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杀她们！不要！”
陆尘兮从梦中惊醒，额角满是细密的汗水。
她将头埋没在两膝间，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几乎每天都会梦见同样的场景，它就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陆尘兮的心头。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刀光剑影，落红满襟。
一群士兵手握刀剑，逼向身穿粗布衣服的下人。
他们惊叫着四处逃散。
“噗”，冰冷的利刃已经刺入一个男丁的心脏。
士兵用力拔出刀，鲜血喷涌而出，那男丁瞬间倒在血泊之中。
那一张张麻木的脸……真令人厌恶。
“不要！不要杀他们！”陆尘兮站在角落，像疯了一样地大叫着。
她瞪大的双眼中，全是恐惧和怒气。
有个人站在那里，一袭玄色衣裳。
他在那儿，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他出尘脱俗，仿佛是仙境的仙人一般。
所有人对他恭敬有加。
陆尘兮跪爬过去，凌乱拉住他的衣角，她苦苦哀求着：“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吧……求求你……”
她用力地将头磕在地上，一下……两下，用力地磕着。
那个人转过身用力甩开衣袖，离开了，只留下陆尘兮。
他的脸陆尘兮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的轻薄笑意……
她跪坐在地上，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突然陆尘兮的余光瞟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惊恐。
“阿娘！”她惊叫着跑过去。
她拾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拿着刀反手刺进了一个士兵的心脏。
陆尘兮无法顾及其他，随手将血刃扔在地上，来到倒下的母亲的身边。
“阿娘！”陆尘兮红了眼眶。
“阿娘没事，兮儿不……不要哭。”
陆华月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陆尘兮的脸颊，为她拂去眼角的泪珠。
陆尘兮闻言用袖子一把抹去眼角的泪，“阿娘别怕，兮儿……兮儿去找人，兮儿去找医师。”
陆尘兮哽咽着正要起身离开去找医师。
陆华月拉住她，扯出一丝笑容：“来不及了，兮儿，阿娘好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嫁……嫁人生子，阿娘真的好想一直陪在我的兮儿身边！”
“阿娘，您本来就是要陪着兮儿的，兮儿不会让您有事的！兮儿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乖兮儿，你一……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千万别让外人欺负了，知道吗？”陆华月的眼中满是陆尘兮的身影。
“阿娘您要活着，兮儿没有您不行的！阿娘！”陆尘兮再也忍不住了，她哭喊着。
“兮……兮儿，阿娘……阿……”陆华月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再没有发出声音。
她的手从陆尘兮的手中抽出，缓缓滑落地上。
“不！阿娘您别睡，您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陆尘兮失声痛哭。
“阿娘！”撕心的叫声凌彻天际。
陆尘兮抱着陆华月的尸体，坐在沾满鲜血的地板上，用脸颊抵着她的头，轻轻吻着她冰凉的额头。
“阿娘别怕，兮儿来了……兮儿来了。”陆尘兮轻柔地用手小心地摸着她冰冷的脸颊。
一个士兵瞅着时机，拿着刀冲向陆尘兮。
她沉浸在悲伤之中，看着向她冲来的士兵，她阖上眼睛，但随之而来的并没有疼痛。
“兮儿！”
她睁开眼，刀刺穿了父亲的身体，他在她面前应声倒下。
“阿爹！”
“兮儿，快走！”陆父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便口吐鲜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尘兮放下母亲的尸体，站起来。
“为什么……”
带着阴冷的气息，如同地狱归来的厉鬼。
“我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陆尘兮甩出白兮缎，凌空飞起，在风中飞舞着白兮缎。
瞬间，周围人纷纷倒下，无疑全是割断半截脖子而死。
屠戮结束了，耳边的刀剑声，惨叫声，厮杀声终于都安静下来了。
周围甚至安静得可怖。
陆尘兮收回白兮缎，面无表情，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情的杀人工具。
她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满是血丝的眼睛中已经连愤怒都没有了，只留余一丝空洞。
土壤早已变成了红褐色，原本应该欢声笑语的院子现如今却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
陆尘兮笑了，笑得如此凄凉。
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额头上的伤口沾着泥沙和湿土。
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满院的尸体，腥臭的鲜血，以及挣扎时打破的家具。
她收拾好行装，离开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的眼神同方才看小草棚时一样的柔情。
但却少了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