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若棠和贾青都确信那就是老妈郑玲。只有中介小李一脸迷蒙地问道：“若哥，贾姐，你们认识那阿姨？”
若棠和贾青一起点头，又马上一起摇头。
看完房，若棠带着一喜一忧回到办公室。喜的是，可算把房子敲定了，缺口部分从预设的70万，直接降到了40万。好房可遇不可求，这套房日均3组看房客户，在小李“威逼利诱”下，双方当场就签了定金协议，商定一周内就签正式合同。
忧的是现有的房子一下子卖不掉，而且之前为了不给两个老妈增加压力，拒绝了好几组看房客户。200万的首付款！这么短的时间到哪里去筹。
加上，那头金黄假发就像一个幽灵，飘进了若棠心中。它就像一块塔罗牌，把老妈徐婷负气回家，丈母娘那没来由的电话，主任的一顿发飙，偷看自己的手机，今天的跟踪，全部串了起来。看似随机分布，却有必然联系。最终都指向一个目标——丈母娘郑玲。
若棠怀疑丈母娘这次突然来袭，气走老妈，或许就是为了深入实地，查岗自己。否则，这么点小事哪至于小题大做，上纲上线。他由忧转气，由气转悲。
丈母娘的疑神疑鬼虽说从他和贾青结婚就有苗头，但墨墨都5岁了，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甚至变本加厉。
刚结婚时，丈母娘不停给贾青支招，搞得贾青也神经兮兮。一有同学聚会或者朋友聚餐，无论多忙多远，贾青都要伴其左右。小两口还争执过，毕竟老婆爱自己才会这样，若棠先行妥协，索性对聚会、聚餐一推三六九。
再后来，贾青又在若棠加班时频繁送饮料、送水果、送点心，他哪里会不知道老婆这点小心思。不过送了几次，贾青也觉得没劲，也就不再送了。
最后，若棠直接把工资卡上交，贾青定期向他手机上转上三两千。若棠也不时向贾青索要微信红包，权当零用。
做到了这份上，贾青是放心了，可丈母娘不放心。他又有什么办法，还要他怎么样呢？难道把心掏出来？
若棠正在烦闷，主任又召唤他了。
之前若棠已把一份反复斟酌的借用人员名单交到了主任手上。今天主任找他正是为的这事。
若棠一进办公室，主任出乎意料的客气，脸上带着老爸对亲儿子才有的笑。
若棠在沙发上刚坐下，主任看着这份按适配度排好的名单，就开口了：“名单我看了，你用了心啦。这些可都是各局写材料的高手，那是下面局办的顶梁柱啊。这些人你了解过了吗？愿意来吗？”
若棠没有听出主任话里的意思，直接说道：“主任，前面两人我已经了解了，之前侧面找他们聊了一下，也都表示愿意过来。只是都顾虑他们局长会有想法。”
主任往椅子上依靠，若有所思地说道：“说到点子上了。这两个人，他们的局长一个是市局党委委员，一个是我的老上级，我为难呐。”说着露出了不像虚假的难色。
若棠刚想说，为难就照着名单往下排。
主任没等他开口，就又说道：“目光放宽一些，远一些也无妨嘛。思路是对的，找就要找局办的，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若棠听明白了，看来主任不是真为难，他同样身为市局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向下要个人不至于这么难。何况办公室要人，那就是局长要人，谁会跟局长过不去，跟局长跟前的红人过不去。
看来，主任这是有私心，让自己出名单不过是合意了权当顺水人情，不合意再另作计较。想到这，若棠说道：“主任，全市公安系统能写、会写、写得好的，我看也差不多在名单上了。或许我疏漏了，要么您指示。”
主任对这段时间若棠的改变还是比较欣慰的。这就对了嘛，我才是主任，哪能什么都下属做得滴水不漏，铁板一块那就更不得了。主任似乎苦思冥想了一阵，说道：“你看XX局的小郑怎么样？”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若棠。
若棠心中猛的一怔，这小郑他再了解不过了，去年全市公安系统公文比武时就来参加过，不说他是个残兵，至少也是个弱兵。他和名单上的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更别说和排名前两个的比了。如果名单上的人选，往后挪挪他也还能接受。可跳出名单来个废材哪怎么妥协得了。
若棠心中剧烈斗争，这要是驳了这方案，就是和主任撕了脸干，今后还能有自己好果子嘛。可要是顺了这方案，就相当于废了一个编制，怎么向日夜苦盼的下属小刘和小李交待，那就是和自己的良心撕了干。
看着若棠的纠结，主任心生不满，淡淡说了句：“你把这名单先带回去，好好再斟酌斟酌。”
若棠刚接过那份名单，主任又补了一句：“小若，你的全局观还得磨练呐。”
若棠连连应着，拿着名单回到了办公室。看着小刘和小李又在拼命低头码字，他心中难受万分。哎！以前，都说调研科的是“笔杆子”，可现在随着文山会海压顶，调研科的苦逼境况已经公之于众。大家都开始自嘲为“键人”“鼠辈”“加班狗”，体面一点叫做“文字搬运工”。
主任虽说让自己好好斟酌，可后面补的那句话，不就是让自己不要局限在本部门的小利益上打转转嘛，必要时要做出牺牲嘛。他就想不通，把调研科做大做强了，怎么就成了部门利益了，怎么就不顾全大局了？主任的人情是大局，调研科的公事反而不是大局了呢？
他还知道，自己斟酌的时间和主任的恼怒程度是正相关的。现在可以说已经是被动局面，在主任心中剩多少分数，就看自己什么时候采取主动了。
若棠正纠结着，桌上的手机就发了热病似地剧烈震颤起来。
他平复了下情绪，才接起电话：“青青…什么？老妈要回去？…现在就回去？”若棠心中烦闷，脱口说道：“她怎么这么多事啊！能不能别添乱，能不能考虑一下大家都很忙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那边青青已经愤怒地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