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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慕容垂的重大失误

裂痕

苻坚死后,苻丕继续在困难重重中高举大秦那面旗。

苻丕在邺城坚持了这么久,受到两个集团的夹攻,已经累得要命,觉得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就决定放弃邺城,向长安靠拢。到了潞川,秦国的骠骑将军张蚝和王腾出来接应,把他接到晋阳。这时他才知道,长安比他的邺城沦陷得还要早,而且他的老爸也已完蛋。

没有办法,他只得宣布继承他老爸的遗志,登上帝位,成了皇帝,改元大安,任命了一大批官员。前秦的首都就这样从长安变成了晋阳。

苻丕当皇帝的时候,气氛虽然很悲壮,但当他把这个“秦”字旗号再次举起的时候,他老爸手下那些没有死掉的牛人们又都精神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前来投奔他。这些人中就包括窦冲和杨定等人。而且窦冲现在据守兹川,手下还有几万兵力。这些人都是苻坚的铁杆死党,对姚苌恨得要命,天天派人过来请苻丕出兵,与他们一起来个前后夹击,搞定姚苌,先报了大仇再说。

可现在苻丕觉得太累,而且手中也没多大力量,哪敢跑去跟姚苌对抗?

现在中原一带全乱了套,手中只要有点实力的全成了活跃分子,有点实力又有点野心的,就都大喊大叫着出来混。

慕容垂带着他的那些儿子们,不断横扫那些零星的小集团,这时规模也大了起来。他老早就当了老大,可两年来,却连个首都都没有,比白板皇帝还难看。因此,他决定把首都定在中山,否则,天天跑来跑去的,也实在太没有面子了。没过几天,慕容垂就把自己任命为大燕帝国的皇帝了。

转眼到了新年。

反正很久以来,大家都在大乱中过年,因此,这个新年也没有什么新气象。

不过,对于拓跋珪而言,这个新年还是很有意义的。

你还记得拓跋珪吧?十年前,代国在内外交困中灭亡时,他被他老妈带着逃了出来。

这时,代国的几个部落老大们看到中原乱成了这个样子,一致认为他们崛起的机会又来了,就一致决议,让拓跋珪出来当他们的老大。

于是,太元十一年(386年)的正月初六,拓跋珪在牛川的索头部落大会上,宣布自己当代王,改年号为登国。

这年,他十六岁。

中国历史上又一个牛人登场。当然,他登场的时候,并不怎么闪亮。此时,北方称老大的就有六个之多,其他大大小小的麻烦分子就数不清了。

这些牛人们在大乱中登场,个个感到刺激,但个个又觉得很郁闷,只怕有什么差错,自己马上就会完蛋。

现在最郁闷的就是慕容冲。

慕容冲不但长得帅,做人还很有个性。据说,他在自己的部队里养有一群美女。每个美女手里都有一包灰,只要一打仗,这些美女大喊一声,手中的灰就会抛出来,制造一场人工沙尘暴,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碰上了妖怪,被吓得不敢打下去。以前苻晖就吃了这个大亏。

可是这种貌似缺德而没有很大实用价值的招数,在战场上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慕容冲出来混之后,打得最多的仗就是败仗,如果天下不是这个形势,外加那几个偶然因素,他早就被打死了。

他到长安后,觉得又回到了花花世界,就想留在这个地方。哪知,手下的鲜卑子弟兵们跟他拼命打仗,目的就是打回老家去,根本不想留在长安,因此对他的做法感到气愤。

他手下的韩延看到这个情况,觉得自己出风头的日子到了,马上号召大家搞定慕容冲。大家都举双手赞同,一起跑过去,把慕容冲的头砍了下来,让段随当了老大,年号改为昌平。

现在北方就像个竞争激烈的自由市场,宣布独立的政权一天出现几个。

不过,真正疯狂、叫喊的声音比较大的只有那么几个:

后燕的慕容垂;

西燕的段随;

后秦的姚苌;

前秦的苻丕;

后来史上称为北魏的拓跋珪;

翟斌的残余力量翟辽;

……

这些人把局面越搅越乱,只要身上有力气便四处出击,管他是谁,都先打一仗再说,而且大多数人都是蠢材,战争的规模不大,但次数频繁,闹得战火连天,却没有半点精彩可言。

这样的局面,对于江南的晋朝而言,实在是个大好的机会。

晋国这些年来,境内局势相对平稳,官员正常腐败,民众继续劳动,已经有了一定的积累。虽然经过淝水之战,但这场战争时间短,消耗还不算很大,这时正好趁着北方大乱猛插一脚,把局面收拾一下,完成统一大业。

而且,集团中也有谢玄、刘牢之、朱序这些可以猛打猛杀的牛人。这时,谢玄也看到了时机,老早就命朱序驻防梁国,自己进驻彭城,联络黄河以北的那些独立势力,准备拿下洛阳。

哪知,中央高层的几个人却认为,官兵出征的时间太长,老让他们在前线受苦受累,太对不起他们了,还是撤回来吧。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谢玄打仗虽然很牛,但性格并不牛,接到命令后,还没有答复,前段时间在危急中归顺晋国的翟辽又宣布与晋国脱钩,单干起来。谢玄就把这个责任扛了起来,写了个报告,请求中央处分他,对他撤职查办。

这时,中央的首席大臣就是司马道子,他虽然对谢家不爽,可也找不到谢家的其他毛病,何况谢安已死,没有人再对他有什么威胁了,如果因此就对淝水之战的大功臣进行行政处分,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司马曜就下诏,让谢玄仍回淮阴,所有官职一律保留。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看到谢玄的性格这么好,都高兴得哈哈笑。

这两个家伙是兄弟,以前一个是皇帝,另一个是录尚书事,手中的公章是全国最大的,可却都活在谢安的阴影中,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谢太保自然死亡,其他谢家的人也不出来叫板,其他的家族也都缩回了头,两人出来一看,大权实实在在地掌握在他们兄弟的手中了。

两人很兴奋。

他们这时不兴奋,估计这辈子就不会兴奋了。

他们放开思想,对大晋的前前后后进行了一次全面而深入的回顾,惊奇地发现,大晋的开国皇帝司马炎死后,历代老大都是挂名的,所有的拍板权都握在别人的手中——司马衷固然不算——你就是把权给他,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权力。就是南渡之后,虽然个个皇帝脑袋正常,但除了肉体享受皇帝待遇之外,其他权力全由外姓人掌管,直到现在,这个权力大棒才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

这哥儿俩对权力的回归感到很兴奋,但也是两个没有远大理想的蠢材。

两个人觉得现在他们可以不用再看权臣们的脸色了,可以放心地享受幸福生活了。

两人天天在一起喝酒,天天在一起疯狂,心里哪有一点统一天下的念头?他们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别人不找他们的麻烦,让他们安心喝酒、放心泡妞就行了。

司马曜还是个坚定的佛教徒。他重用大量信佛人士,以致身边的人除了几个亲戚之外,全是和尚和尼姑,弄得宫中几乎都是光头一族。这些人几乎全是人渣。因为这些人看准了他的弱点,腐败活动完全公开化。只要你给钱,他们就给你官;但只要你不理他们,他们就把你放进监狱,让你知道这个天下是谁说了算——弄得监狱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几个大臣看不下去,上了几道奏章,请司马曜不要把佛教看得这么重。人有点信仰是没有错的,但不能把这个虚无的佛看得这么重,连和尚尼姑都能成为当权派,这对国家没一点好处啊。

可司马曜不听。

他把精力大都投放在这些事上,国家的大权就只能交给他的兄弟司马道子了。

如果司马道子是个人才,这也没什么。偏偏他并不比他的哥哥有水平,而且脑子里全是自私自利的思想,拿到大权之后就滥用起来,一点没有节制。

有一天,司马曜的脑袋突然有点清醒起来,盘点了一下,这才惊奇地发现,从中央到地方,好像全是司马道子的人啊。兄弟啊,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不光是你的哥哥,还是你的领导,是皇帝啊!

他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就开始对老弟不爽起来。

可司马道子并不知道老哥已经对他不爽了,仍然牛气冲天。

你还记得那个王国宝吧?

对,就是那个王国宝,谢安最鄙视的那个女婿。

他在岳父那里讨不到好处,就跳槽到司马道子这里来。他别的水平没有多少,但溜须拍马的功夫却很到位。他的这个特长在司马道子那里很快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没几天工夫,就成了司马道子身边的得力干将。

在王国宝的眼里,只有他的老板司马道子。他这时只是全心全意地为司马道子服务,完全忽略了皇帝的存在,更忽略了司马曜现在看司马道子的眼神。

王国宝为了让司马道子更加牛,就到处跑腿,四处串通,请大家联名上奏,强烈请求皇帝封司马道子为丞相、扬州牧,假黄钺,加殊礼。

这个待遇如果再进一步,就是曹操的待遇了。

如果是几年以前,司马曜看到这个请示,想也不想,就大笔一挥,写上同意!都是自家兄弟,早就该这样了。可现在他还同意吗?一看这个请示,不由大怒,这家伙真是贪得无厌!难怪连谢安都躲开他。这么步步逼近,这个行为就是彻头彻尾的夺权。

他大怒起来,把这个奏章丢到一边。

司马曜这时身边也有几个亲信,一个叫范宁,另一个叫徐邈。这两个人的人品倒不错,都是直肠子的人,多次提醒司马曜这样下去有点不好。

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但范宁看王国宝一点也不顺眼,觉得这家伙老在眼前拍马溜须,太恶心了,多次劝司马曜废了这个小人。

司马曜以前觉得王国宝也可爱,可现在他连司马道子都看不顺眼了,当然更恶心王国宝。只是他做事不干脆,心里虽然气得要死,但却果断不起来,只是自己在一边恶心。

司马道子还有个死党叫袁悦之。他觉得王国宝现在太会混了,前途肯定很光明,是一只潜力股,所以就提前上来巴结,写信给太子司马德宗的老妈,大力赞美王国宝,说国宝的忠心是史上没有的,也是当代办事能力最强悍的,可以大力重用。

他以为这信一上去,王国宝的官职就会直线上升,他本人也跟着飞黄腾达。

哪知,司马曜看到这信之后,马上大骂起来,最后找了个机会,把这个袁悦之拉下去砍了。袁悦之到脑袋掉了,都还不知道是这封信惹的祸。

王国宝却知道。

他立马怕得要死,知道这个事件跟他的那个舅舅有很大的关系,便马上去找司马道子。两人商量了大半天,决定对范宁也来个陷害。王国宝没别的本事,但陷害同事的本领还是很出色的。

虽然范宁是司马曜身边的红人,天天跟在皇帝的后面,可司马曜本身就是一个软蛋,对好人的保护历来缺乏力量。于是,跟很多历史故事一样,忠臣永远斗不过奸臣——范宁终于被迫离开中央,去豫章当了太守。

范宁一走,司马道子觉得自己的反对党就没有了,觉得这个朝廷跟自己的天下没有什么两样了。他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哥哥对他的不爽已经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只是因为从中央到地方全是他的人,才不敢对他摊牌。

他以为司马曜还是以前的司马曜。每次跟司马曜喝酒时,不喝得大醉,不发一场酒疯就结束不了饭局。而且每次一喝醉,借着酒疯就全免了君臣之礼。

司马曜更加郁闷。

他想来想去,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关键是朝野上下都没有一个自己的人,所以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培养几个死党,否则以后就没有活路了。

可死党也不好找,而有能力可以办大事的死党更不好找。

司马曜那双对酒色很敏感的眼睛搜寻了大半天,找来找去,觉得王恭和殷仲堪很不错,可以培养一下,就问王雅这两个人算不算是人才。

王雅却认为,这两个人名气很大,办事也很严谨,可就是气量太小,当个太平官那是很称职的。如果是处于非常时期,万一发生个什么事件,他们只会添乱。

司马曜说,不会吧?哪有这样的事。

太元十五年(390年)二月初二,司马曜下了个任命书,任命王恭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诸军事,兼青兖二州的刺史。

他这个任命书才下了没多久,司马道子又顺便提拔了王国宝一下。原来王恭本来的职务是中书令,他去当了地方牛人之后,这个中书令的位子一直空着,司马道子就让王国宝坐了上去。没几天,又让王国宝当中领军,成为军队的首领之一。

司马曜是晋室南渡以来,在皇帝位子上坐得最久的人,但也是个办事效率很低的人。他老早就想把王恭和殷仲堪放出去当地方牛人,可让王恭过去两个月后,于太元十七年(392年)的十一月初十,才下诏让殷仲堪出任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兼荆州刺史。

殷仲堪也是当时的名士,人气一直很高。可现在不是以前,以前大家都被人气榜上的指数弄得迷糊,以为人气指数高的人水平就高,而现在开始现实起来了,知道人气是人气,水平是水平。因此很多人对这个任命就很不看好。

殷仲堪到任之后表现果然很差,对大政方针一点不开窍,一天到晚就耍点小聪明,靠忽悠老百姓过日子。

这时,另一个牛人出现了。

这个牛人就是桓温的小儿子桓玄。

因为桓温以前太牛,牛得差点儿把司马氏的招牌砸烂,丢进历史的垃圾桶里,所以,后来朝廷对桓家一直存有戒心,而对这个桓玄就更不敢重用了。

在桓玄还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是个大英雄,可是,他越觉得自己了不起,人家就越不让他出头。直到二十三岁了,才当上太子洗马。这么大的本事,就当个洗马——当然不是真正的洗马,而是太子宫图书管理员,相当于太子宫中的文化站站长。

他当然不想把这个文化站站长当到头发花白的那一天。他想来想去,在这个社会上混,光靠能力是不行的,还得严格遵守那个潜规则。于是打算去走一下司马道子的门路。

那天他进司马道子的门时,司马道子正喝得大醉。有人说,老大,桓玄来看你了。

司马道子睁开眼睛,当着大伙儿的面指着桓玄说:“呵呵,你就是桓玄?就是桓温的儿子桓玄?我记起来了,你老爸后来想造反,是不是这样啊?”

桓玄一听,吓得当场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浸透,直到退场都不敢说一句话,走到门外,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了。这才知道,这个官场的潜规则不是每个人都走得通的。他对司马道子恨得要死,一想到这四个字,就恨得咬牙切齿。

后来,桓玄又当上了义兴太守,又觉得这个职务跟自己的水平一点不匹配,就气愤起来,跑回封国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他是他老爸爵位南郡公的继承人,采邑就在荆州。

殷仲堪觉得自己的地盘上有这样的牛人,实在不是件好事。因为,桓家几代人都是荆州的一把手,在这个地方的势力大得很,大家对桓家的敬畏,远远超过对殷仲堪的敬畏。

桓玄曾经在殷刺史的面前表演马术,纵骑狂奔,之后,还用长矛指着殷仲堪的咽喉,做了个刺杀的动作,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好像殷仲堪是个活靶子。

中兵参军刘迈直接对桓玄说:“你以为你有马有枪就可以牛了?现在是什么时代?是以法治国的时代。你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律例知识。”

桓玄一听,脸上全是愤怒。

刘迈看到这个情形,心里很爽,呵呵,你们都怕他,就我跟他对着干,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啊。真理在我手中,我怕什么?

刘迈不怕,但殷仲堪怕得要死,在桓玄离开后,马上叫刘迈连夜狂跑回首都。桓玄果然派出几个人要干掉这个眼里只有律例没有桓玄的家伙,而且在发现刘迈逃跑之后,还在后面猛追。刘迈拼了老命地狂跑,这才保住性命。

不久,胡藩来到荆州,看到桓玄这么嚣张,劝殷仲堪不要让他这么发展下去,最好修理他一下。

可殷仲堪有能力、有胆量修理桓玄吗?

当然,如果是谢玄、朱序这样的人,是不怕桓玄这样的黑社会分子的。可殷仲堪只不过是王澄之流的人物而已,哪敢有什么动作?

胡藩看到殷仲堪不理自己的话,知道他以后除了后悔,没有别的选择。

固定的冤家

在晋国像堆烂泥一样软弱无力时,北方那些势力还在紧张地厮杀着。他们拼命了这么多年,很多地方都换了几轮老大,而且冤家是谁也越来越明确。

到了这一年,也就是太元十八年(393年),北方那些势力中也有几个进行了换届工作。先是前秦的苻丕,事业越做越小,当了两年的老大后,被部下冯该杀掉。可前秦的大旗仍然不倒,苻坚的族孙苻登又接过苻家的枪,继续打下去。

之后,前秦和后秦就成了固定的冤家,苻、姚两家不断地找对方来练,一直到现在,谁也打不垮谁。

苻登很崇拜苻坚,刚当上皇帝时(他于太元十一年当上皇帝),在军中立了一块苻坚的神位,然后放在车上,把这辆车装修得很豪华,上面插着黄旗,让三百个肌肉发达的武士当这个车的卫士,排场比皇帝的还要壮观。准备打仗时,他就先跑到神位报告:老大,我要出战了!请批准吧!

他带着这辆神车,天天找姚苌报仇,两人打了几个很雷人的战例。

有一次,苻登带着大军包围了姚苌的大营,把姚苌包围得已经很紧张,如果就这么猛攻下去,打死姚苌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哪知,他却突然下令大军在姚苌的大营四周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姚苌的大营“四面大哭,哀声动人”。姚苌一听,他搞什么鬼啊?本来,现在最该哭的是自己啊,他为什么叫士兵们集体大哭?你会哭,难道他的部队就不会哭?好啊,咱们就放下武器,比比看谁哭得更厉害!

于是下令:兄弟们,哭!谁哭得厉害、哭得有创意就奖励谁!

一声令下,三军齐哭。

效果马上出来了,苻登听到姚军一哭,居然就带着部队跑了。

这么一哭就结束了战斗,这仗打得也太文明了吧?

不但让姚苌感到莫名其妙,就是让后来的人也大跌眼镜。

另一个雷人的战例是姚苌搞出来的。

他跟苻登打了几仗,结果都是大败。他也有点着急,这个苻登好像也不是什么牛人,战斗能力远远比不过自己,为什么就能每仗必胜?他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总结,派人去侦察一下,看看对方到底战前都做了哪些准备,以便知己知彼。

侦察兵很快完成任务,回来报告:“老大,苻登别的没什么反常,只是每次打仗都向苻坚的神位请示。”

姚苌一听,原来是靠苻坚保佑啊。他也想找个老祖宗来保佑,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祖宗都不是军事家。而且自己的祖宗也未必像苻坚那么灵验。既然苻坚这么灵验,那我也求他。

于是他也在军中立了苻坚的神位,但他又怕苻坚会怪自己杀了他,就过去恭恭敬敬地对神像说:“苻老大啊,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肯定知道很多硬道理的。我杀你,可不是我的罪过啊。我兄弟本来是要回去复国的,可你却杀了他。后来我杀你,也是为老兄报仇啊。而且,您也曾勉励过我,让我也像您那样,从龙骧将军做起。我现在所做的,全是遵照您生前的指示啊。您不能忘记自己的话吧?老大啊,您就不要跟我计较了,保佑我打个胜仗吧。”

苻登在城楼上看见,心想:天下居然有这样雷人的做法!他便向姚苌大叫:“天下只有你才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举动了。呵呵,有本事出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一决胜负!”

姚苌的底气不足,哪敢说什么话。

双方大战,姚苌不但在战场上被打得满地找牙,而且在半夜鸡叫时,连着发生了几次夜惊,搞得他郁闷不已。他这才知道,自己立苻坚的神像是天下最蠢的事。

如果是其他人做了这件蠢事,他肯定砍掉那颗脑袋,可现在这颗脑袋长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当然不能挥刀砍掉,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苻坚的神像上,把神像的头砍下来,还派人送给苻登。

两个人成了死对头,几年来你打我,我打你,较量了许多次,但总是打不出什么新意,一点也不精彩,这让两人更加郁闷。

当时,姚苌虽然很牛,但前秦的基础比他强多了,打着打着,冷不丁又会冒出某个前秦牛人来,在某个地方骚扰一下,这让姚苌很难受。

不过,最后让苻登很受伤的是窦冲的叛变。这个窦冲原来是苻坚的死党,也是前秦的猛人,现在算起来,绝对可以说是前秦国的老一辈革命家。可有时这些人的野心也会膨胀,他觉得自己的功劳大,跟这个官职太不配了,就请苻登封他为天水王。

苻登不同意,现在就封王了,以后再立功封什么给你?而且这种人最容易立功啊。

窦冲就生起气来。于是宣布单干,他不但称王,而且硬是称秦王,存心把苻登气个半死。

这样,西北一带就出现了三个打着“秦”字招牌的集团。为了方便叙述,窦氏政权就称为西秦。

苻登气不过,马上带兵讨伐窦冲。

窦冲虽然很猛,敢于高调宣布与前秦脱钩,但力量实在太过单薄,看到原老板开到,也慌了起来,急忙向姚苌求救。

姚苌一看,拥护苻登的人就是他的敌人,反对苻登的就是他的朋友。因此,就派他的继承人姚兴去攻击苻登的后方基地胡空堡。苻登只得解除了对窦冲的军事行动。

姚苌看到苻登被他搞得跑来跑去,而且自己又多了个得力的同盟,高兴得嘴都笑歪了。

哪知,他才笑了没几天,就得病了。

太元十八年(393年),姚苌带着巨大的疼痛返回长安,然后把几个重要的死党集中了过来,进行权力交接手续,要他们辅佐他的儿子姚兴,把后秦事业进行到底,然后他的生命也到头了。

苻登听说姚苌死翘翘了,马上哈哈大笑,姚苌一死,姚兴肯定不够他打了。他说:“姚兴小儿,吾将折杖以笞之。”

其实他这话十分错误。因为,姚兴虽然很年轻,但事实上,水平比他的老爸强多了。

姚兴在他老爸死后,知道苻登肯定会跟他过不去,所以,并不急忙公布老爸的死讯,而是紧急做好战斗部署,派尹纬和狄伯出发,去攻击苻登,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与其等敌人过来打他,不如先发制人。

正好苻登也带着大军前来,要把姚兴抓回去。

双方见面就大打出手。这时苻登军的人数庞大,力量很强悍。尹纬守住桥头,硬是不让苻登前进一步。苻登这边阵地缺水,很想冲过去控制那条河,可冲不过尹纬的防线,只几天工夫,前秦大军就有很多人被渴死。

苻登这时仍抱着胜利的幻想,要求大家继续猛烈进攻。

姚兴听说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就派人通知尹纬,现在敌人殊死抵抗,一定要小心对待。

尹纬大声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小心对待?老大刚刚死掉,大家的情绪都还没有稳定。如果被他们攻过这个地方,咱们的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咱只能玩命了!”

尹纬带着部队跟秦军来个硬碰硬,把苻登打得大败。更让苻登叫苦的是,半夜里,士兵们觉得在这里天天玩命,还没有水喝,就都集体逃跑了。

苻登不能叫停,最后也只得向广大子弟兵们学习,单枪匹马逃了回去。

更要命的是,他的那个儿子苻崇听说老爸在前方已经把带去的本钱花光,怕敌人猛打上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放弃根据地逃跑了。

苻登跑回来时,才知道根据地没有了,只得大叫倒霉,再次逃跑,一路收拾残兵,逃到马毛山,过上了山大王的生活。

当然,他并不愿从此以后把山大王当成自己的职业。他派他的儿子苻崇去当西秦国的人质,又与其他几个少数民族搞好关系,请他们出兵帮他渡过难关。

那几个少数民族都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跟他签订了合作协议,让他又兴奋了起来。

太元十九年(394年)七月,苻登带兵从马毛山出发,打算与前来救援他的友军乞伏益州部队会合。哪知,后秦军姚兴知道后,马上带兵狂奔而来。他还没有跟友军会合,就先跟姚兴碰到一起了。这时,他手下的部队少得可怜。姚兴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活捉,当场斩首了。

于是,姚苌和苻登这对老冤家就都退出了历史舞台。

另一对冤家对头就是后燕和西燕。

这对冤家不像姚苌和苻登那样,他们是天然的死敌。他们都是慕容氏,都高举着“燕”字招牌,都认为自己才是燕国的正宗。

大家知道,西燕的第一个皇帝是大帅哥慕容冲,他当了没几天皇帝,就被砍了脑袋。那些政变人士就让段随当了一把手。可段随虽然是燕国的贵族,也是正统的鲜卑人士,但不是慕容氏,因此,才当老大不久,就又被人家政变了一次,脑袋落地。段随死后,大权落在慕容永的手中。

慕容永是慕容皝的堂侄。他在秦灭燕之后,就没有工作,也曾经像刘备那样,做过摆地摊卖鞋的小生意,不过,他比刘备好一点,刘备卖的是草鞋,而他卖的是皮鞋。后来,西燕成立,他跑去投靠,很快就成了慕容冲的得力助手。

慕容冲死后,西燕很快就步入了政变的怪圈,几个人只在老大位子上坐了不到几天,就都被慕容永或慕容桓搞定。最后,大家知道,如果还让其他人坐上去,大家就得继续过着政变的生活,因此,在玩腻了政变之后,大家都一致要求实力派人物慕容永当老大,带着大家打回老家去。

他们前进到长子时,就无法前进了。因为再过去一步,就是后燕的版图。

现在的北方虽然老大众多,到处是武装力量,但真正的超级老大只有慕容垂领导的后燕。

慕容垂跟所有的老大一样,血统观念很强。以前慕容永他们在西部地区高举“燕”字旗帜,天天大喊大叫,他没有办法;现在这个招牌打到他鼻子底下了,看到慕容永天天盖着燕字公章,他实在受不了了。

在慕容永把长子定为根据地不久,慕容垂就把西燕当作头号敌人,准备出兵狠狠地修理他们。

慕容永也知道,后燕很强大,他们很弱小,曾经抱着能躲则躲的政策,不想跟他们有接触,但是现在他想改变线路,南下攻击洛阳。哪知,现在的晋国虽然在对外事务上保持沉默,但边关还有朱序这样的牛人。慕容永连续几次向洛阳进攻,全被晋国狠狠地打了回来。

于是,他不得不面对慕容垂集团强大的攻击了。

太元十八年(393年)四月,慕容垂开会,议题是消灭西燕。大伙儿都反对,说西燕跟他们一点仇都没有,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大家都累了,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可慕容垂不同意,直接下令准备战斗!

十一月,慕容垂派慕容瓒和张崇带着七万大军从井陉出发,攻击西燕的晋阳,拉开了慕容氏争斗的序幕。

慕容永派刁云和慕容钟率大军五万人进驻潞川,准备阻击敌人。

慕容垂动员各州的力量,再派慕容楷穿过滏口,派慕容农穿过壶关,他自己则穿过沙亭,形成对长子的半包围态势。

慕容永也集结部队,要求大家务必守住各地的险要,还征集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屯集在台壁,派东征将军慕容逸豆归等几个将军带着一万人的部队扼住台壁,阻拦慕容垂的大军。

慕容垂看到慕容永的部署一点漏洞也没有,就耍了个花招,把大军放到邺城的西南,一个多月没有动静。

他一没有动静,慕容永的脑筋就不断地转起来,老去猜想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最后得出结论:太行山有八陉,即穿越太行山的八条通道,太行陉是八陉中道路最宽的,交通最便利,大军行动最方便,而且离长子也是最近的,慕容垂一定会从这个地方杀进来。

于是,他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个错误的调整:除了台壁的守军外,其他部队全都狂奔到太行陉和轵关陉一带,进行重点防御。

慕容垂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等的就是这一天。

四月二十日,慕容垂带着大军猛攻滏口,大步进入天井关,只几天时间,就来到西燕的物资基地台壁城下。

慕容永这才知道上了大当,赶紧派太尉慕容逸豆归前去援救,可才到半路,就碰上后燕平规部,被打了个大败——不但救不了人家,自己差点儿先玩儿完。

慕容逸豆归跑了,小逸豆归不服,出城迎战,却碰上后燕军的王牌慕容农,才一开打,就直接进入失败程序了。

慕容农把台壁全面包围了。

慕容永急忙把南面太行陉的主力部队调回首都。此时,虽然前线连遭两败,但还没有伤到根本,如果战略战术得当,还完全可以跟慕容垂决一死战。可是,驻守潞川的刁云和慕容钟的心理素质差得要命,听说敌人开到,就吓得尿裤子了,觉得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便带着部队全部投降了。

慕容永大怒,只得杀了那两个家伙的家属。

慕容垂这时已经彻底不把慕容永的智商放在眼里了,又设了个埋伏计。慕容永果然上当,带着主力部队杀声震天地进了人家的埋伏圈。结果,主力部队全面被打残,慕容永拼了老命才回到首都。

接着,西燕的晋阳守将也放弃了城池,独自逃跑,让后燕的慕容瓒轻松地占领了晋阳。

慕容垂亲自带着大军包围长子。

慕容永看到敌人不但力量比自己雄厚,而且还比自己狡猾,估计这仗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信心便马上降了下来,准备投降算了——反正算起来也是自家哥们儿,只要投降,慕容垂肯定会放他一条活路的。

对于他本人而言,这个决定还算是理性而正确的。

可往往正确的决定得不到正确的实施。

他的侍中兰英说:“老大,才打了两场小战,就没信心了?现在慕容垂都七十多岁了,还亲自上前线来,他的身体能挺得住多久?咱就跟他耗下去,看是谁先累死。这个投降就免了吧。”

慕容永一听,觉得很对,就又收起了投降的主意。

两个月一过,慕容垂还是有耐心得很,倒是慕容永受不了了,越来越觉得危急起来。后来,他就想了个办法,自己打不过慕容垂,为什么不请外援来呢?

他请的第一个外援就是晋国,代价是那颗前秦国的玉玺。

司马曜开了个会,问大家救还是不救。

雍州刺史郗恢认为一定要救:本来慕容垂就已经很强大了,他要是再吃掉慕容永,就会更加不得了。现在他们兄弟开打,咱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司马曜很小的时候就听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想不到现在可以活学活用一把,马上大叫:“要得!”

他以为这个渔翁很好当,因此得把机会交给自己人。他现在的自己人就是那个王恭。他命令王恭和庾楷一起去当西燕国的外援。

慕容永怕晋国不出兵帮他,又派他的继承人慕容亮去晋国当人质。慕容亮才出城就被人家猛追,跑到刘都时,被平规抓了去。

慕容永这时心头全是害怕,求过晋国之后,又觉得晋国不可靠。为了双保险,又去向拓跋珪求救。

哪知,晋国和魏国(即拓跋珪的代国)的大军还在半路,而慕容垂的部队也还在城外,城内却发生了军事政变。

政变的挑头人是伐勤——一个无名小卒,打仗时从不见他冲锋在前过,但这时居然成了政变的带头大哥。他并没有在城内直接与慕容永为敌,而是打开城门,把在城外待了许久的敌人放了进来。于是,慕容垂抓住慕容永,也不开个公判大会,就叫刽子手把这个卖鞋的拉出去砍了。

西燕灭亡!

这个集团从成立的那天到现在,只存在了十一年左右,但老大却频繁换届,一共换了七个老大,而且七个老大的结局都是被人家砍掉脑袋。

慕容垂对这个敢与他争“燕”字招牌的集团恨得要命,在他们被弄得破产重组之后,下令把西燕的高级官员全部杀掉,包括那个事先投降的刁云和大逸豆归。

在西燕宣布灭亡后不久,前秦的残余力量也被乞伏益州搞定。于是前秦的历史痕迹终于被彻底抹掉。具体时间是太元十九年(394年)十月。前秦一共存在了四十四年。

参合陂之战

晋国的司马道子继续掌握着大权。这时他又收编了两个亲信。

这两个亲信的档次比王国宝还低。

一个叫越牙,唱戏出身;另一个叫茹千秋,原来的职业是捕快。

我们无法知道这两个草根人物是如何窜到司马道子身边的,但这两个家伙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很会拍马屁。

司马道子被两人拍得很舒服,舒服之后,就觉得也该回报一下他们,就让越牙当了魏郡太守,让茹千秋当骠骑将军咨议参军。

这两个人一拿到大权,一边为司马道子服务,一边大量批发官帽,生意越做越大,没几天大家就发现他们的钱多了。

博平令闻人奭上书,把这事向司马曜进行了全面的汇报。

司马曜听后就更加气愤了。他几次想搞定司马道子,可他的老妈总是出面阻止,让他下手不得。兄弟俩这时的矛盾已经到半公开化的程度,各拉各的人马,建立自己的山头,气氛越来越紧张。兄弟俩的老妈觉得不对头,天天做两个儿子的调解工作,可一点成效也没有。

徐邈觉得两大巨头老是这么对立下去,不久的将来就会走到彻底破裂的地步,就主动去做司马曜的思想工作;司马道子说到底也是皇上的兄弟,皇上一定要宽大对待,不要把矛盾再扩大下去,这样社会影响会更不好,说不定还会出乱子呢。

司马曜一听,徐邈这话不错啊。

于是兄弟俩又恢复了原来的感情。

慕容垂搞定慕容永之后,又把目光对准了拓跋珪。

拓跋珪当了代王之后,由于年轻,权力基础很薄弱,多次受到同族其他几个部落的欺负,曾经向慕容垂求救过。慕容垂那时以为他还是个小孩,完全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因此,也曾大力扶持过他。

哪知,这个小孩太不简单,权力巩固之后,马上把周边势力横扫干净,立马强大了起来。后来,慕容垂封了他一个王位,他嫌那个头衔太小,干脆丢到一边,自己把国号改为“魏”——历史上有名的北魏就这样产生了。

慕容垂很快就发现自己前几年完全是走了眼,扶持这个小孩,等于制造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他不能再让他强大下去了,决定出兵搞定拓跋珪。

太元二十年(395年)五月,慕容垂派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麟带八万人远征五原,另派慕容德等带一万人作为后继。

高湖认为,皇太子慕容宝年纪还小,容易犯轻敌的毛病,因此不宜让他当全军指挥。

慕容垂一听,居然敢说他的继承人不行?而且还没有打仗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马上对高湖进行了处分。

拓跋珪很快就接到消息。

他的第一步就是开会。

长史张衮说:“近来后燕的军队到处打胜仗,一定牛气十足,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就是骄兵啊。咱一定要好好地利用他们的这个心态,制造条件,让他们继续骄下去,骄到可以把他们打败的地步。”

拓跋珪同意:好,就用这个办法!

拓跋珪马上下令,所有的部队带着马、牛、羊西渡黄河,一口气跑了一千多里,表示自己怕后燕大军怕得要命。

同时,他还派人向后秦国求救。

不久,后燕大军开到五原,一点力气也没费就占领了这个地区,而且还顺便收割了粮草一百多万斛,让慕容宝高兴得哈哈大笑,认为这个小孩也太容易对付了,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就逃跑了。

他下令兴建黑城(即现在的包头市),抢占黄河渡口,大规模地制造船只,做好渡河的准备工作。

到了八月,所有前期工作都已经准备完毕。慕容宝把所有的武装部队全部集结。

九月,慕容宝正要渡过黄河,突然一阵暴风猛烈刮起,把他的十多艘大船全部刮到南岸,船上三百名军容整齐的官兵统统成了北魏的俘虏。

不过,北魏很文明地把他们全部放了回来。

于是,慕容宝一时渡不过去,双方在黄河两岸面对面地相持。

这种相持明显对慕容宝不利。

这时,慕容宝最不放心的是他老爸的身体状况。

在他出发时,他那个七十岁的老爸身体已经有病了。所以,他时时刻刻都怕他的老爸会突然之间就没命了。如果他的老爸在他没有回去时就死掉,这个麻烦是说有多大就有多大了。

慕容宝这么一怕,就不断地派人回去看。

哪知,有一次某个派回去的人一不小心被拓跋珪的部队抓住。他绝对是个意志很薄弱、思想不坚定的家伙,人家还没有上刑,他就把自己的任务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拓跋珪一听,大为高兴,认为这是个机会。于是他就派个小分队埋伏在通往邺城的道路上,专门抓慕容垂和慕容宝的联络员。

慕容宝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得到老爸那边的消息,心里比谁都急。可这边战斗又还没有开始,就这么回去更不是办法。

在这段时间里,拓跋珪什么也不做,只是好吃好喝地招待联络员,让联络员感到当叛徒的幸福,最后把叛徒彻底收买。之后,派这个叛徒联络员再跑过去对慕容宝说:“你老爸已经死了。你怎么还在这个地方?”

慕容宝他们一听,个个都一脸惊恐。

没几天,连士兵们也知道了这件事,军心开始不稳起来。

拓跋珪马上进行战斗动员。

术士靳安看到后燕士兵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知道这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就对慕容宝说:“老大,现在天时不利啊。我们的前途不妙。如果现在马上撤军,大家还可以有活路。”

慕容宝一听,你居然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我的部队现在是世上最强的部队,拓跋珪那小子怕得当了这么多天的缩头乌龟,咱还能被他弄得没有活路?世上会出现这个奇迹吗?

靳安退了出来,长叹一声:“看来咱不久就都会死掉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回到家里了。”

双方又隔着黄河对峙了二十多天。

战斗仍然没有打响,但慕容宝的内部却开始出问题了。

问题出在慕容麟的部下身上。

你一定还会记得这个慕容麟吧?当年他老爸从邺城逃难时,就是他几次出卖了他老爸。本来他老爸已经对他很失望了,后来他又在老爸面前表现得很乖,在老爸复国时,出点子、拼战场,于是慕容垂就又把他当儿子看了,不断地重用他。他这些年来,也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从没有什么越轨的想法和动作。

他没有想法和动作,但并不代表他的部下的思想也都很纯洁。

慕容舆蒿坚信慕容垂已经彻底挂掉,就认为,他的领导慕容麟比慕容宝厉害多了,为什么不能当老大?如果他的领导当了老大,他就是领导最亲信的人。他想当皇帝亲信想疯了,就打算发动兵变,一举搞定慕容宝,然后让慕容麟在草原上宣布即位,他就是第二把手。

他以为这第二把交椅是坐稳了。哪知,兵变的情节都还在起跑线下,慕容宝就知道了,马上派人把他连同几个同党抓住,全部处死。

这事虽然跟慕容麟没有多大关系,可为什么是他的部下,而不是别人的部下?

于是,兄弟的矛盾开始出现了,两人看对方时,眼里都充满了猜忌。

在这个时候出现矛盾,后果如何都可以想象得出。

转眼到了冬季,草原上天天猛刮着冷风,大家都觉得很难受。

慕容宝终于忍不住了,决定退兵。

十月二十五日。

这是一个深夜。

后燕军根据总部的命令,放火烧掉全部船只,然后连夜撤退。

慕容宝开始撤退时还是比较小心的,到河边去看了看,河面上的冰薄得很,稍一碰就碎了。因此叫大家放心前进,不怕敌人踏冰追上来。

就这样,慕容宝一点也没有部署掩护断后的部队,全军一股脑儿地往回走。

就在他刚拔营而走没几天,也就是十一月三日,大草原上突然暴风大起,冷空气大面积袭来,气温降得飞快,只一夜之间,滔滔黄河全部冰冻。

两军本来隔着黄河,那时有一条滔滔大河隔着,双方都觉得敌人很遥远。现在河面一冰封,这个距离马上就急剧缩短了,缩短到只要大步一跨就立马冲到你的眼前。

拓跋珪大喜,马上留下辎重,精选两万骑兵,狂追过去。

这时,后燕大军退到参合陂,突然之间,大风猛刮,而且突然涌出一道黑气,铺天盖地而来,把后燕的大营全部罩住。

对于有神论者来说,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随军大和尚支昙当场警告慕容宝:“这是敌人将要杀上来的预兆,请老大做好准备。”

可这时,慕容宝却坚定地认为,他现在已经离拓跋珪的部队远得很了,他哪能一夜之间杀到眼前?因此听了大和尚的话,只是笑了笑,一点反应也没有。

支昙还在反复唠叨。

慕容麟觉得耳朵难受了起来,大骂老和尚:“我们兄弟都是打仗出来的,这么多年打了多少胜仗,你就是算也算不出来,还怕这几个辫子兵?大和尚这是在妖言惑众,应该把这颗光脑袋砍下来。”

支昙仍然哭着说:“当年苻坚的部队强大多了,可就是因为不把敌人当回事,最后彻底玩儿完啊。”

慕容德觉得老和尚说得很有道理,便也出面劝慕容宝听一下这个建议,以防万一。不就派一支殿后部队嘛,又不去做别的事。

慕容宝这才同意。

这时他接受这个建议,仍然是很及时的、很正确的,但派出的人却是错误的。

他派的人就是慕容麟。

慕容麟就是打死他也不相信拓跋珪能追上来的,他认为现在他接受这个任务,完全是老和尚多嘴的结果,因此领了任务之后,并没有认真地做好部署,而是叫兄弟们一边前进一边开展打猎活动,让士兵们知道,跟他做事是心情舒畅的。

不过,他开始时还是留了一手,派出骑兵去探听敌人的消息,如果真的有敌人追过来,那就要真的做好准备。

可这几个骑兵的思想比他更前卫,更不相信敌人会追过来,因此才跑了十多公里,看到草原上的太阳正好暖暖地升起来,便都解鞍下去,把身体横在厚厚的草原上睡起了大觉,都觉得好舒服哦。

而这时,北魏的部队正玩命狂奔而来。

十一月九日,这支拼命追来的部队到达参合陂西。

此时,后燕的大军就在参合陂东,很安静地扎下营寨,各军按时吃饭睡觉,准备养好精神,明天继续走路,一片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一点也不知道敌人的大刀已经挟带着凛冽的寒风就要砍过来了。

夜里,北魏的部队在拓跋珪的部署下,“士卒衔枚束马口潜进”。

十一月十日,在太阳升起来时,北魏的部队已登上山头。

山下,就是后燕的军营。

后燕的士兵们都已经起来,正准备吃早餐,然后继续赶路。不知谁一抬头,突然发现,前面的山坡上全是人。

什么人?

敌人,是敌人。这些敌人是怎么突然来到的?而且这么多,漫山遍野全是。

一时之间,后燕全军恐慌,个个乱呼乱叫,整个军营乱成一片,大家都四处乱跑,造成了严重的踩踏事件,有的人逃出营外,又不知该往哪儿跑,脑子发晕,便纷纷跳到河里。后面的人看到前面这么多人都如此积极踊跃跳河,以为那肯定是生路一条,跟着一起跳。跳过之后,才知道,这是死路一条而已。

据统计,光跳河和踩踏事件,就让后燕的部队直接损失一万多人。

这时,后燕军很快又发现,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北魏的拓跋虔部切断了。于是更恐慌了!

在北魏大军一片缴械不杀的大叫声中,五万后燕大军全面崩溃,连个抵抗的动作也没有做,就集体投降了。

慕容宝几个高层拼命逃跑,得以身免。

根据后来盘点的结果,后燕部队仅有一千多人逃脱。

拓跋珪俘虏了大批后燕的高级官员,所获的军用物资更是数到手抽筋都数不完。

拓跋珪这时全面向慕容廆学习,在俘虏的敌人中发现人才,只要觉得有水平的,全部留用,其他的人都遣散回家。可他手下的那个丁建却说:“老大,咱好不容易打败他们,现在再放回去,不等于又让他们恢复力量了?不如把他们都搞定了。搞定了这么多人,燕国还有什么力量?咱下一步搞死他们就更容易了。”

拓跋珪一听,有理。马上下令,将所有的俘虏全部活埋!

这次活埋俘虏的规模非常巨大,据有关人士统计,在中国活埋史的排行榜上可居第四位。第一是白起活埋赵军四十万;第二是项羽活埋秦军二十万;第三是薛仁贵活埋铁勒军十三万。

慕容垂也种下亡国的祸根

慕容宝逃回家之后,知道老爸仍然活着,这才知道上了拓跋珪的当。他觉得被拓跋珪打败,而且还是被人家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搞定的,这损失倒不要紧,可这面子丢得实在太难看了,无论如何都得挣回来。

如果这个面子挣不回来,以后他还怎么混?

因此他一有时间就跑到老爸面前,请求再向北魏发动军事行动,把这个阴险狡猾的拓跋珪灭了。

慕容德也认为,现在太子刚败,拓跋珪一定不会防备,正是发动攻击的大好时机。

慕容垂觉得有理,下令备战,明年开春,向北魏集团发动总攻。

可平规认为一点道理也没有,刚打完大败仗,又要他到处征兵。就这种水平,他就是天天开展征兵工作,也不够他们玩完啊。他一咬牙,带着博陵、长乐、武邑三郡的武装力量宣布独立。他的弟弟海阳令平翰听说老哥起义,也组织了一群人在辽西响应。

慕容垂派余嵩前去讨伐。

余嵩不光战败,而且还牺牲了。

慕容垂想不到平规如此嚣张,下令御驾亲征。

平规看到慕容垂这么重视自己,就怕了起来,当场放弃造反事业,带着家属跑路了。

平翰也被慕容根打败,之后,逃到白狼山一带保命。

三月二十六日,慕容垂决定带着太子慕容宝北伐。

他把后院交给慕容德,自己带着大军秘密出发,越青岭、过天门、打通鸟道,打算直插云中,一举把拓跋珪搞定。

客观地说,慕容垂的这个战术是十分可圈可点的,可有时成功的因素很多,不是你力量雄厚、战略得当、战术灵活就能打胜仗。

慕容垂的这次作战,最后没有取得成功,完全跟战术无关,跟水平不挂钩。

开始时,情节完全按他设计的进行着。

北魏全国没有一个人会料到慕容垂的大军突然杀到。

这时,拓跋虔正带着他的部下守在平城,而慕容垂的大军已到平城的东边。一切跟去年的参合陂一个样,只是敌我双方的形势相反而已。

拓跋虔一点也不知道敌人已经杀了过来,还在那里享受着和平幸福的生活呢。

慕容垂再次打出他的王牌,命慕容农和慕容隆发动攻击。

这时,后燕士兵都患上了恐魏症,听到命令,都全身发抖,不敢出击。只有慕容隆的部队是从龙城调过来的,士气很高,听到命令后,拼命向前。

拓跋虔在人家打到家门口时才发觉敌人来了,急忙带兵出来,打了个毫无准备的仗,结果兵败被杀,部属全部被慕容垂收编。

这回轮到拓跋珪害怕了,他打算放弃首都盛乐逃走了事——反正北方大草原那么辽阔,可以逃跑的地方很多。可拓跋虔之死,马上产生了负面影响。拓跋虔是北魏的猛人,连这样的猛人都被人家一战打死,他们这点水平就更没有指望了。

人心突然之间全面动摇。

拓跋珪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整天发呆,只在那里消极等死。

然而他却死不了。

参合陂再一次救了他。

慕容垂带着大军经过参合陂时,看到那里骨骸堆积如山。那可全是燕国的子民啊。慕容垂跟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这时感情特别丰富,泪腺也特别发达。他叫大军停下,然后摆上香案,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

士兵们都放声大哭。当时的场面是:“军士皆恸哭,声震山谷。”

慕容垂听着这些哭声,觉得又羞又气,最后情绪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大叫一声,大口狂吐鲜血。他当场就病倒了,每天只能躺在担架上前进。

慕容宝听说老爸被刺激成这个样子,也怕了起来。本来,他带着部队在前方进军,也不敢继续前进了,就撤了回来。

这时,后燕的部队里还出现了很多叛徒。这些叛徒跑到拓跋珪面前,把慕容垂的情况狠狠地夸张了一通,说慕容垂早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军中抬着的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正在发呆的拓跋珪面部表情马上活跃起来,机会又向他倾斜过来了,这时不发兵猛打过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他做出追击的决定时,前方报告说,平城已经被人家拿下了。他便带着大军返回。

慕容垂这次病得真的很重,他在平城待了十天,病情却还是不断地向严重的方向发展。

他很迷信地在那里修了一座小城,叫燕昌城。从名字上看就能知道,他对现实已经完全没有把握了,只把自己的生命和国家寄托在这座小城上,希望这座小城能给他带来好运。

燕昌城一点也没有给他带来好运。

修完这座小城后,他在病床上下了平生最后一道命令:班师回朝!

太元二十一年(396年)四月十日,他回到上谷郡的沮阳县,就在那里很不情愿地死去了。

这年他七十一岁,算起来,是当时最长寿的老大之一了。

慕容宝秘不发丧。

四月二十三日,大军回到首都中山。

四月二十五日,慕容宝才向大家宣布他的老爸已经与世长辞,举行隆重的遗体告别仪式之后,他当上了皇帝。

从此,后燕进入慕容宝的时代。

慕容宝时代也是个混乱的时代。

慕容垂这辈子混的时间很长,在他身上发生的错误并不多,但有一件事绝对是错误的。这个错误就是让慕容宝当了他的继承人。本来他的儿子很多,而且也有几个儿子绝对是当时无敌的猛人,而慕容宝的水平却差得很。

慕容宝小的时候,就不是个好好学习的人。史书上说他“少轻果无志操,好人佞己”。谁也不看好他。

慕容垂能让他当上继承人完全是因为他的老婆段氏。慕容宝和慕容令是段氏所生,慕容令是猛人一个,但已经被王猛逼死,剩下的这个宝贝,他就很珍惜。不过,慕容宝当上太子之后,突然有一段时间努力学习起来,很像个有志青年,让大家眼前一亮,以为浪子回头,觉得燕国的前途大放光明了。他好像突然开窍,不但口才很好,在出席各种会议时,完全可以脱稿讲话,而且文章写得很好。他又开展收买老爸身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在老爸面前大讲他的好话,弄得慕容垂越来越喜欢他。

慕容垂的第二任老婆——小段氏,却看得很清楚,知道慕容宝弄的这些名堂全是忽悠他老爸的,就经常在枕边做慕容垂的思想工作。大致是说,慕容宝如果在太平时代,当个和平年代的皇帝,肯定很称职。可现在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啊。大家都处于艰难的时期。这就需要一个猛人当老大,带着大燕人民奋勇崛起。慕容农和慕容隆这两个人都是当世的猛人,最好从这两人之间选一个当继承人。把国家事业交给他们才可靠啊。另外,那个慕容麟现在虽然表现得温顺,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人迟早会制造出麻烦的,应该提前搞定他。

后来的事实证明,小段氏的这些话全是正确的。

可是慕容垂不听。

小段氏多说了几遍,慕容垂就不爽起来。

小段氏没有办法了,后来对慕容德的老婆说:“太子以后肯定会搞垮国家。如果燕国还有救的话,重担迟早会落在你老公的身上。”

后来,慕容宝和慕容麟知道小段氏对他们的评语太差,从此对她恨得要命。

慕容宝当上皇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慕容麟跑去对小段氏说:“你不是说老大守不住国家吗?现在你看看,国家掌握在谁的手中?你最好自杀算了,留在这个世上也太丢人了。”

小段氏一听,你们连我都怕成这个样子,还谈什么振兴大燕?你们以为我就像你们一样怕死?说完之后,马上就自杀了!

只从这件事上看,就知道慕容宝后面的路如何了。

慕容垂把国家交给这么一个残暴的儿子,等于把机会交到了拓跋珪的手上。

慕容宝这时显然也把拓跋珪当成了头号对手,因此,把慕容农调到并州当了并州牧。

慕容农到了并州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粮草。更要命的是,他又在这个地方错误地执行了个民族政策,派人时刻监视除了鲜卑人之外的其他民族。这让大家都觉得不爽。这些人认为,只有去请慕容垂的死对头拓跋珪的部队来,他们才能获得解放。

他们偷偷地派人去请拓跋珪,要求他快快前来,说现在并州很困难。

恰在此时,拓跋珪的军师张恂也建议他向南发展。

于是,太元二十一年(396年)八月二十八日,拓跋珪带着四十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地向并州狂奔而来。

九月十八日,北魏大军抵达晋阳。拓跋珪让大军像一支庞大的示威队伍一样,绕着晋阳城大喊大叫,把晋阳城里的慕容农骚扰了一下。

慕容农大怒,带军出战,大败而回。

可当他回到城下时,叫破了嗓子,城门还是紧紧地关着,不放他进去。他这才知道自己这次出击实在是损失惨重,不但在战场上被人打了个满地找牙,连负责守城的将领也已叛变,不让他进城。

慕容农只得带着家属以及几千个骑兵向东狂奔。

北魏兵团的中领军将军长孙肥一路追击,在潞川赶上他,一顿猛揍,把他打得全军覆没,连家人都成了人家的俘虏,只剩下三名士兵跟着他逃回首都。而且他身上也负了伤。

慕容宝知道拓跋珪大军就要开到,立即开会。

会议开得很乱,大家发言很积极,这个说应该这样,那个说应该那样,吵得跟菜市场差不多。

最后,慕容麟的意见得到采纳。

他的意见是:现在拓跋珪的大军刚刚取得胜利,那是锐不可当,万万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因此,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捞浆砌砖,加固首都的城墙,等他们累了再出击。这是持久战的打法。

既然是慕容麟提出的战略,首都的军事就由他来负责了,于是放着很猛的慕容农在一边,让他到安喜那里驻防。

没多久,后燕就发现这是个错误的策略。

拓跋珪的大军知道慕容宝把力量集中在首都后,马上大规模地进行军事行动,转眼就把后燕的大片地皮划归自己的名下。没过几天,曾经是北方诸势力的超级大国的后燕就只剩下中山、邺城、信都这三个城了。

十一月,拓跋珪进行了战略部署:拓跋仪攻邺城,王建攻信都,他自己亲自攻打中山。

十一月十九日,拓跋珪到达中山城下,二十日就发动攻城战役。

慕容隆率军拼死抵抗,从早晨大战到下午,北魏部队直接伤亡几千人,击退了拓跋珪的进攻。

拓跋珪知道中山城墙不是一般的坚固,慕容宝是打死也不会出来野战的,继续猛攻下去,只会增加部队的伤亡人数,而且由于后勤的原因,又不能在这个地方长期耗下去。因此,决定集中力量先把其他几个城拿下,就让慕容宝坚守在中山城里,连外援也没有,让他孤独到死。

这个想法很不错,可他却想不到邺城里还有个猛人。

这个猛人就是小段氏最看好的慕容德。

慕容德在夜间派慕容青对邺城下的北魏兵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突袭。北魏兵这些天来牢牢地抓着战场的主动权,把敌人死死地围在城里,心里最盼望的就是敌人出来打野战。可就是打死他们也不相信,敌人真的敢出来。

敌人却还是出人意料地杀上来了,而且更出他们意料的是,敌人在夜间猛杀上来。

两个意料之外叠加在一起,北魏兵大败,只得退保新城——这个新城就是当年慕容垂围困苻丕时修建的,哪知现在又被北魏兵用来对付他的部队。

慕容青觉得北魏军实在太容易收拾了,请求追击。但韩辺认为不可。他列举了不可追击的四个理由,以及坚守的三个理由,个个理由都坚硬得很。慕容德同意,命令慕容青回军。

不久,拓跋珪又遇上了个意外,差点儿把性命也丢了。

这个意外,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

话说北魏有个旁支的老大叫没根。他不但胆量好,而且善于打仗。本来对这样的人才,拓跋珪应该重用才对,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不排除名字的原因),拓跋珪就是看他不顺眼,一提到“没根”两个字,就觉得恶心。

没根当然知道拓跋珪不喜欢他,心里很害怕拓跋珪哪天会找个借口把他杀掉,就觉得与其在这里等人家弄死,不如跳槽闪人为妙。十二月二十日,他带着十几个死党向后燕国投降。

慕容宝马上封他为镇东大将军。

他投降燕国后,决定给拓跋珪一点颜色看看。

他向慕容宝提出,让他去袭击北魏的大营,他肯定做得很出色。

可慕容宝看着没根的脸,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是张成功人士的脸,觉得如果把军队交给这样的人去冒险,自己也会变成蠢材一个。但一个不给,好像又不大好,人家在你走下坡路的时候投降过来,先不说对自己有什么帮助,但这个精神可贵啊。你总不能打击人家吧?

于是,给了他一百个士兵。

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一百个士兵去袭击北魏的大营,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但没根二话不说,带着这一百个士兵在夜间就出了城门,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魏兵的大营面前。

人家问,哪一部分的?

自己人!

没根带着这一百个人就这样轻松地进入了北魏军的大营,直接来到拓跋珪的中央虎帐。

卫兵们看到这一队人怎么在自己的军营内也这么杀气腾腾,个个拿着大刀,都是准备战斗的姿态,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很快就判断出敌人已经混进来了。

于是,大帐这边马上就乱了起来。

拓跋珪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只穿着内裤狼狈逃跑。

没根的夜袭队在北魏的大营里大砍大杀。

北魏人不知道敌人到底混进来多少人,全都陷入恐慌之中。

没根因为自己的人数太少,而敌人的部队有十多万,就是睡在那里让他杀完,恐怕都要吃两餐饭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因此杀了一阵之后,带着一批俘虏就撤退了。

到了这时,他只恨自己投降的对象太差了。如果是个有水平的老大,这次战斗,完全可以把拓跋珪的部队彻底打残,说不定连拓跋珪本人也会死掉。

又一个白痴天子

这一仗,弄得拓跋珪很无辜,没根很郁闷。

其实这个时期最不幸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而是晋国的领袖司马曜。

大家知道,司马曜自从淝水之战胜利后,北方的敌人现在一直乱着,他觉得很好,这样可以继续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喝酒了。他跟很多昏君一样,一旦喝酒,就不再关心国家大事,懒得处理国家事务。

现在晋国上下都知道他们的领袖叫司马曜,可能见到他的面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向他的老祖宗司马炎学习,大量扩充后宫。不过,他又不像司马炎那样对美女们一碗水端平,他独宠张贵人。这个张贵人长得漂亮,但个性太强,弄得所有的美女都怕她。

当然,司马曜不怕她。

太元二十一年(396年)九月的一个夜晚,司马曜在后宫摆着酒席,喝得很爽。后宫的美女们都围绕在他和张贵人的身边。司马曜看着美女们,越看越舒服,就笑着对张贵人说:“美女啊,你现在都差不多三十岁了,一点也不年轻了。如果按惯例,朕早就该让你退居二线,再找新嫩美女了。现在朕最不缺的就是新嫩美女!”

张贵人一听,心里的火气马上疯狂燃烧起来。但她当时并没有发作,继续陪司马曜喝酒,把司马曜灌得大醉。

张贵人拿出一大把钱财,送给值班的太监和宫女们,让他们都离开了。

这些人满脸笑容地离开后,她把自己的贴身婢女叫来,让她们拿起棉被蒙住司马曜的脸,硬是把司马曜给闷死了。

在中国皇帝当中,被人杀死的有很多,但被美女这样闷死在床上的却实在不多见——后来,明朝的世宗也被他的贵人谋杀,而且很巧合的是,杀世宗的美女也姓张。

司马曜是晋室南渡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但也是历史上死得最窝囊的皇帝。而且更让他死不瞑目的是,他死后居然连案子也没人帮他破一下。一干人只是忙着争夺自己的利益,谁肯花时间去为一个死人报仇?

张氏搞定司马曜之后,又拿出大把钱财收买身边的人,让大家统一口径,说皇上在睡梦中碰到了鬼怪,是在与鬼怪作英勇不屈的搏斗之后死去的,死得很英雄。

司马曜在玩美女方面,不断地以司马炎为榜样,就是在指定太子时,也全盘照抄了这个老祖宗的做法,同样选了一个脑残人士当他的继承人。

以前,司马炎立司马衷为太子,理由是司马衷的那个儿子聪明,司马衷只不过是个过渡人物。而司马曜立的这个司马德宗,就什么理由也没有找着了。

司马德宗在很多方面比司马衷更差。司马衷只是思维能力不佳,脑子转得太慢,但还是会说几句连贯的话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也很明白。而这个司马德宗不但是一个白痴,而且还是个哑巴,嘴里只能胡乱发出呵呵的声音,人家根本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更可悲的是,吃喝拉撒,一样不能自理,是冷是热也全不明白,连肚子里是饱是饿也经常糊涂。

选这样的极品当皇帝,司马曜也算是极品了。

若司马懿地下有知,肯定会大骂该死,早就该把这家伙闷死了。

白痴人士当一把手,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司马曜的死讯一公布,最先想抓住这个机会的人就是王国宝。

他的工作效率很高。他是在夜里知道司马曜突然死亡的消息的,眼睛一转,连夜跑到宫门前,要求打开城门。他这么急着进宫,绝不是要保护现场,调查命案,而是要抢先一步,进去之后,写好“诏书”。现在这个时候,是谁控制遗诏谁就有搞头。

可是王奭却打破了他的美梦。

王奭大声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前来的王国宝说:“在皇太子未到之时,谁进宫,斩谁!”

王国宝这才知道,有些事你虽然抢在时间的前面,但仍然无效。他只得郁闷地站在那里,等皇太子的到来,心里不住地乱骂。

第二天,按惯例,司马德宗即位,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哑巴兼白痴皇帝。

这年,哑巴皇帝十六岁,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于是,大权全落在了司马道子的手中,不管大事小事,都由司马道子说了算——你就是让司马德宗说了算,他也不会说——如果他的脑袋灵光,还可以学一下哑语,在那里比比画画,大家看惯了,也知道深刻领会。可他那个智商,能学会那些复杂的动作吗?

以前司马衷当皇帝时,司马炎还安排了几个比较有水平的人当他的保护伞——虽然后来这些保护伞连自己都保不住,但他毕竟为这个儿子尽了一些责任。

司马曜属于意外死亡,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连他自己在位时,想找几个打手为自己喊打喊杀都找不到,更没能为这个可爱的儿子找到一个顾命大臣。

现在整个高层是晋国有史以来最烂的高层。

司马道子是个小人,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个个都知道,现在只要巴结上这个家伙,以后就什么也不用愁了。因此,新皇帝才即位两天,宣布大赦的通告还没有送出首都,大家就联名请皇帝加封司马道子为太傅、扬州牧、假黄钺——他以前因为讨要这个,差点儿被废了,后来一直不敢再提,这时终于到手了。

然后,再下个补充文件,以后大事小事,都由司马道子拍板——当然,大家都知道,司马德宗连拍板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下这些诏书。这些诏书都是司马道子提前写好,以司马德宗的名义下发的。

不过,据说司马德宗的老弟司马德文很聪明,人缘又好,专门在旁边照顾他的这个老兄,帮他处理一些事务,因此既没出多大的乱子,也没闹出很多笑话。

这个社会永远是小人最吃得开的社会。

王国宝无疑是小人群体中的杰出人物。

前面已经说过,他最拿手的功夫就是拍马屁,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拍马大师。

很多人虽然精于此道,靠着拍马屁把生活过得很好,可有时不免拍错马屁,最后再被某个正人君子揭穿他的嘴脸,整个前途从此也就完蛋。

可王国宝却不同。

他虽然几次拍错马屁,但却越活越潇洒。

他以前是靠司马道子爬上来的,一天到晚老是在司马道子的身边溜须拍马,左拍右拍,把司马道子越拍越舒服,然后不断地步步高升,成长为司马道子的头号死党。

后来,司马曜跟司马道子闹了矛盾,王国宝开始还不知道,还在努力拍着司马道子的马屁。竟然惹司马曜生气了,扬言要把王国宝废掉!

王国宝这才知道,问题很严重,司马道子虽然权势很大,有时可以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可司马曜的权力更大。要是司马曜要干掉他,那么司马道子肯定会让他去死。

如果是其他人,到了这个时候,估计就会老老实实地低调做人了,有独特个性的,可能就会壮着胆子教唆自己的领导来个政变,把恶心自己的人拉下马。可王国宝既没有老老实实做人的想法,更没有劝司马道子搞定司马曜的胆量。

但他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把自己的拍马屁生涯总结了一遍,发现自己拍马屁拍错了——开始并没有错,但拍到了一定的档次之后,仍然老拍一个人的马屁,就错了。他认为,自己拍到现在,就应该改变对象了,对,找司马曜才是正确的。

他虽然知道司马曜正大生他的气,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服务送上司马曜的大门,真诚地奉献给皇帝陛下。

司马曜一听,果然舒服啊,难怪司马道子会这么重用这家伙,马上就把生气转为宠信。

王国宝一个漂亮的转身,又变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司马道子一看,这绝对是个小人,真正的小人,该杀的小人。

但王国宝一点儿也不在乎,小人就小人,有本事你把我搞死,哈哈,成为皇帝的亲信真幸福。

司马道子就更生气了,曾经在大伙儿面前大骂王国宝是个小人,是个该死的小人。他越骂越激动,最后拔出佩剑,向王国宝刺过去,幸亏他技艺不精,没有命中王国宝。

可王国宝仍然不怕!现在皇帝离不开我了,皇帝一发疯,司马道子的后果同样严重。

可他万万料不到,司马曜没有发疯,但却突然死去了。

他的拍马业务突然失去对象,一点用也没有了。

这时所有的人都知道,大权全部落到司马道子的手中,司马道子杀哪个人,全看他自己的心情。王国宝知道,如果现在让司马道子选择谁最该杀,估计司马道子一定会把他的名字列在第一位。

他怕了几天之后,又把那张脸搞得一脸的媚笑,带着他的堂弟王绪一起去找司马道子了,一见面,也不管司马道子是什么表情,先把一大堆老早就打好腹稿的肉麻话硬塞过去,只片刻工夫,司马道子就像刚扎了一针的吸毒分子一样,大大地爽了一口,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就又原谅了他。

王国宝再一次漂亮转身,又成了他老领导的头号死党,参与朝廷大政方针的制定了。

于是,大家都争着前来巴结他——巴结他就等于巴结上了司马道子。于是,他疯狂地拍着司马道子的马屁,大家又疯狂地跑过来拍他的马屁,把他拍得也很舒服。

当然也有看不顺眼的。

这个人就是王恭。

王恭现在是兖、青二州的刺史,是司马曜培养出来的地方牛人之一,也是司马曜为了对付政敌而培养出来的。

王恭在参加司马曜的追悼会时,神色严肃,说话直来直去,谁也不怕得罪,弄得司马道子也有点不敢面对。

王绪一见,马上就知道他的这个同宗肯定是他们的反对党,留下这种人对他们大大的不利,因此就劝王国宝去说服司马道子搞定王恭。具体的办法是,等王恭朝见时,派几个伏兵过去,把他乱刀砍死。

但王国宝不肯。

司马道子也不肯。他刚拿到大权,很想把这个朝廷弄得和谐一点,一天老是打打杀杀,矛盾不断涌现,他也很累。因此,他把王恭找来,跟他慢慢聊天,耐心细致地做王恭的思想工作,希望王恭能理解他,能跟他结成统一战线,大家从此就是一家人。

可王恭的态度却强硬得很,只要一谈到腐败问题,就咬牙切齿,就想杀人。

司马道子这才知道,自己说了大半天,全是浪费感情的废话,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也已经跟他无关。

司马道子终于改变主意,下决心找个机会,开展诬陷工作,把他搞定。

王恭的很多朋友也知道王恭现在的安全系数越来越低了,因此就劝他先下手为强,把王国宝拿下。具体的做法是,趁朝见的时候,发动兵变,一举把腐败分子打倒。

王恭也不接受。原因是豫州刺史庾楷是王国宝的死党,手里的力量很雄厚,要是搞起来,结局不好收拾。另外,王恂也反对搞政变,认为王国宝坏事做得绝对,以后一定会自绝于人民的。

第二年,司马德宗改年号为隆安,顺便又提拔了一大批人。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就是任王国宝为左仆射、加授后将军、丹阳尹。司马道子还把原来属于太子宫的警卫部队都交给王国宝带领。

王国宝手里终于有了武装力量,底气也变得足起来了。

他跟他的堂弟王绪一起共同腐败,两个人对王恭和殷仲堪很生气,多次到司马道子面前提出打倒这两个家伙的建议——即使不能一棍打死,也应该把他们的兵权拿下。

这两个家伙在这方面活动的力度越来越大,弄得首都这类消息到处都是。

王恭当然也听到了,就天天训练部队,打造武器,还不断地上书,说北方现在好乱,正是北伐的大好时机,请马上派他北伐。

可司马道子能同意吗?他下了个诏书,现在天热得要命,很不适合打仗,而且战争一开始,对农业的影响很大。现在要做的是马上把部队复员,让他们支援农业。

王恭当然不会笨到马上解散部队的地步——如果他手中没有了枪杆子,只有鬼才相信他能活过明天。

他不理司马道子的这个诏书,而是派人去找殷仲堪,说现在咱可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他们都在向咱磨刀,咱也得想办法把王国宝弄下来——这几个人只敢把王国宝提出来,对司马道子却一个字也不敢提,底气明显不足。

在他们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时,另一个人却来搅场子了。

这个人就是桓玄。

桓玄这时没有职务,更没有兵权,但野心很大,天天在寻找机会,要大干一场。他认为,现在就是机会,马上跑过去见他向来看不起的殷仲堪,把殷仲堪彻底说服,让他带着部队去跟王国宝他们对抗。

殷仲堪说:“好,就这么办。”

过后,他又觉得光跟桓玄商量好像不大妥当,便又把南蛮校尉殷凯和南郡相江绩叫来商量。两个人都反对,说这不是造反吗?我们不参与,您自己决定吧。

他还去联络那个郗恢,可郗恢也不答应,弄得他很郁闷,别人造反造得那么容易,他就这么命苦。

正在他郁闷的时候,王恭的使者来到。

殷仲堪一听王恭的意思,跟他的意思完全一样,难怪皇上同时重用他俩。他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就这么定了。”

隆安元年(397年)四月初七,王恭上书,列举王国宝的罪状,同时,宣布对这样的乱臣贼子只能用武力说话。

王国宝知道后,怕得要命。在领导面前,他可以大力开展拍马屁工作,可以通过拍马屁转危为安,步步高升,但他知道,人家的大兵打过来时,他这个特长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他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觉得老是在这个地方待着很危险,就派几百人去驻防竹里。可这几百人也全是蠢材,才到竹里的当晚,突然来了一场暴风雨,这些人就四散而逃。第二天就一个都找不到了。

最后还是王绪提出建议,假传司马道子的命令,把王恂和车胤叫来,全都杀掉,然后把白痴天子和司马道子全部控制住,用他们的名义动员全国的武装力量,打倒王恭和殷仲堪。

王国宝一听,好大气的计划啊。这计划一成功,自己就牛了。

他马上表示同意。

可这家伙的动手能力却很差,胆子也小得很。王恂他们来到他的眼前时,他什么也不敢说,只是一脸怪笑地看着他们。后来,觉得老是这么冷场太不像话了,就向王恂他们请教如何对付王恭的办法,实在很搞笑。

王恂说:“他们也没那么可怕吧?不过想争点权而已。”

王国宝说:“我觉得他们是把我当曹爽了。”

王恂笑着说:“哪有这么严重?你以为你能成为曹爽?人家可是大将军啊。王恭那样的人又哪比得上咱们的宣皇帝啊。”

王国宝看到车胤站在一边没事干,觉得冷落了他也不太好,就又对车胤说,你也帮我出个点子吧,你的点子肯定是金点子。

车胤说:“现在很不好说。如果朝廷去攻打王恭,王恭肯定坚守。他这么一坚守,咱就得跟他耗时间、耗精力,这时要是殷仲堪的军队顺长江而下,您拿什么去对付呢?可能您有能力守得住,但我是没有办法了。”

王国宝一听,果然抓住问题的关键了,这个真的不好办啊。

他想啊想,仍然想不出对付这两个家伙的办法来。

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一咬牙,打不了,难道躲不了?现在是先保命要紧,留下了革命的本钱,凭自己这个本事,还怕以后没有官当?

这么一想,就什么都想通了,打了个辞职报告,然后还前往宫门那里,说是要等处分——只要皇帝处分了,王恭那几个人就不能再处分他了。

可他把辞呈送出去后,突然又觉得全身轻飘飘起来,一点分量都没有了,还是先把官留下的好,便又到处宣称:“皇帝又恢复了我的官。我不想当了,可皇帝不批准啊,群臣不同意啊,真是没有办法。”

王国宝胆子小,司马道子的胆子更小。他以前可以不怕他的哥哥,但这时却很怕王恭的兵。不过,他现在比王国宝有办法多了。王国宝正把自己变成个傻瓜的模样,老老实实地辞职,请求处分。他一看,好啊,王恭他们在通告里把王国宝当成打击的目标,现在王国宝又主动承担责任,他还有什么话说?便马上把一切责任全推到王国宝的身上,让王国宝把所有的问题都扛了起来。然后派司马尚之过去,把王国宝逮捕归案,移送相关部门。

没几天,司马道子又觉得如果光把王国宝抓住,大家仍会说是用来忽悠老百姓的,等风头一过,便又放了出来,放到另一个地方,偷偷恢复官职。不如把他杀了,断了别人的借口,那才是彻底的安全。

四月十七日,他下了个诏书,让王国宝自杀——如果你不自己处理,那就交给王恭他们处理了。

王国宝没有办法,只得遵照皇帝的命令:自杀。

司马道子又想,光杀一个王国宝好像仍然不平民愤。那个王绪历来是他的搭档,也得杀掉。于是,他把王绪也绑起来,推到街市,进行公判大会后,执行死刑。

王恭这才不再进军,下令部队返回京口。

从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知道,司马道子纯粹是个花花公子,搞腐败活动的步子很大,方法很多,但把握政权的能力很差,一旦出现点情况,马上就束手无策,来个“丢车保帅”,保自己的性命要紧。他的那个儿子司马显的智商倒是很高。不过,他也只有十六岁,但因为是司马道子的儿子,已经把官做到侍中了。他对他的老爸说,王恭和殷仲堪都不是好人,以后总会有造反的一天。老爸要是不想办法来对付他们,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司马道子一听,连儿子都这么说了,肯定没有错。既然儿子有这个眼光,就让他来吧。

于是,司马道子任司马显为征虏将军,还把自己的警卫部队以及很多官员全交给这个十六岁的儿子指挥。

这样,晋国的乱子又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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