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你们会灰溜溜地逃跑,没想到真的来了。”茫茫大军中走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即便周围众人发出兴奋的嘈杂声,来人的声音仍然低沉地穿透了空间。浅野四郎腰间挂着一把未出鞘的武士刀,昂首挺胸地看着闯入王宫领域的众人。
莫戈和特里同站在最前方,马蒂尔德和濑上川保护着身后最年幼的弥加和近战能力极弱的博克斯。虽然七人的战力不容小觑,然而悬殊的人数差距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浅野四郎也很清楚这一点,显得悠闲自得。特里同毫无畏惧地踏前一步,让博克斯吃了一惊,“陛下!危险!”特里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直到离浅野四郎不到两米远才停下脚步。
“我想知道,你在这里,刻马由谁保护?”浅野听到特里同颇具威严的语调没有丝毫的慌张,“您是担心刻马陛下的安全么?”博克斯不相信时至今日,特里同还会对刻马有一丝善意,而特里同的回答也印证了这一点。“我只是好奇,你们不能确定我们从什么地方进入王宫领域。如果我们直接到了王宫,恐怕刻马一人并不能以一敌七吧。”
浅野四郎突然将刀拔出,刀尖几乎要碰到特里同的胸口,莫戈立刻上前拉住特里同,众人也一下子将神经绷得更紧,紧到随时会断掉。“这个问题,就等你们打倒了我,在亲自去问吧。”
浅野四郎没有立刻砍向特里同,而是将武士刀高高举起,身后的军队开始躁动起来,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浅野四郎面罩下露出轻蔑地笑容,“虽然对你们很不公平,但是很遗憾,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峨’!”浅野高声喊出招式名称,闪烁寒光的武士刀高高劈下,莫戈拉着特里同敏捷地后跳,然而浅野的目标似乎一开始就不是特里同,而是踏足的地面。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地面上出现一道整齐的裂痕,犹如巨蟒一般向众人冲了过来。
浅野身后的巡逻军队仿佛听到了命令,发出激昂地高呼向着众人冲了过来,压倒性地气势和震耳欲聋的嗓音让博克斯感到两腿发软,就算他们七人再强,也不可能打不过数不清的敌人,然而他的想法很快就动摇了。
“哈迪斯的怜悯。”道尔芬一个摆尾就游到半空中,迅速地拨动琴弦,发出令人不安的急促节奏,琴声似乎实体化一般,呈波纹状扩散开来,形成一阵黑灰的不透明烟雾,笼罩了在地面上的六人。敌军看到突然出现的一团黑雾明显有所畏惧不敢轻易前冲,而裂痕在触碰到黑雾的一瞬间便停止了传播。“这是一个短时间的异空间,能起到暂时的保护作用,但是很快就会消散。你们最好现在想出办法来。”道尔芬浮在空中严肃地警告。
特里同当机立断,回头对众人下达指示,“是时候战斗了,我也一样!弥加、莫戈,你们两人和我负责限制军队的进攻,马蒂尔德和濑上川负责进攻浅野,道尔芬和博克斯负责提供支援。烟雾散开我们就开始行动!”众人坚定地点头,博克斯惊讶于特里同果断而清晰地安排,看来特里同并不是不擅长战斗,而是不愿意。
正如道尔芬所说,不出一会儿烟雾就开始变淡,众人能够通过逐渐透明的黑雾看见蠢蠢欲动的大军和在中间将刀插在地上的浅野四郎。烟雾散去的一瞬间,战斗重新开始,如果广场上有灰尘,必将是烟雾弥漫,然而整个空间充满的是类水的物质,这对不习惯厄西里尔环境的人来说是不小的负面影响。
博克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陷入了回忆,他想起昨天晚上特里同说的话,“我的能力虽然强大,但是如果没有空间断层,便会不分敌我的攻击。比如我一但释放冻结的力量,整个厄西里尔表层都会结冰,而由于不同层的国家之间由‘盐带’隔开,不至于冻结整个厄西里尔。”博克斯有些疑惑,“那陛下你当初是怎么只冻住了失控的莫戈的呢?”
莫戈听到这个问题显得十分穷迫,胡须没遮住的部分瞬间变得通红。特里同看着莫戈,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们不是厄西里尔人。你们本身就和厄西里尔空间的类水物质有断层,所以我才能单独冻住你们,但是厄西里尔的人民不同。我们和厄西里尔早已同化,一旦我尝试冻结厄西里尔的居民,冻结会迅速扩散,直至冰封住这个国家。”特里同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又捏紧了拳头,“这股力量,说强大的确强大,但是却不能使用,只是一个威慑。久而久之,特别是了解我的身边人,明白我根本不可能使用这股力量,威慑的力量也不断减弱。刻马就是看到了失去威严的我,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众人都沉默了,突然弥加的眼睛闪烁出精明的光彩,她兴奋地走到特里同面前,脸部几乎要贴到特里同,“陛下!我也许……”
博克斯回过神来,道尔芬创造的浓雾已经完全消散,敌军的冲锋动作在博克斯的眼中从慢镜头重新加快。站在前方的特里同和弥加对视,坚定地一点头。弥加将脖子上的大串珠取下来,双手握住用力往前方的地面一砸,“伐楼尼之歌!”从串珠上窜出数条丝带状的光辉,向敌群直冲而去。弥加的能力是创造类水物质的空间,虽然和厄西里尔的海略有不同,但是从外观上和基本性质上几乎没有差别,浅色丝带迅速消散在人群中,敌群甚至都没有慢下他们的脚步。
特里同双手发出纯白的光,同时手掌迅速结上一层冰晶,像雪花一样的冰屑悄然落到地面上,都预示着特里同将要使用能力。如果此时特里同发动冻结技能,不只是敌人,整个王宫领域,乃至厄西里尔表层都会被迅速冰封,陷入无止境的沉睡。特里同仿佛并不在乎这一后果,手中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永恒冰封!”随着特里同的高呼,手中两束光汇成一束朝人群发射,被击中的一名冲锋在前的士兵立刻被冻结,甚至连神情都来不及变为惊恐就变成了透明的冰雕。正如特里同所说,在他的技能命中之后,冻结并没有停止,而是像被子弹击中的玻璃裂痕一样开始向周围扩散。触碰到扩散的寒气的敌人同样是立刻结冰,又变成一个新的扩散原点,于是冲锋的敌军呈几何状陷入冻结,进攻开始变得混乱。
特里同始终没有挪动脚步,如果冻结继续扩散,第一个被误伤的就是站在最前方的特里同。然而特里同和弥加都胸有成竹,看着面前的军队不断被冻成雕塑,扩散的寒气马上就要接触到特里同了。突然,仿佛是有一道隐形的墙将寒气隔断开,冻结的进程在特里同面前停止,而是向其他方向扩展,很快就形成了一块冰做的墙面。
博克斯这才发现,在冰墙的角落有一个发光的物件,是弥加的串珠。他这才意识到,冰封的扩散之所以停止,是因为弥加创造了一个与厄西里尔不同的空间,虽然用肉眼看不出来,但是确实出现了空间断层。很快冻结便停止,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圆柱体,里面封锁着像是雕塑般形形色色的敌人。这个冰雕般的圆柱体,就是弥加创造的空间,现在被特里同完全冻结。
特里同和弥加相视一笑,他们两个的力量在厄西里尔都被限制住,然而通过合作成为了强有力的武器,化解了厄西里尔的影响。但是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虽然冻住了很大一部分敌人,但是四面八方都有进攻的人群,也有相当远程的狙击手在看不见的射程外提供火力。众人并没有松懈,仍然维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打赢所有人。”特里同低声地重复之前讨论的结果,“在广场中心有一个空间管,链接了王宫领域的两个半球,只要我们穿过去就可以到达另一个半球。“特里同环顾四周,确认了方位,“就在我们正前方,大家准备突破。”
“没那么简单吧……”不详地嗓音传到博克斯耳中,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面前的冰柱表面突然出现裂痕,伴随着冰块碎裂的声音,冰柱轰然倒塌。虽然进攻的士兵似乎忍受不了寒气纷纷倒在地上,但众多身影之中有一个巍然不动的躯体,双手握着一把似乎能斩断一切的武士刀。带着面具的头盔遮住了他的双眼,但是能看见他嘴角流露出的一丝微笑。
众人都呆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被冻结的人要维持住清醒都很困难,更何况是击碎冰层逃离。然而浅野四郎确实做到了,他用武士刀将巨大的冰棺切开,毫发无伤地站立在地面上。
“你们只有这点能耐么?实在是没意思……”浅野平静地语调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特里同前国王,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如此惧怕你的能力。第一,这力量并不是无敌的。第二,你根本就无法——或者说是不敢解放自己的全部力量。要想推翻你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打倒你也一样。”
“住口!”弥加的双眼都气得通红,“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特里同陛下!”反倒是特里同本人仿佛没有听到浅野的话,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激动。“我记得……你是叛徒塞纳的妹妹对吧?看来你很有胆量啊。水属性的能力在厄西里尔几乎是无效的,弱小你的逃离了自己的所属国,这一点倒是和特里同一样,我也能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拥护他。你、你的姐姐、还有特里同毕竟都是懦弱的家伙,蛇鼠一窝罢了。”
“我让你住口!”弥加压低身体向前冲去,拔出插入地面的串珠,发出愤怒地吼叫向浅野冲去,“伐楼拿之怒!”浅野把武士刀架在身前,正面挡下了弥加的冲击。弥加的太阳穴爆出青筋,相比之下弱小的身躯全力地尝试压制浅野,然而却没有很大的效果。
博克斯看见浅野又露出轻蔑地笑,嘴巴微微张开。还等不及博克斯喊出“小心”,浅野的攻击已经发出。武士刀向前一顶,立刻下降到弥加的腰部急速横劈,“岚!”一阵刀光,弥加被正面击飞,落到地面上滑行一小段才停下。
“弥加!”马蒂尔德大惊失色,冲上去将弥加抱在怀里。弥加勉强张开眼睛,虚弱的眼神没有一丝活力。弥加没有结实的外部装甲,纤细的腰部被刀刃正面砍中,弥加靠着千钧一发之际猛得后跳才没有被砍成两半,但血红色的伤口几乎将她的腹部分开,弥加还能保持意识已经不可思议。
“莫戈、道尔芬,请你们立刻为弥加治疗,剩下的人保护他们。”莫戈点点头,走到弥加身边跪下,道尔芬也从空中降落,露出担忧的神色。马蒂尔德忍住快要掉下来的泪水,轻轻把弥加放平躺好,和博克斯、濑上川、特里同站在一起,形成一堵人墙。
“杀了他们。”浅野的声音冷酷无情,像是机器一样没有起伏。在周围尚有战力的军队一拥而上,准备给他们最后一击。博克斯使出全力向四面八方发射光束,马蒂尔德负责击退靠近的敌人,失去了弥加创造空间能力的特里同无法随时使用技能,只能和同样被厄西里尔环境大幅削减战斗力的濑上川一起注意从其他方向进攻的敌人。
道尔芬和莫戈都使用了治愈性的能力,然而弥加伤势过重,治愈的过程异常缓慢。众人全力抵挡敌人的进攻,然而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博克斯咬咬牙说道,“我……释放黑暗的力量吧……”马蒂尔德有些紧张地回答,“可是你使用过的黑暗系能力都不太具有主动攻击性,只是空间创造和反射而已……”
“我指的不是这些……”博克斯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马蒂尔德本来还有些疑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可以!你想要放逐意识,变成黑暗形态么?误伤大家的事尚且不提,没有奥利薇在,如果不能收回意识怎么办!我绝对不赞同!”马蒂尔德一般利落地挥舞佩剑,一边高声斥责。
“但是现在被打倒只是迟早的事!”博克斯有些恼怒,体力也开始渐渐有些吃紧。
“结束了!”一直在观察局势的浅野高举长刀,发出自傲的狂啸,“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吧!‘幕’!”众人的上空出现了无数把长刀,悬停的刀尖密密麻麻,组成一块令人胆寒的雨云,一把把刀就像雨水一样,随时准备下落刺穿地面的一切。浅野把刀向下一挥,长刀失去牵引似地下坠,全然不顾范围内不止博克斯一行人,还有很多巡逻军队。
“结束了吗?”博克斯看着从天而降的刀,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刀面上映出的自己绝望的脸庞。
“霎时冰狱!”博克斯感觉像是被紧紧地捆绑,突然无法行动,目光的边缘看到特里同悲壮的身影,和被冻结住的濑上川。
“不!”博克斯在内心大喊,特里同的技能如果不想要冻结整个厄西里尔,就必须存在空间断层,而厄西里尔人与类水物质是同化了的,也就是说他不能冻结自己和弥加,而想必马蒂尔德和后方的莫戈也被冻结而保护了起来。特里同选择牺牲了自己和弥加来保护弗利森的同伴。博克斯感觉到绝望,但是他被冰封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暴雨般的刀穿透他的同伴。
“不可以哦……”一个温柔地女声从空中传来,博克斯看不见上空,但是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嗓音,“你还是改不掉这个的坏习惯啊小同……”那声音成熟又亲切,像是海洋里的一股暖流,缓缓地流动在博克斯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