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宫惜花本以为她和张sir的人生是相交线,一旦过了相交点,就会各自奔赴向不同的远方。所幸命运写好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宫惜花和张sir高二机缘巧合分到了同一个班。
移动几步来到分班公告栏前,她看着纸上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那几个字仿佛在对她说话:“你们会有故事的。”
“宫惜花?”背后一个声音在叫她。
这是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她永远不会分辨错的声音,她听了心会雀跃起来的声音。
她转头:啊,你来了啊。
不改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阳光下,他的白T恤好像会反光,不然他为何如此明亮呢。
2
哦还忘了介绍张sir的学习属性:张sir,此人理科极好,指点数学,激扬物理,粪土当年爱因斯坦。然而英语极烂,终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英语之多艰。这么干巴巴地描述,你们可能体会不到,给举个例子吧。
有一次张sir做英语阅读,做着做着就抬头问宫惜花:“‘put’是什么意思?”
宫惜花回答:“把什么什么放入。”
他又问:“那可不可以说‘把你放入别人的裤子里’?”
宫惜花一听,恼了,这个混蛋在说什么混账话呢?就随手抄起卷子来扇了他一下。
他顿时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很不理解地问:“怎么了嘛?”
宫惜花转念一想,看了眼他正在做的题,顿时明白了——那篇英语阅读里有个短语:put yourself in someone's shoes(站在某人的立场)。他把“shoes(鞋子)”记成了裤子的意思,然后直白地翻译出来了……
还有他的发音,简直是在给英语抹黑——
“I like ”正确的读音应该是“阿一辣爱克”,他的发音是“挨赖克”。
他把“VIP”读成“V阿P”。
还有“Are you a girl ?”的发音:“啊呦个儿?”
英语老师:“说说你们知道的跟健康的生活习惯有关的名言。”
宫惜花:“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玩手机的张sir头也不抬地来了句:“No zuo no die.”
他们的班级号是203。新班级里,体委苏阳坐在宫惜花斜后方,张sir和宫惜花坐在对角线上。
班里调皮的男生把电扇开得很大,惜花正坐在风扇底下。
“啊啾!”头顶直吹的冷气不禁让她打了个喷嚏,对角线上那个注视的目光收回,抬手拨了下风扇开关。
只有她头顶那台风扇静止了,人们只听见其他的风扇仍然吱呀作响。他依旧和哥们儿们嬉笑怒骂,若无其事,没有人注意到悄悄停下的叶片和他唇角的微笑。
除了宫惜花。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又回头看了眼坐在电风扇开关旁边的他。目光相遇,万千嘈杂都化作了虚无,世界仿佛突然安静,只听得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收回目光,教室的吵嚷运作仍不绝于耳。
一天,张sir突然提出来要和宫惜花坐同桌,因为她理科差英语好,他英语差理科好,互补共利。他们就一起去班主任办公室请求调位,三班的班主任是个新来的小年轻儿。
结果那个破破烂烂的班主任糊弄了他们三次,每次都说下次月考结束再换。
宫惜花气不过:真是的,不给换就说不给换,怎么能瞎承诺骗她们还失信呢?
于是第四次,是一节晚自习,她们三个在办公室吵起来了。
张sir看三个人都上火了,谁也不肯让步,再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就推着宫惜花的胳膊把她带出了办公室。
惜花当时脾气冲,决心要给班主任找点儿不痛快,就想着吓唬吓唬那个小年轻儿,不,小骗子——让班主任找不着她。于是她回到教室,从桌子上抄起一本英语同步就去办公室问题去了。
班主任来班里巡视,看见她的座位是空的,果然惊慌,就问张sir她去哪了。
张sir鬼心眼一转,不失时机地递话,以达到火上浇油的绝佳效果:“可能是出去透透气去了吧。”真是不让人失望啊!他俩的默契真没的说。
班主任就让他去操场找她。
后来张sir像小孩夸耀自己干的坏事似地描述他的英雄事迹,他跟宫惜花说,他看见她拿了英语同步,知道是去问题了,他就趁机去篮球场打了会儿球。
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想张开双手拥抱他。
这就是他,嚣张自信,笑着把所有困难都当做有趣的游戏,总能用轻松的态度化解不好的事,有他在身边就很安心。不但安心,还很开心。
3
宫惜花觉得班主任不给换位,应该是觉得他俩正在谈恋爱吧。虽然把宫惜花看扁了,她觉得很气恼,不过这个新来的老师,也可以理解,换作是她当老师,她也会认为他俩有一腿的。
最终那个班主任妥协了,双方各让一步,宫惜花和张sir成了前后位。
刚换位那天,宫惜花听见张sir跟他同位说:“怎么办她坐在我前面我就想打扰她!给她唱个歌什么的……”
宫惜花心里:淡定淡定,不经历风雨,怎能经历暴风雨?
他们还是会经常吵吵,张同学和她吵吵起来口角生风威力大增,语文水平嗖嗖嗖上了好几个档。他俩吵架非常有益于身心健康,因为说相声一样,既活动筋骨、锻炼思维,吵完以后还超级身心舒爽、回味无穷。两个人都眼角挂笑,旁边听的人也忍不住一直笑。如此看来,不但有益于自身的健康建设,还造福周边观众啊。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认真地吵,因为每次吵完冷战没有五分钟,两人又会玩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希望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或者说,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有节化学自习全班统一做卷子,他们进行完了日常吵吵以后就静心做卷子。
宫惜花做得比较快,很快做到了第十五题。
她十五题不会,卡住了。就下意识地想问张sir,但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问他要个答案肯定比西天取经还难,她就问同桌:“十五题选什么?”
同桌:“让我——”
她以为同桌会接下去说“想一想。”
结果同桌说:“猜一猜。”
有一次她问同桌一道理科选择题:“这题选啥呀?”
同桌:“让我——猜一个。Emmmm……‘的’吧?”(因为B和D发音太接近,为了不混淆,我们说“D”的时候就说它作为拼音时的发音:“的”)
她无奈,回头让张sir先做十五题,看答案选什么。
他转了个身,侧身对着她,继续写卷子,不理她。
以前他问她题,她不理他,假装专心做题,他就会说:“我生气了啊。”然后笑着拽她衣袖说:“你快点儿来。”她就会笑着转过身给他讲题。
可是当老娘问你题的时候你竟然敢不理我到底?!她就假装发狠,撂下一句:“等着吧你!”
他竟然立刻转身,说:“不敢了不敢了,哪个哪个?”看见了吗?——这种男人就是不能惯。
他看了一眼题,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这游戏太难了!‘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会!”
你就看了眼就说不会?!找死吗?
最后在她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他终于肯拿起笔,好好看题了。
她紧盯着看他要选什么。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笑了。她知道,他要使坏了。
只见他用左手一挡,写上答案,又把卷子一收,继续写化学同步去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想: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把正确答案收走了?!唉,算了,不给就不给吧,本宫累了,不跟你叨叨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她收拾战具打道回府了,并且还没有再战的意思。哎呀!这可不行!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我是想逗逗你的呀!唉,既然你不主动,那就我来吧!他把卷子折成豆腐块(这样就把答案藏在最里面一层了),伸到她面前:“叫哥,我就给你看。”
宫惜花心里嘀咕:哼,这年头像我这么有封建女子气节的人不多了,才不叫呢。
她给他写了张纸条:“brother”。
他回:“大的?小的?”
嗯?小算盘竟然被识破了?于是她又写:“帅哥”,然后画了个正方形把那个“哥”字框起来。
他回:“不行!”
坚决不叫!这人也真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把纸揉成团,朝他掷过去,他求饶:“给你给你给你!”
看见没有?这招屡试不爽!为什么青春期的疯婆娘喜欢打男生,因为这招好使啊!(谁说的?我觉得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啊!)
她打开豆腐块,脸一黑。
她捏着卷子,瞅了一眼旁边的他:到底选什么嘛!
他:“看不见?长俩眼出气儿的?”
宫惜花又瞅了一眼他的试卷,十五道题的答案栏里写着:ABCD。
她假装生气了,转过去,不理他。
他立马用笔戳她后背:“哟,还生气了?你还敢生我的气?谁允许你生气的?……”她听着,就笑了,根本气不起来。这就是他独有的哄人方式。在他面前你永远都别想不开心。
笑着笑着心里又会升起一丝难过——我们离暧昧那么近,离爱情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