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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太阳站在西山顶上。

贾述生拎着魏晓兰的行李,二人来到门口,正要伸手拉门,高大喜赶来,兴冲冲地说:“食堂那边都安排好了,不多,四个菜,实实惠惠的。除了席皮和石大庆,述生,你看,还要喊着谁?”

看了一眼魏晓兰,贾述生笑着对高大喜说:“你呀你,不该使劲的地方,净瞎使劲。快让席皮他们抓紧翻地去。等会儿饭好了,让苗苗来叫一声。魏部长,我让我们姜场长陪你。”

魏晓兰点了点头,刚要张嘴,高大喜抢着说:“不行,今晚你哪儿也不能去,再忙也得……”

贾述生打断高大喜的话:“照我说的去办吧。”说完,拉门进了马架子。

魏晓兰望了望高大喜,也跟着进了屋。

高大喜愣在门外。

2

贾述生的马架子里灯光明亮。

魏晓兰对着贾述生的后背说:“述生,你可别多心,他们一见面就瞎叫,也不让我说话,这弄得多不好。”

贾述生放好行李,笑着说:“都是年轻人,一下子又来到这荒山野地,好奇心强,你也别太在意了。”

贾述生倒了一杯水,递给魏晓兰,说:“魏部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听我们农场的人说,咱们柳林没有到光荣农场来的支边名额啊!”

魏晓兰望着贾述生的眼睛,抿着嘴说:“县里没有,自己还不兴有吗?这不是奔你来了吗!”

贾述生一愣,“奔我来了?来前该打个招呼呀。”

魏晓兰嘿嘿一笑,说:“看把你吓的,我的贾书记,人家是扑奔你这个当官的老乡来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丢人的。”

贾述生也笑了:“听说,咱们县也有支边的任务啊?”

魏晓兰说:“这一阵子,机关里上班下班,议论的都是这件事儿。报名的多着呢。述生,你不知道,北大荒在咱们老家叫得可响了,报纸上,广播里,还有街上的黑板报、宣传栏里,动不动就是开发建设北大荒的消息。有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同你们这些战斗英雄并肩作战,你说大家能不抢着报名吗?我本来是要到别的地方去的,一听说你在这儿,就改了主意,反正到哪儿都是支边,县里管报名的人熟,在这儿有你这个老乡,所以没打招呼就来了,别介意呀。”

贾述生说:“是啊,是啊,我就盼着咱们县能多来几个,可是一打听,咱们县分的是齐齐哈尔那边的。魏部长,我向你打听一下,马春霞呢,她还在团县委吗?”

“哟,这事你还问我,你们俩不是对象吗?”魏晓兰注视着贾述生,奇怪地问,“马春霞当了团县委的组织部长了,你不知道?”

贾述生皱起眉头:“这就奇怪了,马春霞要是还在团县委工作,我写的信,她不会收不到啊。”

魏晓兰说:“她一直没给你来过信呀?我说呢,我报名来北大荒的时候,她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不光我,很多人都觉得纳闷,你俩之间有情况啊?”

贾述生有意岔开话题,说:“不说这个了。魏部长,今晚你就委屈一点儿,先在大宿舍里凑合着住一宿,等工作定下来再说。”

魏晓兰说:“瞧你说的,我是来北大荒参加建设来了,也不是享福来了,你别把我当外人,该怎的,就怎的。唉,述生,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说出来,你可别笑话。”

贾述生抬头看着魏晓兰说:“你说吧,没关系。”

“你还记得吧,你参军走那天,马春霞去省里开会了,你找不到她,就把你戴的一块手表撸下来,让我转给她。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这个难受啊,回到家里,整整哭了一晚上。你不知道,我到部队上去送你,也是为了向你说明这件事啊,没等我开口,你的心就给了别人,你能想像出来,我当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贾述生站了起来,着急地问:“那,那块表你没送给她?”

魏晓兰瞧贾述生一眼,说:“我能干那昧良心的事吗?我再喜欢你,也不能干那种缺德的事啊!不过,我自己实在是鼓不起这个勇气,就让我弟弟去办这个事了。”

贾述生问:“后来你问过没有,你弟弟给马春霞了没有?”

魏晓兰说:“我弟弟跟你一样,他也参军走了。述生,你到朝鲜之后,就没跟马春霞通过信?她在信里没提过这件事?”

贾述生苦笑着说:“你看我,这是怎么了,说不提这事儿,说着说着,又扯到这上去了。魏部长,这一路上还顺利吧?要倒三四趟车呢。”

魏晓兰板着脸说:“述生,从打报名那天起,我就不是妇联的部长了,你再这么叫,我就难为情了。”没等贾述生接茬,魏晓兰又接着说:“哎,要是马春霞那里真的有点什么问题,你个人的事……”

贾述生回答说:“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晓兰,咱们说点别的事好不好?”

魏晓兰低着头,躲避着贾述生的目光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也不能为了干等一个马春霞就这么过苦行僧的日子啊。”

贾述生苦笑了。

姜苗苗推门进来,笑呵呵地说:“贾书记,食堂的饭好了。”

“饭好了?晓兰,走,先填饱肚子再说。”贾述生站起身来对姜苗苗说,“苗苗,你陪晓兰去吃饭,吃完饭,再把她送到王俊俊她们的马架子里,晓兰同志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挺辛苦的,安排她早点休息。”

姜苗苗嗔怪地说:“哟,都啥时候了,还像做报告似的那么严肃,走,咱们一块儿去吧。”

贾述生说:“我在八家子吃过了,再说,我还要找高场长研究点事儿。”

3

分场职工食堂人来人往,姜苗苗正招待魏晓兰。

姜苗苗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魏晓兰碗里,说:“魏姐,吃菜呀,要不然,都剩下了。”

魏晓兰好像醒过腔来,连忙说:“谢谢,谢谢,我吃饱了,吃饱了。”

姜苗苗说:“魏姐,看你好像不大高兴,是不是来了一看这北大荒的条件太差了?”

魏晓兰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子直转圈。

姜苗苗奇怪地问:“魏姐,你怎么啦?”

魏晓兰再也忍不住,把手中的馒头一丢,呜呜地哭了起来。

姜苗苗赶紧站起来,用双手扶着魏晓兰的肩膀说:“魏姐,魏姐,你冷静点,冷静点。有为难的事就说嘛。”

魏晓兰的脸变得严肃了,她望着姜苗苗说:“我没想到,刚一来就弄得不好,也不知道谁猜测的就瞎放风,说我和贾书记是那种关系,弄得我们都挺尴尬,要是贾书记以为我瞎煽乎,我在这就不好待了。我得和你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说,说实话,我确实是奔贾书记来的,他在这儿是领导,又是老乡,就是图出门在外有个关照。”

姜苗苗拉过魏晓兰的手说:“魏姐,我明白了,大喜、席皮他们瞎叫,这回明白了,我辟谣。贾书记那人你知道,不用顾虑,他为人心地善良,从不小肚鸡肠,也不会因为这事对你印象不好,我敢保证,你就放心吧。”

方春、高大喜进了食堂,走到饭桌前。方春瞧瞧姜苗苗,诡秘地向魏晓兰努努嘴,“这就是未来的嫂子?”

魏晓兰连连摇头说:“不不,可不要再开这么大的玩笑了……”

姜苗苗故意板着脸对高大喜说:“都是你这张嘴惹的祸,你看,魏姐刚下车,就生了一肚子气。也不问明白,就胡乱说一气。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魏姐,这位是我们主管生产的副场长方春同志,我们班子里的四个人,你都认识全了。”

魏晓兰眨了眨眼睛,激动地说:“高场长,姜场长,方场长,我向组织保证,我确确实实不是带着个人目的来北大荒的,是一心一意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来参加北大荒的开发建设的。我生是山东人,死是咱北大荒人,就是死了,也要把尸体埋在北大荒,和黑土地融合在一起,变成北大荒的一把黑土,变成黑土魂、黑土鬼!”她说着,伸手摊开桌子上的一张报纸,一闭眼咬破了食指,刷刷地写道:

青春献给北大荒,

死而后已变荒魂。

魏晓兰

一九五八年×月×日

三人惊呆了。姜苗苗赶紧上去紧紧掐住她的食指,不让它再流血。血止住了,又给她用白纱布缠好。

“高场长,姜副场长——”方春端起鲜血淋漓的报纸,无限感慨地说,“典型!太棒的典型了!我建议全分场向这种献身精神学习。这对现在一些不安心北大荒开发建设、甚至觉得来了吃亏还想逃跑的人是多么好的榜样!”

姜苗苗插话说:“晓兰同志来这里真不容易。她到咱北大荒来,还摆脱了一个没出息对象的纠缠呢!”

“那就更有说服力!”方春更加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应该好好总结总结魏晓兰同志的事迹上报总场,向总场党委建议,号召全场职工学习魏晓兰同志这种决心献身北大荒的无私精神!”

高大喜点点头说:“我们向贾书记汇报一下,看他什么意思,然后再研究决定。”

姜苗苗点点头:“就这么办。”

4

骄阳下,荒野上。一匹马拉一副犁杖,四个人也拉一副犁杖,吆喝牲口的声音,喊加油的声音,同远方传来的拖拉机马达的声音搅成一团。

黄瑛站在水桶边上,一手举着茶缸,一手拿毛巾擦汗。她身边是坐着的马文娟,蹲着的秦小琪,犁杖歪歪斜斜地躺在地里。

魏晓兰浑身湿透,脸上的汗水一道一道的,咬牙拉犁经过水桶旁边。

黄瑛冲她大声喊道:“魏姐,喝口水吧,瞧你热的,脸上都和泥了。”

魏晓兰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渴,干一趟再说。”

只穿一件背心,肉皮晒成古铜色的高大喜扶着犁杖走过来,冲着黄瑛大声说道:“咋又歇着,不是刚喝完水吗?都像你们这样干活,一天能开几亩地呀?完不成任务可要扣工资。”

黄瑛撅着嘴把茶缸往水桶上一挂说:“走吧,马姐、秦姐,别的场长对咱们姐妹们都热情,就是这个高场长,光唠叨,嫌这嫌那的,看咱眼眶子发青了。”几个人站起来,极不情愿地背起了绳套。

高大喜停下犁杖,拿起屁股后面的毛巾擦了擦汗,不高兴地发起了牢骚:“我看透了,这大姑娘也就是配对数来的,再多了,也就耽误事了。”

魏晓兰抬起头,四处望了一望,几副犁杖插在地里,三三两两的女青年,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男子汉这边,情况也是一样。她眯起眼睛,想了一下,转头对高大喜说:“这样干下去,很难出活啊,场长,我倒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5

为了加快住房建设,分场抓住大好时机,开始烧砖盖房。

贾述生带领三十多人起窑装车,从窑顶开始,直到斜搭在窑沿的跳板上,十多个人组成一条传送带,砖出窑不落地,直接装进了大卡车。

贾述生站在窑口接起两块砖,刚要递给身后的人,一眼看见姜苗苗陪着吴新华从吉普车上走下来,便把砖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同志们,总局的领导来看望我们了。”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三条传送线上的人把手里的红砖都高举过顶,一上一下地欢呼起来。开始有点杂乱,喊了几声,就有节奏地融合在一起了,像仪仗队欢迎宾客一样,热烈而有气氛。

“同志们好——”吴新华向汗流满面的人群挥舞双手,紧走两步,和从窑顶匆匆下来的贾述生握手,“老贾,你们干得好哇。刚才,苗苗陪我到菜地转了一圈,地里的菜都长得不错,茄子、辣椒都能摘了,面瓜也开花了。想不到你们把吃菜的问题也解决得这样好。”

“吃喝拉撒睡,哪一样想不周全,开荒就会受影响。吴副局长,你跑了几个农场了?情况都不错吧?”

“唉,好的好,坏的坏!老贾,咱们北大荒农场要放卫星,可就全靠你和大喜了。”吴新华叹口气说。

贾述生吃惊地问:“怎么,连小兴安农场、完达山农场都拉松套了?”

吴新华摇摇头,“他们自己劲头倒挺足,我看要悬乎,特别是人拉犁这块儿,最多的一天才一垧多地。照这个干法,能把年初定的任务干完就不错了。”

贾述生皱着眉头说:“我们这儿也差不多,一天也就两垧多地,连着干了几十天,人都累得差不多了。”

吴新华拍拍贾述生的肩膀说:“知道你,你的点子特别多,只要坚持住一天两垧这个数字,咱们北大荒就有了放卫星的尖子了。”

高大喜乐颠颠地跑来了,离老远就开始喊:“述生,述生,出奇迹了,出奇迹了。”

吴新华扭头看着高大喜说:“看把你乐的,像个孩子似的,捡着元宝了?”

“吴副局长啊,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到开荒地里去看看,那儿可热闹了!”高大喜抢上前边握手,边说。

“刚刚到,我和你们贾书记正说开荒的事呢!怎么,你那儿出什么奇迹了?说来听听!”

“说出来吓你一跳,我们现在一天翻三垧地。”

“你说什么,一天翻三垧?哎呀,太棒了!走,老贾,我们看看去。”吴新华激动得说话声音都变了。

6

贾述生、高大喜陪着吴新华来到人力大会战处,远远地就看见地里红旗招展,听到清朗的快板声:“谁英雄,谁好汉,开荒会战比比看。石大庆他真能干,半天开荒三亩半。秦小琪,插红旗,一人扶着一张犁……”

拉着犁杖的,不再是男子汉一组,女支边一组,而是男女插花安排,组与组呈现出你追我赶、生龙活虎的劲头。

吴新华说:“宣传鼓动都搬到地头来了,真有点当年战场上的劲头。”

高大喜比画着说:“原来是男的一组,女的一组,各干各的,现在把他们打乱了,男女这么一掺和,劲儿就不一样了。今天一上午,就干了差不多以前一天的活儿,还省水了呢。你看,哪还有人直腰拉胯地站在那儿喝水,一个个都哈腰撅腚地拼命表现。这帮小老爷们儿,在丫头蛋子面前,都不知道该咋抖擞了,连自己姓啥都忘了。”

吴新华说:“好,好哇,你们的做法有典型意义。小兴安农场的老于正相反,他怕男女在一块儿光顾着谈恋爱,耽误干活,索性把男的女的彻底分开,一家一块地,谁也看不见谁。他就忘了这玩意儿能分得开吗?好,明天就在你们这儿召开现场会,推广你们的经验。”

张爱宝趟着荒草,快步走过来:“贾书记,高场长,大家派我来请战来了。哎,吴副局长也来了!吴副局长,你看我们的干劲还行吧?”

吴新华笑着和张爱宝握手:“没的说,没的说,我看在北大荒,你们是首屈一指了。张队长,请战干什么呀?”

张爱宝说:“今天天气好,风特别大,太阳下山了,蚊子也上不来,大家伙要求多干一会儿,到看不见为止。”

高大喜一拍巴掌:“好啊,这主意好,干脆让炊事班把晚饭送到地里来,大家吃了再干,好有劲。”

贾述生问:“这加班的建议是谁先提出来的?”

张爱宝回答:“后来的那个叫魏晓兰的。贾书记,你这老乡可有水平了,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她说这是早晨三点半,晚上看不见,地里三顿饭,革命需要就连轴转。”

吴新华对着贾述生一伸大拇指说:“好,这口号提得好,有代表性,老贾、老高,这群众中涌现出来的好人好事,你们要及时总结一下,尽快地把它宣传出去,把大家的情绪都给它鼓动起来。”

7

明亮的电灯闪闪发光。

高大喜费力地在灯下写着东西,写了划,划了写,写到最后,把笔一撂说:“我是干不了了,还是让方春整去吧,这玩意儿,累死人。”

穿着绿色衣帽连体的雨衣,粉红色雨靴的姜苗苗开门进来,高大喜转脸问道:“这雨还没停啊?”

姜苗苗边脱雨衣边笑着说:“你不是说,关门雨下一宿吗?看样子,今天晚上是停不了啦。嗬,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学贾书记能文能武呢!”

高大喜说:“别提了,吴副局长让咱们写篇表扬好人好事的稿子,我说让方春划拉一篇得了,述生非逼着我写,说啥事都得练习练习。你看,我憋了半天了,也没写几个字。你说,我哪是这块料啊?”

姜苗苗抓起桌上的稿子一看,“扑哧”一声笑弯了腰,用手指头点着说:“你可真行啊,满张纸就写了三个字,还错一对半。”

看着高大喜满面惊讶的样子,姜苗苗说:“人家姓魏,不姓鬼,是拂晓的晓,不是大小的小,这兰字也不是土篮的篮是兰花的兰。你呀你,不但把人家的名给改了,把姓也给改了。你说说看,这百家姓中有姓鬼的吗?”

高大喜夺下姜苗苗手中的信纸,三两下撕碎了,往地上一扔,说:“不遭这个罪了,让方春去弄吧,他爱咋整就咋整,管他呢。”

姜苗苗扑闪着眼睛,对高大喜说:“大喜,你连这简单的字都不会写,那万一咱俩分开了,你要是想我,那可咋办呢?”

高大喜奇怪了:“咱俩咋能分开呢,净扯淡。”

姜苗苗说:“怎么就不能呢?比如说,你去省里开会吧、学习吧,一去一两个月,你就不想我?”

高大喜想了想,说:“是啊,是啊,今后到农垦局开会的时候就不少,可咋办呢?”

高大喜在地上转了一个圈,一拍脑袋说:“不要紧,耽误不了事,你看,我不会写,会画呀。”

姜苗苗有点不懂了,说:“你会画有什么用?”

“别着急,你一看就明白了。”高大喜拿起钢笔,在纸上刷刷地画了几个图形,拿给苗苗说,“你看,我要说啥,在这上面不都是清清楚楚的吗?”

姜苗苗接过纸,左看右看也没看明白,转过脸来说:“大喜,你这画的都是啥呀,两个女孩,一只鸭子,一个小男孩点炮仗,还有一个死鸽子,一个人蹲着大便,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呀。”

高大喜说:“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看不懂,不说自己是知识分子吗?这书都白念了,你看着,我念给你听。”

姜苗苗把头一偏到高大喜肩上,把纸凑到高大喜鼻子底下,说:“你念,你念。”

高大喜一手扶着姜苗苗,一手点着画的东西说:“妹妹呀,妹妹呀,想死哥啦。”

姜苗苗一扭脸,笑着说:“想死就想死吧,别人看不懂了。”

高大喜一把搂住姜苗苗,二人狂热地亲吻起来。

轰隆隆,咔啦啦,伴随着一道闪电,接着又是一声炸雷。

高大喜、姜苗苗一惊,几乎是同时放开对方。高大喜转头一看,雨水已经从门边的缝隙溢了进来。

高大喜一推门,豆粒大的雨点随狂风打了进来,门口的积水流进来,霎时间就没过了脚背,升到了脚腕子,小腿肚子,眼看就到床沿了。

“怎么办?”姜苗苗惊慌失措地去拿洗脸盆,洗脸盆却被冲进床铺里头去了。

高大喜摘下雨衣,扔给姜苗苗,说:“别站着,跟我来。”

8

夜幕中,暴雨如注。

身穿雨衣的高大喜和姜苗苗跑到马架子后山墙,高大喜急忙蹲下说:“快把苫草和蒿秆扯掉。”

姜苗苗刚要伸手,高大喜又急忙拉住她,“小心铁蒺藜。”高大喜扒开一处,雨水像一股清泉直泻而出。高大喜边扒边说:“快。”二人在雨中紧着忙乎,马架子后山处出现了一条宽缝,雨水哗哗流了出来,高大喜站起身说:“走,看看你住的地方去。”

贾述生顶着一个麻袋,站在他俩身边说:“不用去了,大喜,早都搞好了。”

“贾书记,你什么时候来的?”姜苗苗站起来说,“其他马架子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漏雨的?”

“没有没有,幸亏苫草的时候要求得严,不然今天就惨了。”贾述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高大喜、姜苗苗说,“洼处几个进水的马架子后山都扒开了。老方要去喊你们,我说算了,一点点小事,折腾他们干啥。现在没事了。”

“女青年那边怎么样?”高大喜望着王俊俊她们住的马架子问。

“那边地势最高,应该没啥问题。走,咱们看看去。”

姜苗苗看着贾述生顶着的麻袋问:“贾书记,你的雨衣呢?”

“给魏晓兰了,她挖沟的时候,啥也没有。”贾述生边走边说。

三个人走到马架子前,听见里边传来一阵哄笑声。贾述生伸手敲了敲门,里边传来王俊俊的声音:“请进。”

9

贾述生三人进了马架子,发现大家都没睡,站在地上的,跪在床铺上的,坐在板凳上的,干啥的都有。黄瑛正扶着冯二妮肩膀,笑个不停。

贾述生摘掉麻袋,笑着说:“嗬,挺热闹啊,让大雨浇精神了?”

黄瑛蹦到地上,调皮地问:“贾书记,你说这世界上什么力气最大?”

贾述生说:“让我想想,想想,大象的力气最大。”

黄瑛一看冯二妮说:“那才不是呢,冯二妮的力气最大,她能让席皮冒着大雨给我们送小人书来。你们说,对不对?”

“对!”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冯二妮笑着站起来说:“死妮子,有本事你别看。贾书记,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反正大家也睡不着。”

贾述生笑着摆摆手说:“我可没那个本事,我一讲,你们就要睡着了。哎,姜场长在这儿,请她给你们跳个舞吧,姜场长的舞跳得可带劲了。”

“欢迎,欢迎!”青年们一起热烈地鼓起了掌。王俊俊走到姜苗苗身旁,对大家说:“欢迎各位领导参加我们的大雨伴奏联欢会,欢迎姜场长表演曾经为毛主席表演过的舞蹈。”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姜苗苗聆听着雨点滴滴答答敲击屋顶的声音,用手点着节拍说:“这节奏还真不错呢,我给大家跳个舞吧。”说着,欢乐轻盈地跳了起来,众人被姜苗苗优美的舞姿所吸引,情不自禁地随着雨点的节奏拍起巴掌来。

高大喜直眉瞪眼地看着姜苗苗跳舞,贾述生捅了捅他:“伙计,掉眼眶子了。”

高大喜拨拉着贾述生的手说:“别捣乱。”

黄瑛附在贾述生的耳朵上说:“贾书记,我看姜场长的力气比冯二妮的更大,你看把高场长吸引的。”

贾述生笑呵呵地说:“更吸引高场长的,还在后面呢。”

10

阳光洒满了渠首和木桥。

贾述生手拿北大荒规划图,兴奋地说:“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儿就叫渠首,那上边是吉祥河,下边不远就是配套成龙的灌溉设施。这周围有三百多万亩地,可用来种植水稻。这全都是撂荒地,开起来比生荒地容易多了。今年开荒,明年就能稻花飘香,你们说,值不值得干?”

高大喜说:“这不秃脑瓜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傻瓜才不干呢!我们在北大荒上种水稻,让冰天雪地的地方产大米,那才叫真正的放卫星呢!”

方春说:“我看这事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别的不说,就说咱们这些人,虽然都吃过大米,可有谁真正种过水稻,谁懂啊?”

贾述生说:“技术上的事儿倒不用太操心。王继善他们那个八家子,年年都种水田,真正懂技术的,有个二三十个人,把他们收编过来,技术员有了,连稻种也都解决了。”

方春有点急了:“哎呀,我说贾书记,八家子你也敢收,他们光妻儿老小就二百多号人,啥都得你管,你有这份闲心吗?再说,一屯子的人都是圈亲戚,扯了耳朵腮帮子动,你咋个管法呢?”

高大喜说:“老方,话可不能这样说,咱们部队建制是暂时的,用不了几年,农场里不也是老婆孩子的嘛,跟八家子有啥大区别?再说,我们这些人,除了你之外,哪个不是农村里出来的,派个好人去管就是了。”

贾述生问姜苗苗:“你对这事是怎么个看法?”

姜苗苗说:“我同意贾书记开发水田和从八家子招收农工的意见。说到干部人选,我觉得派魏晓兰到八家子去负责比较合适,她是党员,有干部级别,能力也很强。”

贾述生眼睛看着方春:“老方,你看呢?”

方春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说:“三比一,我还能说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的话,我同意姜场长意见,派魏晓兰去,是个茬子。另外,班子里分工,我抓生产,我先跟着去看看,就算是蹲点吧,帮着出出主意。”

贾述生说:“好,咱们班子人抓紧开个会定下来,立即办。我看八家子单独成立个生产队,就叫小江南吧,一听就知道是种水稻的。”

11

夕阳西下,八家子的脱坯场正热火朝天。

这是八家屯里惟一一块最大的空地,四周是码垛苫好的土坯,八家屯被收编为光荣农场四队的会议就在这里召开。近百人聚集在这里,三五成群聊天的,叼着旱烟袋养神的,敞着怀奶孩子的。人们以自己的习惯等待着与命运相关会议的召开。

脸上挂着笑容的罗益友和荒妹每人抱着一堆衣服来到脱坯场,他们把衣服、胶鞋刚刚放下,立刻围上了一群人。

“这就是农场发的衣服和鞋呀,真带劲儿。”

“哎哟,还有背带裤呢,咋穿呀?”

“有我的没有?”

“让我试试。”

在七嘴八舌乱哄哄的议论中,人们动手撕捋,翻捡衣服,推推搡搡,你争我夺,乱成一团。

“哎哎,哎,别抢,别抢,排号。”罗益友和荒妹,一手压着衣服,一手向外推搡众人,“这是按数领来的,谁发,谁不发,得问咱们王村头,他知道。”

王继善陪着方春、魏晓兰来到脱坯场。王继善眯起眼睛(带着欣赏的神色),看着乱哄哄的场面,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罗益友:“他们要抢衣服、抢鞋,问有没有他们的。”

王继善:“不能乱抢,不能乱抢,给谁,都是有份的,这叫农场职工的‘劳动保护’。”

王继善拎起衣服和鞋、棉裤、带杠的黑棉大衣:“这是给拖拉机手穿的。这鞋呢,叫农田鞋,下大地的每两年每人一双。这是将来建猪舍,喂猪的穿的。这件黑棉半截子大衣是喂马的穿的。”

二驴子媳妇:“喂,我说王村头呀,这几天我就想问问你,咱们这些身强力壮的都成农场职工了,你还说老老小小都有好处,那老的、小的这不就都一脚踢在门外了吗?”

方春在旁边喊:“喂,王队长,咱们开会了,再商量商量庆祝会的事情。”

王继善:“好,你们先商量着,我一会儿就去。”

老老小小拥上来:“是呀,我们一点好事儿也没有啊!”

王继善面对哄乱的人群,略一沉思的样子,说:“哎,你们问这话叫——”

二驴子媳妇指问:“叫什么?”

王继善:“叫我怎么说呢?”

二驴子媳妇:“还怎么说,你王村头为八家子办事精明小半辈子,这回掉链子了!”

王继善:“掉链子?我王继善能掉那链子吗,职工家属有职工家属的待遇……”

望着乱成一团的人群,魏晓兰皱起了眉头。

12

夜,魏晓兰在宿舍里气得来回走动。

“方场长,你看这乱糟糟的,哪儿像个国营农场的样子,连个会都开不起来。”魏晓兰气恼地说,“又野又疯,跟群野马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所以,毛主席才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嘛。”方春转了两圈,转头对坐在炕沿上的魏晓兰说,“小魏同志,你得拿出点方法来,认真整治整治,不然,你没法干。”

魏晓兰站起身:“方场长,你帮我拿拿主意,用什么方法最好?”

“先从队列抓起,严明组织纪律。”方春略想了一下,把手一挥,“用部队上带新兵的办法,先把这盘散沙捏成团。”

魏晓兰眼睛一亮,说:“方场长,你水平真高,一下子就抓到点子上了。”

方春咧嘴一笑:“这有啥水平?这点事都想不到,我这场长还咋干?小魏,你去通知王队长,明天咱们就开始。”

13

朝阳升起。

几十号八家子男女青年列成横队,方春站在队前,恼怒地说:“怎么搞的,说了几遍了,齐步走是先迈左脚,指挥员口令一下达,一抬左脚,摆右臂,二左脚放下,右脚抬起,左臂摆到胸前,然后再是一,右脚放下,左脚抬起,右臂摆到胸前,这样交叉进行,周而复始,一、二、一,一、二、一。就是这样。好了,我喊口令,再来一次。齐步走。”

随着口令的下达,众人抬起了脚,仍然是有抬左脚的,有抬右脚的。

尽管方春反复强调,队列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还是好些人听不懂方春的话。

方春灵机一动,说:“右手,你们知道吧,就是拿筷子的这只手,握镰刀的这只手,先摆动到胸前,抬起相对的那只脚,记住了吧。”

众人喊:“记住了。”

方春说:“好,再来一次,齐步走,一……喂,二驴子,你怎么还抬右脚呢?”

二驴子眨巴眨巴眼睛说:“方场长,你让我抬的呀,你说,拿筷子的手先摆,我这拿筷子的手就先摆了,不出右脚,不就顺拐了吗?”

众人哄地大笑起来,弄得方春满脸通红。

魏晓兰走到方春身边,说:“方场长,你休息一下,让我来试试。”

魏晓兰站在队列前,喊:“二驴子,你出来一下。”

二驴子用手一指鼻子说:“你叫我,我咋的了?”

魏晓兰走过去,“好,站好,先摆拿筷子的手,齐步走一。”

二驴子又摆左手,出右腿。队列里又笑出声来。

魏晓兰走到二驴子面前,二话没说,起手就是一个大耳光,顿时二驴子脸上出现了五个手印。

队列里的人愣了,二驴子捂着脸说:“你,你打我干吗?”

魏晓兰瞪着眼睛,用手点着二驴子说:“你装什么蒜,你究竟用哪只手拿筷子,你说?”

二驴子翻着眼睛,没敢出声。魏晓兰厉声说:“要想种国营农场的铁杆庄稼,人就老老实实听方场长的话,要想起刺儿,你立马给我滚蛋。”

14

高大喜和方春在贾述生的马架子兼办公室里。

“哈哈哈,你说,魏晓兰就这样,就把八家子这帮坐地炮给镇住了!”高大喜神采飞扬地对贾述生说。

“是啊,不到一个礼拜,八家子这帮玩意儿彻底老实了,现在,小魏在那里说啥是啥。”方春说。

高大喜一拍贾述生的肩膀说:“述生,我咋说的,魏晓兰是个帅才,是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

贾述生望了望方春:“老方,你回来的时候,小江南那边在干什么?”

“昨天,小魏又带他们去渠首踏察去了。”

“哎呀,天气预报有雨,别把他们浇着啊。”贾述生关切地问。

办公室的门开了,王继善慌慌张张走进来:“贾书记,你快去看看,魏书记烧得够呛。”

高大喜急忙问:“咋的了,王队长,你慢点说。”

王继善喘着粗气,把大鞭子往桌边一放,比比画画地说:“昨天在渠首碰到了大雨,把魏书记淋得呱呱的,回来就发烧,一直烧到现在。”

“人呢?”贾述生站了起来。

“到医务所去了。”

15

月光下的八家子村像过节一样热闹起来了。

村边小河旁,一棵老榆树下的场院里。全村男女老少聚成一个大圆圈,都穿着绸缎上衣,扎起绸子。

老榆树上挂着气灯,人圈四周点着松明火把。

圆圈中间一条长凳。

贾述生、高大喜、方春、姜苗苗、魏晓兰错落地站在长凳旁边。

王继善:“请注意了,注意了,老少爷们儿,今儿晚上是庆祝咱们八家子村加入了国营大农场,我来介绍介绍领导。”

王继善一一介绍完,介绍魏晓兰:“这是组织上给咱们派来的魏书记。”

有人站起来问:“王村头,你呢?”

王村头:“别多嘴多舌的!大家呱叽呱叽,欢迎,那就请魏书记讲话吧,掌声。”

魏晓兰:“不,请贾书记先讲。”

贾述生:“讲就讲,刚才不是有人问过老王吗?组织上也定了,咱们这八家子不再叫八家子村,叫光荣农场四队了,魏晓兰同志是书记,老王是队长!”

王继善得意地说:“你们是国营农场职工,我就是国家正式干部了!”

甲站起来问:“魏书记,你说,出工挣工资,下雨怎么办?”

贾述生:“有误工补贴,我已说了,一天工资是一块五毛钱,下雨天不出工就得百分之八十,是一块两毛钱。”

乙又站起来问:“那,要是生病不能出工呢?”

贾述生:“大夫开病假条,发百分之百工资。”

乙又问:“老了干不动了呢?”

贾述生:“发养老金呀,能干时是多少,退了还是多少。”

丙是老汉,站起来,兴奋地问:“没儿没女的要是死了管不管呀?”

贾述生:“管呀,有丧葬费。”

高大喜插一句:“连棺材都给买。”

丙老汉捋着胡子哈哈一笑:“太棒啦,这社会主义农场真棒,管下雨,管有病,还管养老送终!”

老乡们一阵叽叽喳喳的笑语。

贾述生:“刚才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们都问了,我也就说完了。”

唢呐起,锣鼓响,广场上扭起了东北大秧歌。

附近的树林子里,兔子跑,野鸡飞,狍子乱奔起来。

八家子的夜,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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