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柯拎着刚烤好的鸡腿儿回去，路上遇到债主之一，王老师。
王老师比老柯年纪大不少，是女儿幼儿园的园长，她骑着电动车从老柯面前经过，看到老柯停了下来，“呦，买鸡腿呢？”
老柯脸色很尴尬，偷人家的一样讪讪笑着说，“女儿要吃没办法。”
“没钱还账，有钱给女儿买鸡腿儿吃？”王老师嘲讽着。
老柯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的火，可自己理亏在啊，“我三个月没回家了，没钱给孩子买好吃的，这是借的钱，哄哄孩子的，就算是还你，你也未必能解渴。”
“那你倒是还啊？借钱的时候说的千好万好，还钱的时候就一跑不见人了？”王老师的语气越发不好了。
老柯感觉像回到了上小学的时候，考试作弊被老师抓住训斥着，比这种情况更糟糕，王老师的嘴皮子不是一般的刻薄，说出来的话，让老柯只想赶紧撞死了算了。
混到这种地步，别说是脸了，命都不想要的。
老柯把给女儿买的鸡腿儿塞到王老师的手里，“钱暂时还不上，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这个要不，先还给你？算是利息？”
“你当我是要钱吗？我要的是人品！你的人品差到了极限，还不了钱，你至少应该有句话儿吧？你连句话都没有，一跑就是‘云南的麦子不见面’，你自己说自己还有没有脸？”
王老师的一通教训，老柯无力反驳，说那么多有用吗？
道理人人都会说，你就算是道歉了，结果也还是这样，只要没见着钱，王老师就觉得老柯就是在赖账，甭管你什么理由，那都不是理由。
老柯绝望的也就是这个，人心都是很难满足的。
老柯如今自己也不敢说自己的将来会是怎么样，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的，当初自己没有自杀，现在更不会自杀了，无非是不要脸的活着，已经不在乎脸面了，还会计较别人说什么吗？
会在乎的，可再怎么在乎也没用，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心里再怎么难受，别人不会理解的，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对于别人来说你就只是一个乐子，一个话头，一个可以随意褒贬的，死不要脸的老赖。
王老师没要那鸡腿，开动电动车走了，留下拎着鸡腿儿的老柯在风中黯然神伤。
老柯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可除了自己没人在乎。
……
回到家门口，老柯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哪怕它现在臭的连屁股都比不上，自己还是要做回一个好爸爸的。
“婷婷，鸡腿儿买回来了！”
“爸爸，我要魔术笔，你看抖音里的小姐姐都用的。”
老柯现在最怕的就是“我要”这两个字，你最好什么都别要，要，爸爸也买不起。
可搓过脸颊之后的老柯还是笑着说，“婷婷要不等你妈妈回来，咱们一起去姥姥家再说这个？”
“好啊，昊昊哥哥就有，我却没有。”婷婷的小嘴儿撅了起来。
昊昊是小舅子的儿子，已经上初一了，小舅子三代单传，到了昊昊这一代，一出生，老奶奶就高兴的说，“李家有后了。”
当时就立下遗嘱，死后的家产全都给小舅子，李家姑姑们一个都没份儿，哪怕李家姑姑们对李家的贡献要比老丈人大的多，也比不过老奶奶的一句话。
不过李家的姑姑们日子都好过，各自都有自己的房子，也看不上老奶奶的这一点半点，大家是没有争执的，不过岳母心里却很不舒服，因为自己操劳了一辈子，到了还是一无所有。
老柯管不了岳母家里的账，谁有钱也好，没钱也好，都看不上他的，谁让自己靠着老婆呢。
老柯搓搓脸笑道，“婷婷，鸡腿跟魔术笔都是18块钱，可是鸡腿能吃魔术笔不好吃。”
“魔术笔能用，鸡腿不能用啊，我就要魔术笔。”
婷婷纠缠着，老柯心里发毛，可还是忍了，“等你妈妈回来，跟你妈要，她一定会给你买的。”
婷婷很泄气，“妈妈不会给我买的，妈妈只会说，‘找你奶奶要，当初是她非要让我生你的。’”
老柯无语了，到了老妈跟媳妇怼上的时候，他只会怂，大多时候他会站在老妈一边，加重家庭矛盾的深化，甚至是扩大。
好在老柯的媳妇很明理，家务事情从来不带回娘家，表面工作做的很好，很会粉饰太平。
可老柯的妈却是猪队友，明明跟丈母娘一起跳广场舞，却总想压丈母娘一头，害的自己每天晚上当受气的丫头，变着法儿的讨好媳妇，让她消气。
人生总是这么矛盾，上学的时候，李媛打喷嚏，自己都要心疼的问几遍要不要去看医生，现在一走就是一年多，自己却并不觉得有多想念，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当初的坚持是错的。
如今想也是想，她能不能弄点钱回来把账给还上。
老柯揉揉女儿的头，郁闷的说，“错的是爸爸，不是别人。”
“爸爸，妈妈是不是因为没钱才会离开我们的？”婷婷很认真的问。
“是爸爸太没用了，不怪你妈妈。”老柯搓了把脸，物竞天择，自己不努力，能怪得了谁呢。
“爸爸，我以后挣很多很多钱给你花？”
婷婷抱住老柯，让老柯感觉到了一点希望，哪怕这希望兑现的机会很渺茫，可毕竟还是更需要自己保护的，自己不能这么懦弱下去。
老柯紧紧抱住女儿，深吸一口气，“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爸爸自己能挣很多很多的钱，你不用担心爸爸，不就是想要魔术笔吗？爸爸给你买了！”
老柯一咬牙，带着小女儿准备去超市买魔术笔去。
刚出院的妈妈，立刻喊了一声，“要出去啊？记得回来给我带一箱牛奶啊，医生说我这是骨质疏松，需要补钙，要多喝牛奶才行，对了，我有糖尿病，要那种低脂的，别买错了。”
老柯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