丧气，真的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水平了不成？
“如果你觉得不合算，当我没说。从来买卖都是你情我愿。”我低声说道。
“不愧是我的小老板，做生意真有一套。”他终于笑了起来，“我答应。”
“不行！”门口一个声音激动地响起，居然是风程逸！
他一向都是优雅淡然，这次，却急忙忙地冲过来，“晴儿，我决不答应。我不会放你离开！”
我看看慕天，示意他走开。他知趣地退下了。
“程逸哥哥，”我开口讲道：“你告诉我，你能放弃你娘亲吗？”
他眼里是极其痛苦的神色：“晴儿，你不要这样子。”
“我不是要逼你，真的，不是的。”我下定了决心，反而很冷静。
“如果答应忘忧草的条件，会害得国将不国，你忍心吗？若是放弃你心中的母亲，你忍心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绝不能再放弃你！”他言辞激动。
“程逸哥哥。”我心里对季君晴说，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是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就要有勇气，陪他一直走到世界的终结。哪怕前方是黑暗的地狱，也毫不犹豫，甘愿堕入。每份爱情真正需要的，都是不随季节变化的誓言。既然他想要为了母亲报仇，且不管正确与否，是否值得，那都是他的信仰。季君晴，这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了。既然无法兼得，就选择一边，倾其所有地下注吧。
“程逸哥哥，我们终究走不到一起了。与其这样，不如换得你想要的东西。”我说。季君晴也说了，如果再选一次，她一定跟风程逸站在一起。
“不，不！”他注视着我拼命地摇头，完全没了淡雅的样子，“晴儿不要，好吗？”
“我心意已决。”我低下头，不敢对上那深情的目光，属于季君晴的目光。
他仿佛听到了世界末日的审判一般：“我……”睫毛无力地垂下。
说走，便真的行动得飞快。行李一收，我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东西。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好带走。发着呆，我摸摸着胸口放着的那只缘如意，心里却突然悲哀了起来。那个人的脸，像是离我越来越远了。
贝尔见到慕天后，也是万分惊讶。不过她很快明白了过来，但是对于慕天，非常的不友善，爱理不理的。慕天也随她去。
这次的出行可比我上次从英亲王府跑出来时人多得多了。可是上次接头的地方那么近，谁会想到这点距离就会出乱子呢？风程逸没有来送行，一是我并未通知他，二是，他可能会恨这样的场面，心爱的女子为了他，远走他乡。
我想象了如果是季君晴，会说什么话给他。
风程逸独坐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曾经澄澈的双眸现在已经染上迷离。佳酿入口，品出的却都是苦味。
“王爷。”小厮进来拜见。
“滚！”他将酒杯狠狠一摔。
小厮吓到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了：“是六王妃的信。”
修长的手指在拆开信纸时都在颤抖。这封封面上写着“程逸哥哥收”的信，让风程逸的心痛了又痛。
“程逸哥哥，见信勿念。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站在一起。”第一句话就让他心里一颤。
下面是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晴儿落笔。”看完最后四个字，风程逸像孩子一样，低低的抽泣起来。
踏上旅途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慕天还是挺认真的，马车布置的很舒服。整个车厢都用皮毛包的极其暖和，而且空间很大。还有小桌子上，随时摆着各种吃食。因为我本身还是个孕妇嘛，所以马车速度超慢，走得很稳。
“晴儿，你介意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吗？”慕天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的车壁上，开口了。
切，还以为你真得不介意呢。
“风程宇的。”我直接答道。
“哦？为什么？”他挑眉，“算算时间倒也是，可是你不是和他……”
“都是你做得好事啊。”我故意想气他。
“嗯？”
“有人跟我说，风程宇喜欢我，我想想吧，觉得自己也挺喜欢他的，于是就自然而然发生了……”我说得暧昧。
“真得？”他明显不信。
“你不信？”
“晴儿，我太了解你了，你若是那么轻易便动心，便不是你了。”
“真没劲，你这么了解我。”我拍拍手上的糕点屑，“不过，我说因为你，可不是假的。”
他笑意浮现在脸庞：“是吗？”
“不是那天和你喝酒喝醉了？然后回去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我就到了风程逸这里，有天身体不舒服，一查，莫名其妙地发现居然怀孕了。”我说出来都觉得真是丢人。
“哈哈……”他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真的……”我反而严肃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走？”
“喜欢你啊。”他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要胡说八道。”我还没自恋到觉得自己能走玛丽苏之路，出现个男人就喜欢的地步。
“真得。”他嬉皮笑脸地把脸凑过来，在离我一尺的时候，突然正色起来：“听着，我只说一遍。晴儿，你这辈子，永远都是我的女人。你逃不开，我不会放。”他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深潭，有着看不清的感情，我愣住了，似乎陷了进去一般。
轻笑声传来我，我竟然有些面红耳赤。居然又被他拿美色迷住了，烦人！
我故作淡定：“这种像戏里的台词能骗得住谁啊。”
他笑笑，没有再说话。
我却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说真的，这样一个美丽的男人，那样认真地跟你说这样的情话，对于我这样的度过了十几年平凡人生的普通人来讲，真得是极大的冲击。要说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他真得跟风程宇一点都不像，那个别扭狂，不知道会说这样的情话给别人吗？对了，他也许已经娶了蒙古公主了吧。也许他对她的时候，会表白心意吧。
我怎么又想起他了？
说回来，还是慕天那时候跟我说，说风程宇喜欢你。他那天强吻我，也许是真的因为在意我心里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了“季君晴”，知道了她和风程逸之间的悲剧故事有感而发，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小生命的父亲的关系，我竟然无比想念风程宇。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他得知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会开心吗？
我苦笑了一阵，难道我是离开了他之后，才意识过来我其实爱他？种种的担心和揣测，种种的怀疑和不肯定，我在得知他将娶别人时呆住的反应，我知道自己怀的是他的孩子之后的隐隐的一丝心喜，我从不肯正面面对的情感，居然在我被另一个人认真的表白之后，突然蜂拥一般的涌出来。
“不许想别人。”慕天的声音将我唤回现实。
我回神过来，只见他不满地看着我。
内心无力。我真是够无奈了，慕天，你还真是了解我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