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知道，只要自己说出一句‘我愿意’，立刻就会变为石婉的傀儡，任她驱使，无法做出丝毫反抗。
楚歌一直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到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
他怕死。
如果换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他非常怕死。
非常非常非常怕死。
至于国恨家仇什么的……
先活下去再说吧。
只要活下去，就有无穷希望，不是吗？
或许吧。
可是如果与石婉签订了主仆契约，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此时石婉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和那充满施舍的语气，如根根带刺的利箭，狠狠扎在楚歌心中。
他觉得自己终于知道，楚玉每天毒发时是什么感受了。
他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绝对不能签下这个主仆契约。
所以他开始思索脱身之法。
‘我现在被牢牢绑在柱子上，还能有什么手段吗？’
‘好像没有了。’
‘……’
‘不对，有！’
楚歌猛然瞪大双眼，将目光看向大悲戒。
而此时石婉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她蹙着眉头，却不能说话，因为一旦说出别的话，就又得重头开始。
所以她只能用不满的目光瞪向楚歌。
而她心中已在编排各种施虐手段。
‘到底是贱命一条，遇到些许好事就发呆发愣，耽误我这么长时间，等结束之后，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身体恢复能力这么强，正好让我看看，砍你一根手指的话还能不能长出来？’
‘若是可以，我再试试两根，五根，一只手，一整条手臂。’
‘若是都行，我就试试你的脑袋！我还不信，你的脑袋掉了，难不成也能再长出来一个！？’
‘反正，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她一脸兴奋，红唇轻启，嘴角上扬，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而楚歌也笑了出来，他笑的并不开心，但也露出了一排白牙。
他缓缓开口道：“我……”
石婉闻言，双眸中精光一闪。
‘终于要说愿意了吗？’
楚歌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又有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不愿意。”
他话音刚落，漂浮在两人之中的十六个金字，立刻飞回了石婉手中的卷轴之内。
正当石婉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时候，楚歌将左手大拇指按在大悲戒上，同时口中轻声喝道：“颠倒乾坤！”
此话一出，两人周身空间立刻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扭曲了一般！
紧接着，等到空间再度清晰之后，令人诧异的画面出现了。
两人的身体，竟完完全全地调换了位置！
石婉被绑在柱子上，绑得很紧，绝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
而楚歌，就站在她面前。
石婉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发现了状况，心急之下刚要开口呼救，却被楚歌紧紧捂住了嘴巴。
她又惊又怒，面色陡然一变，那一双大眼狠狠盯着楚歌，仿佛在说：“快放开我，否则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楚歌此时才知道，原来人的眼睛，竟真的能如此生动。
他也不敢耽搁片刻，唯恐生出变故，便急忙伸手去抢夺石婉手中的卷轴。
可石婉握得极紧，楚歌连连加力，都无法夺出。
他深吸口气，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破布，塞入石婉口中，随后猛然伸出拳头，狠狠打在石婉小腹之上！
石婉疼地瞪大双眼，身躯不断挣扎，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可纵然如此，她依旧把手中的卷轴握得很紧，不敢放松丝毫。
知道时间并不充裕的楚歌有些心急，目光也在不断地巡视四周，蓦然间他双眼一亮，把手伸向石婉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短匕。
他轻叹一声，把短匕架在石婉脖颈之上。
短匕很冷。
石婉当即寒到了心底，不敢动弹分毫。
只听楚歌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长郡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确实就是楚国逃出生天的那个太子，我的原名叫楚玄机，虽然我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石婉心中甚是震惊，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楚歌又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所以，我请求你放开手中那张破纸。
否则的话，我真的真的，就只能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这也是一个不让我喜欢的词语，可是现在并没有其它词语可以供我挑选。”
他要一步一步的，释放出石婉心底对死亡的恐惧。
他说罢，缓缓撸起石婉袖口，用短匕在其手臂上，轻轻划了一下。
只见一道浅浅的血痕立刻出现。
就这么一下，石婉立刻愣住，有一个念头从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升腾而起，占据了脑海。
‘他会杀了我，他绝对会这么做的！’
紧接着石婉身躯一软，再无半点力量，手中的卷轴便也被楚歌拿走。
楚歌郑重地向她鞠了个躬，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长郡主，等我一会念完这契约上写的字，你可一定要说‘我愿意’，我求求你，一定要说愿意！
我现在害怕到了极点，你看我这只握着短匕的手，它在发抖！因为我不想死，我怕死，真的很怕很怕！
我相信你也不想死，我相信你也很怕。
所以你也应该相信，假如我念完之后，你闭口不言或者开口拒绝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死。”
楚歌说罢，见石婉的目光有些呆滞，便将短匕贴到她脖颈之上。
那冰凉的触感，立刻让石婉清醒许多。
只听楚歌沉声说道：“长郡主，看着我的眼睛。”
石婉将目光望去，立刻惊愕地忘记了呼吸，心中生出无穷寒意。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了哀求、卑微，又如同疯狂野兽一般的眼睛。
冲突吗？
不冲突。
至少石婉不觉得冲突，她只觉得，假如自己不按照楚歌说的做，那么两人都会死。
‘而我肯定是先死的那个。’
石婉心中被恐惧填满，她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想死！’
看着她的表情，楚歌点了点头，缓缓取出她口中的破布，只见她果然没有呼救。
随后楚歌松了口气，道：“长郡主，你记住，等我说完所有的话之后，五秒之内，你必须要回答‘我愿意’，否则的话，我会杀了你。
那五秒时间，就是你我二人能活下来的，最后机会。
若是你把握不住这个机会，那么等你死后，请在黄泉路上稍待片刻，不出意外的话，我随后便至，咱俩路上也能结伴同行。”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可石婉听在耳中，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石婉嘴唇抽搐许久，这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你……你怎么做到的？你放过我吧，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的！我会给你好多钱，让我爹爹给你大官当，你想走的话我也会帮你离开！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和泪眼朦胧的双眸，楚歌惋惜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你这么聪慧的人，竟也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
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来，先别哭，记住，不管你使用任何方法打断了契约，我们两个就都得死。
我再重复一遍，这是你我二人最后活命的机会，它完全掌握在你的口中，你明白了吗？
我愿意相信，你明白了。”
石婉不断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
楚歌轻叹一声，打开卷轴，开始说道：“主仆契约，孚于冥冥，天地可改，此信永诚。”
那十六个金字再度出现在两人之中，迸发出璀璨而又神秘的光芒。
“石婉，你可愿成为我的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