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一脉中,能够在外拥有名号者,大抵百余人,除去位列顶端的四劫外,剩余的统称为百八贼。
如顾旧红、李云、段景住等人,在百八贼当中的排名,都是比较靠后的,基本在百名左右。
王英虽然排在第五十八位,但他向来是趋炎附势之辈,仗着与带头大哥臭味相投,才排地靠前一些,真论起实力,几乎没有多少人服他。
而李云则排第九十七,可他年长辈分高,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此次行动的主事,平时排名靠后者,可是极少有机会做指挥的,故此他显得颇为意气激昂。
此时天光明媚,在蓟阳城的小包子铺里,绰号青眼虎的黄发中年人将纸张拍到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嘴里的话说完,碧眼四顾,颇有些挥斥方遒的气势。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敲门声由外而内传递进来。
众人不约而同愣了片刻。
“该是蔡庆到了吧。”顾旧红轻呼一声,跑去开门。
李云面色微微一变。
简陋的木门外,匆忙赶来的汉子的样貌是极好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一副正派模样,穿着花边茶衣,额头上飘着一缕浅黄的丝带,一朵鲜红小花插在鬓旁。
顾旧红展颜冲他一笑。
蔡庆却是面无表情的,他身形颀长,正好将阳光完全挡住,伴随而来的阴影则直延伸到屋内,包子铺里原本欢快的氛围顿时出现变化。
走进屋,关上门。
蔡庆就靠在门边,他的神色颇为疲惫,抬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目光闪烁着,似乎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带来两个坏消息……”
“神死了——”
“紫阆村的那尊?”顾旧红站在蔡庆身旁,闻言瞳孔一缩,探过头问,“那尊神——从徐家那件事之后开始,至今已经养了近一个甲子了吧,我们出来的时候,不是明确它已经开灵了吗,开灵的神,都死了?”
神是一个称谓,但很难说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如果与鬼相比较的话,鬼以生灵为食,而神却拥有蛊惑、乃至于操控生灵的手段!
蔡庆点了点头。
见到他这个举动,李云绷住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刚还说楼客生会成为神的养分呢,结果转眼之间,神就死了?
但这时候,说什么“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可能会死呢”诸如这样乱七八糟的话,已经无济于事。手指从桌面上移开,压住心里升起的错愕、荒诞的情绪,沉吟片刻,李云低沉着声音,看向蔡庆说道:“此前我们商议过,在商亚明和练青霜不在的情况下,会稽县没有能够抗衡神的力量,是谁?特地过来增援的强大镇守?还是碰巧路过的游侠一派,武当、峨眉?或者那几个难缠的秃子?”
蔡庆摇着头,道:“会稽县有个名为楼客生的镇守,对于他的情报,到如今看来,是半点都不准确的,而杀死神的,只他一人罢了!”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每一尊神的附近,都安插着眼,所以有一些画面被记录下来了,可以看一下。”
言罢,他取出一个类似于水晶球般的东西,用力一甩,那水晶球便飞到众人头顶,徐徐旋转开,紧接着有逐渐清晰的画面投影下来……
紫阆村,祠堂门口。
“哎喂,有没有人的呀,看来是没有啊,那我真的要进来了哟——”
“轰!”
大门炸开,长满锈迹的门把手摔在地上,木屑乱飞,门后台阶上的木芙蓉在巨大力道的冲击下飞出去,陶瓷做的花盆被砸地粉碎,施了肥的黑泥散乱开来,上面绽放的白色、粉色的花朵颤了颤,接着无力地栽倒。
年轻人活动了一下脚踝,将脚掌转了几圈,嘴里嘀咕着“阿打啊阿打啊”之类的古怪言语,才慢悠悠地把脚收回来。朝上呼了一口气,撩起散乱的长发,将之随意束于脑后,轻轻地甩一甩脑袋,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微微诡异的笑容,大步走进了祠堂。
“哇,他长得还挺好看的诶。”顾旧红开口说道。
李云狠狠瞪了她一眼。
“怎么,说句实话而已。”顾旧红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别吵别吵,莫乱了方寸!”蔡庆出言。
李云低哼一声,几人的视线重新回到投影的画面上……
那名为楼客生的年轻镇守独自一人,已然陷入惨烈的战斗当中:
还未看清祠堂内的布置,跨入大门的刹那,“沙沙沙”的声音于耳畔响彻,几条枣树的枝桠拧作一股,像巨大的鞭子,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斩开细密的雨帘抽打过来。
楼客生抬掌抵挡,天地灵气带动着数不尽的雨滴汇集,瞬间在他掌心凝成一层层的透明屏障,缓冲了树鞭的力道。
他伸手握住这树鞭,下意识用力拉了拉,发现并没有拉动,反而在树鞭回抽的带动下不由自主地飞到半空中。
树木摇曳发出的声音更响了,更多的鞭子出现,旋动乱舞着,如同几条巨蟒,劈头盖脸地扑落。
“刚交手就吃亏,我的战斗本能,仍是太过薄弱。”
心底闪过一句话,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先是松开手,任由身体下坠,片刻后,在最熟悉的操控能力作用下,又于半空中弹起,躲过第一根树鞭,再横移半米,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第二根。
“接下来的,先硬抗吧!”
屏障再现,挨了一记后,借助第三根树鞭的力道落到地面上,就地滚了两圈。
第四根树鞭的力量愈强,打散了屏障,与此同时,第五根又抽打下来。
“啪!”眼角抽搐一下,楼客生伸手接住,两只手牢牢紧握树鞭,火红的烈焰从身体各处冒出来,奔涌至双手,攀上了树鞭,一路延伸去,直到将大枣树点燃。
“熊熊熊,熊熊熊——”
稀疏的雨水还未飘落就被高温蒸发,刺目的火光跳动、迸溅,下一刻,整座祠堂都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