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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追梦阳光圈 5 玉碎

一只冰种老玉飘绿大手镯,戴在一位女士的手腕上,随着女士数钱交报名费之手,玉手镯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撞击着象滚塘云上酒店的大堂的木茶座。

那是同学阿美在向聚会的财长交报名费,腕子上露出镯子,相当吸引眼球。

阿美气愤不过被打入另册,她赶到宾馆,风子帮她从车上取下拉杆箱拉着,一手帮她抱着春款薄大衣,阿美勾着疯子的手臂,二人一起来到了报名处。

一众男女生围着老大正在大厅里闲聊,老大处于众星拱月的中心位置,瞧他存在感十足,天生大个儿的他听着大家对他事业有成的恭维奉承,在那儿一声接一声哪里哪里地谦虚者。看到风子和阿美一起从阳光中向着宾馆大堂走来,老大产生了复杂的想法,他准备避开。

阿美在商战中几起几落,现在戴这么一只昂贵的手镯来,她又变阔了吗?

阿美的大手镯吸引了一串串女人的眼球,几位女生像被什么东西牵着视线,视线带动人,亦步亦趋地跟着阿美过去看。

众女生个个眼睛泛光,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手镯很快成了聚会新闻,好几个女生就像绿头苍蝇一样“飞”过来观看,阿美走,他们也跟着她,一点头一抬头地跟进观察,此时,能听得云上宾馆大厅里哇声一片,有一位迅速打开手机里保存的图片,对比这个应该是哪个种哪个属的翡翠,估计价位在大几十万呢,阿美也是好不开心,感觉自己这个不速之客虽说迟到了,但来得也很值。

阿美因为嘴无遮拦的天性,被老大他们精心屏蔽在聚会之外,老大要避开阿美,那是因为自己其实是要在在聚会期间搞事的,老大看见阿美突然出现,而且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感觉情况有点不堪,这个阿美咋就成香饽饽了,跟阿美站到一起的风子明明看见他老大,怎么也不过来打招呼?他觉得太扫兴,为避免和阿美打招呼,他拿出手机假模假样地打着,一手端着茶盅,不知道他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地训谁,他边骂边转身就走开了。

十几年前,阿美毕业后被分配所到的一个兵工厂工会宣传干事的岗位,因为嫌弃这个厂远在江口西南郊区的大山背后,阿美干了没多久就辞职出来自己干个体了,她开始到深圳广州那边去闯了几年,时不常的有人看见她返回来在江口市倒美元外汇国库券,后来听说炒期货、炒股票,颇折腾过些事情,在她红火的时候,名下单宝马车就有七部呢,她自己开一辆法拉利跑车上下班,谁也不曾料,亚洲金融危机突然卷地而来,她因之走了背字,就再没翻过身来,现在则是在市内一小学校门口租店,在那儿卖酸黄瓜、酸萝卜、泡梨、泡橄榄之类。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不阿美怎么住在剪云戏鸥那样的高档小区呢。

阿美自打那日在美容店撞见校花,知道同学聚会这档子事,心里越想越不是味,想当年本妇也风光过的,我今天卖酸罗卜维持生计也是靠诚实劳动吃饭,不是遇上了那场东南亚金融危机,现在,我拔根汗毛比你校花老大的腰都粗,再说了,考进临大我阿美也不比你哪个人少一分,你凭什么玩这种挟小众以令大伙的把戏整我的难瞧?

阿美就这样和老大一党暗暗飚上劲儿了,看到风子来,他也要来参加同学聚会,即便晚来了一点点也正好歪打正着。老大你个杂种养的,你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怕我来更说明你缺德事做多了担心被我抓住细脚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黑行为,等逮着机会了我就给你抖落抖落。

要说这只引起轰动的手镯,阿美起初也没想到还能产生这样效果。

“参加聚会就去参加嘛,为什么一定要买那么昂贵的吊坠?”阿美的老公就是她在门口卖酸萝卜的那所金汁河第二小学教音乐的姜老师,临近阿美他们大学同学聚会的日子,老姜他弄不明白阿美为什么成天发脾气摔东西,一琢磨知道了就是要让他再弄些钱急用,买那个她看中的翡翠猛犸吊坠。

阿美向老公抱怨:“姜老兄,我前些年赚的钱,不都是用在这个家里了吗?现在让你去借点钱,你倒不愿意了。”

姜老师:“阿美,我一个穷教书匠有多大点收入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又买房子又给晶晶买车,又要定时给国外留学的儿子学费,要不是靠我课余去伴餐弹琴,还不知道怎么活。”

阿美:“这个说不成啊老姜,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大件的东西我这辈子就买这一次了,以后再买你剁我的手。”

姜老师:“老伴!这,下半辈子背账背大了。”

阿美:“怎可能!姑娘这回国际上选美当了冠军,以后拍广告、拍电影、电视,或者说,嫁得好嫁个有钱人,你还愁啊?”

老公拧不过阿美,最终把自己的摩托车骑到到跳蚤市场贱卖了,还典当了自己心爱的钢琴,又找人借了些钱,终于凑够了买吊坠的首付钱,交给了阿美。

阿美兴冲冲来到珠宝市场的滴翠苑店,买那只此前她就看中的冰种蓝飘花的翡翠猛犸吊坠,不料,货没在了,店员说,已经卖掉了。这个欧亨利式的结果,让阿美一屁股跌坐在珠宝店的沙发上,妈呀天呐地发出似苦非哭的怪声调来,如怨如艾,她联想着被老大的排挤,老公筹钱的艰辛,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欺负自己,终于忍不住哇哇地大哭了一场。

一身灰红色旗袍、抽着很细的女士烟的滴翠苑珠宝店老板娘听到哭声,从楼上款款移步走了下来,问了问店员,知道是顾客没有买到猛犸吊坠在那儿哭呢,虽然没做上生意,但老板娘遇到这样的客户当然很是高兴,她走过去,和声细语地哄了半天,把阿美让到茶座上,让店员倒了一杯菊花茶递上,一声妹子一声美女地哄着,阿美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老板娘:“你就看中上次来看的猛犸吊坠?要不我再给你进同样的一只?”

阿美说:“那得多长时间呢?”

老板娘:“我的货都是直接从境外拿,交了定金,两三个星期到货。”

阿美:“哦,那就不必了。”

忽然,阿美的眼睛定在了老板娘的手腕上,说:“老板娘这手镯真漂亮,是什么种水的?”老板娘一一作答,告诉他,我戴的珠宝其实也是店里要往出卖的,你要看得上,也是可以谈的。一问价钱,阿美差点又被吓晕过去,比吊坠贵了整整小几十万。

老板娘:“妹妹是不是有急用?”

阿美:“是啊,两三天后我要去参加一个聚会。”

老板娘:“这样啊!你要喜欢我就把我的手镯借给你。算交你这个姐们了。”

阿美大喜过望:“啊?!这敢情好!这样吧,我租,每天付一点微薄的钱给你。”

老板娘:“不必。以后需要买什么你多过来看看就好,有朋友要买珠宝也可以带过来看,我保证给你打最优的折扣,如果你带来的客人买了珠宝后改变主意又不想要,只要不影响我第二次销售,无论什么时间我都可以接受退货,全额退钱。”

阿美:“哇!你这老板娘真爽气。我也做过多年生意,这姐们交下,拉钩。”

老板娘:“今天你就可以把手镯带走了。不过今天这个手镯借给你,要履行一点点手续——这里在视频覆盖范围,每只手镯的价格都有档案,请你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阿美:“好的!好的!来来来,给,我的身份证。”

老板娘接过身份证,喊过店员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又叫店员拿出了这只手镯的档案资料,递给阿美,然后把手镯摘下来,帮阿美戴在了手腕上,说:“就是这么简单,好了!手镯归你使用啦,用完了还我,爱惜点啊!”

阿美:“不要不要,你不要租金我今天还不能拿走,临去参会时我再来取,我也是曾经做过几百万一单的生意的人,放心吧。”

几个女同学都是冲着阿美那只手镯,前呼后拥地跟进跟出,偶尔一个脸生的女生也走过来看阿美的手镯,阿美竟以为遇上打劫的,吓得一把攥住手腕上的玉镯,差点喊出了“救命”。大厅里人流穿梭如潮,阿美定睛看脸生的来者原来也是大学同学,赶紧腾出一只手就在她的肩膀上啪嗒啪嗒拍打了起来,说:“菱角头?!你刚才吓死我了老同学,我以为打劫的来了,把我吓出病来你得陪医药费!”当年绰号菱角头的同学笑嘻嘻地连连说:“不说了,还记得吗阿美,那天你在美死了美容店你跟大校花吵架,我们见过面?我就坐在离你们几米远的地方排队,我当时没吭声。”

阿美:“什么‘美死了’?人家是美斯乐!其实当时我也看到你的。”

菱角头:“看到了你为什么不跟老同学打个招呼?”

阿美:“你不是也没招呼我吗,万一要认错了呢?我们那个院坝住着四五个咱状元班的同学呢,住了好几年了,互相都不往来,个个绷着端着,这回聚会完了咱们重新好好处处,哈哈哈哈!”

阿美突然看到了这同学的“飞机场”上,晃荡着一只特别眼熟的吊坠,多看了几眼,竟发现也是应该是在滴翠苑见到过的吊坠,想了半天,还是用下巴指了指这只吊坠,忍不住问:“老同学你那个是滴翠苑买的吧?”同学突然间脸红到了耳根,说“是的。”她其实也是从滴翠苑店员那里租下来的,只是参加聚会戴一戴,要还回去的。

阿美不知道她为什么脸突然就红了,可能她因为她自己顺着阿美的意思承认了吊坠是“买”的而不是“租”的,感觉撒了谎,脸上挂不住。

菱角头要求阿美把手镯取下来自己戴戴,阿美没有拒绝,连声说“死贵了!死贵的”!同学的双手在阿美摘手镯时在她的手下做出捧接状。

两人来到大堂沙发上坐定,一个个把玩试戴着看手镯,一群同学围过来看,叽叽喳喳的咋呼个没完。

“阿美呀!昂贵的大手镯子啊!还有你这包,怎么就那么配?雍容华贵,大气又不张扬,哪儿买的手镯?”

“这是玻璃种带绿的料,雕工细腻,出自大师雕刻无疑。”

“冰种满绿,水头足,料是老玉了……”

“不对不对,这是帝王绿,极品镯子。”

……

阿美摘下一个臂弯里挂着的坤包,跟几个同学交换着看手镯,其实她也还没来得及细看,一个胖乎乎的女同学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阿美也让我看看你的手镯,买来就是要戴的嘛,再贵也让我试试,同学们击鼓传花一般把玩抚摸着,十分小心地戴到自己腕儿上照张相,个个都要评价几句,以显示自己的见多识广,手镯递到了一个高而胖的戴眼镜的同学手上,她转动镜片后的小眼睛,好像对着手镯似曾相识,她可能想起高中语课文学过莫泊桑的《项链》,所以看的时候格外小心,把来抢着看的同学的手拿开,吩咐一定得小心。

结果手镯被嘻嘻哈哈地把玩一会儿,她还是很小心地把手镯交到了主人阿美手上,阿美被一股喜气冲着,心花怒放,她忙中出错,还是做下了一个极其错误的举动,不经意地就把手镯子放在了沙发上放着的一个LV包包上,那是担任此次聚会的会计的财长的包,这时候那边有人喊,又有同学来报到了,要交钱,财长去拿自己的包包,拉着背带一扯就要挎上去收钱,然而,悲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手镯被名包带着飞了出去,画出了一道弧线,众人哦哇地一声大叫,饿狗扑食一般蹿过去,你争我夺地想去接手镯,手镯飞离了茶几下的红地毯,向铺着地砖的地方飞去,落到一个同学手上,她没有抓住,手镯就着惯性弹了出去,第二个、第三个同学的手好像也碰到了手镯,手镯不断改变着弧度飞出去,碰到另一张大理石茶几的边沿又弹起来继续飞舞,乒琅琅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手镯在地砖上摔了,变成了三截,围着看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吓过度的怪叫,叫声惊动了大堂所有的宾客工作人员,手镯落地前过手的三个女同学被惊吓过度,当场昏厥过去,先后倒在了地上。

服务员赶紧赶过来,和同学一道掐住倒地同学的人中和虎口,才把她们先后弄醒,她们打120求救,没多一会,三名同学鼻孔插着氧气管子,被拉往医院去了。几个小时后,医院传来了消息,三名同学都万幸生还没有出现性命问题。阿美醒过来说了一句话:“我要死了倒好了,死了就不要赔了。”

摔断玉镯事件发生后,各大媒体聚焦云上宾馆和滴翠苑,市场监管部门和旅游部门、珠宝玉石鉴定部门赶来介入,协商解决办法,摔碎的手镯估价580万元,摔碎后再怎么高明的修复也最多只能保住二十分之一的价值。

滴翠苑老板娘颇为仗义,看到事关三条人命,她同意警方和玉石协会的调解,当事人一人赔偿两万元,断手镯自己收回做镶嵌包金式修复。

阿美无形中又把过手看玉镯的一帮姐们得罪下了,从此,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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