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动作能不能麻利点,这都几点了。。。。。。”“狗屎,再拴紧一点。”“这次你再把钱花在婊子身上,老娘就去红磨坊。。。。。。”“控制自己,不可与人争吵。。。。。。”破口大骂声,窃窃私语声,嘤嘤叮嘱声,声声入耳。例行公事,干卿何事,煞有介事,事事关心。
人声鼎沸,车往人来,布拉格小镇的早上一片繁忙。自入冬以来,两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商队启程的日子。在龙木香商铺门口,埃德加坐在一辆马车驭手的位子上,脸上看似平静,心里却激动不已,在这荒芜之地呆了三个多月,早已腻味,这次终于可以回王都了,在激动中又夹杂一点忐忑,没完成费奇少爷交代的事,带鲁宾回去,不知少爷会不会因此惩罚自己,这天寒地冻的,这小子居然跑到森林里去。
埃德加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想道:这小子可能死的骨头都没有了。只不过艾富里这小子天赋也不差,教给他们的磐石功、狂涛刀法,只有这小子区区一个多月就已小成,虽是布鲁克家族用来培养家族武士的初级功法,但也不是外面流传的大路货可比的,何况这小子还聪明伶俐,相貌出众。。。。。“埃德加,货已装好,这是货物清单。”贾艾斯走过来打断了埃德加的沉思:“这见鬼的天气,希望路上不要下雪,这样你也轻松点,能早点到王都。”贾艾斯一边说一边把清单递给了埃德加,看着埃德加笑着接过清单,贾艾斯叹了口气语气有点低沉说道:“你这次回去,可能不再回来了。我不知多久才能回去,这鬼地方真是呆够了。”
埃德加把清单折好惴入怀里,看着贾艾斯脸色郑重说道:“这里一切都上了轨道,少爷不可能让你一直留在这里,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呵呵,”贾艾斯苦笑了下:“什么大材,我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这次还望兄弟美言几句。好了,我就不耽误你启程了,一路平安!”“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埃德加说完四下看了看,把右手拇指食指一搭放入口中,一丝尖锐的哨声响起,一个个人纷纷爬上停在商铺门口的车上,驭手坐在埃德加身旁,马鞭一挥,埃德加所在的第一辆车缓缓启动。
“贝蒂,快点。”已爬上最后一辆车的艾富里语气有点不耐烦的对正一边抺眼泪一边笨拙往车上爬的贝蒂喊道。车已缓缓动了起来,玛丽莲赶忙上前抱着贝蒂的腿往上一送,看着坐好后回头泪汪汪看着她的贝蒂说道:“这么大了还哭,你看尼娜都在笑你了。”“你们去大城市,又能吃好的玩好的,我也想去。”和贝蒂关系最好的保罗跟着己启动的马车一脸艳羡。“我才不想去呢,我只想和鲁宾和你们在一起。”贝蒂抹着眼睛回道。跟着车走的玛丽莲和其他七个孩子一听鲁宾的名字,一下沉默了下来,鲁宾虽说三个月左右就回来,可时间已过去了两个多月了,鲁宾还不见踪影,大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不敢再往深处想,谈论鲁宾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贝蒂突然间“哇”的大哭起来,玛丽莲也是眼睛红红的,但还是边走边对贝蒂说道:“鲁宾嘴最馋了,你不是就因为跟着鲁宾学得做一手好吃的,才被埃德加大人看上吗。所以你这次出去后,回来时一定要多带好吃的东西回来,这样,鲁宾肯定会非常高兴的。”“真的吗?那。。。。。。”贝蒂眉花眼笑,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去。加里挤上前,手里拿着一把两片木块拼成刀削的匕首不舍的递给艾富里干巴巴道:“送给你,你要保护好贝蒂。”尼娜接着说道:“贝蒂才不要艾富里保护呢,贝蒂那么凶。”“是啊,是啊,嘻嘻,上次贝蒂还把艾富里咬哭了,嘻嘻。。。。。。”保罗接着上刀,“我,我。。。。。。”艾富里脸色涨红。“是艾富里让着贝蒂,艾富里的磐石功都快进价了,所以埃德加大人才带着艾富里呢。”贝克一脸骄傲的对着保罗道。在说说笑笑中,一个大人带着七个孩子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跟着马车向镇外走去。
时间已近中午,镇外一辆辆马车依次离开,吼骂声少了,更多的是切切叮嘱声和依依不舍的表情,这一去,那怕去最近的城镇来回也要十天,如果去更远的地方,那就是以月为单位计数了。玛丽莲一众人看着远去的车队,一个个都是眼红红的,特别是一众小孩第一次经历离别,再加上鲁宾至今未归,更是如霜打过的嫩苗一样,个个无精打采。在众人中阿妮塔从早上在龙木香商铺门口开始就一言不发,此时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显得萎靡不振。玛丽莲走到阿妮塔身边,抬手用手背在阿妮塔额头试了试温度,柔声问道:“阿妮塔,你哪里不舒服吗?”“没有,”阿妮塔看着远方,慢慢回过头把视线移到玛丽莲脸上道:“艾富里、贝蒂走了,玛丽莲姐姐,你说,鲁宾会不会。。。。。。”“住嘴,”玛丽莲的脸一下变得有些狰狞:“鲁宾绝不会有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镇外的废石场走去,众小孩看见玛丽莲发怒,用略带埋怨的眼看了下阿妮塔后,默默跟在玛丽莲身后,阿妮塔朝莽莽森林看了看,叹了口气,远远的跟在最后面。
马车已慢慢走远,送行的也逐渐散了,正准备回小镇的杰克眼一亮,用肘拐了拐身旁的约翰,朝南面努努嘴对一脸疑惑的约翰道:“看见了吗?”约翰疑惑地朝南面看去,正好看见玛丽莲的侧脸和一群小孩。杰克眼睛射出仇恨和淫邪的目光:“就是这婊子害我们丢脸的,没想到这婊子越长越有味道。”说完还舔了舔嘴唇。约翰想起自己和杰克收拾不下鲁宾而沦为红磨坊和小镇的笑柄,失去了老鸨的信任,在红磨坊没有了时不时免费的早、中、晚餐,一股火从心里窜起,脸不由抽搐起来,狠狠骂道:“该死的婊子。”杰克拉着约翰的手臂,嘴凑在约翰的耳边嘀嘀咕咕,约翰脸有豫色道:“龙木香的埃德加大人。。。。。。”“放心,我一直留意着。埃德加这次随商队回王都,剩下的贾艾斯不爱管事,只是可惜了鲁宾这小子死在森林了,便宜了他。你放心,这事保证不会留下后患,谁会关心几个无依无靠的人,嘿嘿嘿。。。。。。”杰克说完发出狞笑。“好,干了。”约翰脸上露出狠色。
夜深了,阿妮塔却睁着眼,刚才又被恶梦惊醒,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做恶梦,睡不安稳。身下躺的是暖炕,吃的是没加木屑的麦饼、咸鱼,自记事起,这是她过得最惬意的一个冬天,这一切都是鲁宾给的,鲁宾进入森林也有两个多月了,自己对鲁宾的担心也是一天胜过一天。
阿妮塔听着玛丽莲、尼娜平缓的呼吸声,头脑越发清醒,也许鲁宾正在回来的途中,自己要成为第一个迎接他的人,这念头越来越吸引她。阿妮塔在黑暗中坐起身,摸索着穿上外套、鞋子走到屋外轻轻关上门,向屋后的山坡跌跌撞撞走去,没有感觉寒冷,此时的她心里塞满喜悦。夜色统治大地,没有月光、星光,伸手不见五指,阿妮塔凭记忆又滚又爬的到达目的地——一个地势稍高的山坡上,极目远眺,看见的还是一片黑蒙蒙。站了好一会儿,一阵阵寒风吹得阿妮塔直哆嗦,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阿妮塔自嘲的想,还是回去吧。
阿妮塔转过身,只见坡下的屋里透出灯光,还有声音隐隐传来,阿妮塔疑惑的皱起眉头想道:糟糕,难道是玛丽莲发现自己不在屋里,起来查找吗?会骂自己吗?阿妮塔焦急地往坡下跑,一下子就摔了一跤,当阿妮塔快接近小屋时,不由放慢了脚步,这声音是尼娜的,怎么叫得这么惨,还有贝克的,有加里的,这是玛丽莲的,阿妮塔停下来站着分辩一个个传来的声音,这一分辩,在这寒冷的夜里传来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厉,阿妮塔不由打了个寒颤。不要怕,不要怕。。。。。。
阿妮塔给自己鼓着气,一边猫着腰轻轻的慢慢的接近小屋,近了,近了,门是半开着的,从半开着门里阿妮塔首先看见的是脸朝屋外的布鲁克,布鲁克躺在地上身子抽搐着,身上地上流满了血。阿妮塔赶紧爬在地上,一边流着泪一边匍匐着向前爬,看见了,加里背靠墙坐在全是血的地上,紧紧咬着牙仇恨地看着前方,腿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搭在贝克身上,贝克脸贴着地爬在地上,从不断吐着血的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没有看见巴洛和保罗,但他们的呻吟不时从加里斜对面传来。......阿妮塔停了下,约翰,记住了,她发誓今生要亲手杀掉这屋里的仇人。
天亮了,废石场一大一小两间房只剩断垣残壁,在晨雾中冒着袅袅青烟。阿妮塔一脸木然的站在曾经带给她欢乐的残破房前,我又是一个人了,又是一个人了。。。。。。这几个字反复在阿妮塔心里念诵,看着还冒着青烟的破屋眼中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光芒。两个男人在肆虐后放火烧毁罪证时,在火光中阿妮塔认出他们是红磨坊的打手杰克、约翰,并深深把这两个仇人的面容刻入脑海。生活在这世界最底层的阿妮塔深知,像他们这种孤儿的消失,就像一滴水滴入江海,顶多起点微澜,无所依靠无所伸冤,要报仇,只能靠自己。
风吹过树林,发出阵阵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