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柳慕烟，有话启奏……”
一声甜美柔软的声音，响起在殿中。
没人想得到，平日里那么怯弱的柳慕烟，会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话。
众秀女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柳慕烟。
千夜当然也在看着这个昔日的“金兰姐妹”。
柳慕烟未得允许擅自出列发声，本是不敬。可是她是姬太后同宗，父亲曾任丞相，母亲又是一品诰命夫人，是皇亲国戚，姬太后在上面坐着，南宫燮也不会为难她，她自然不怕。
皇后见柳慕烟忽然站出来，有话要说，意外地顿了顿，放下了手，重新端坐。
太皇太后好奇地问道：“慕烟，没看见皇后娘娘在册立东宫妃嫔吗？你这时候有什么话说呀？”
姬太后也莫名其妙地看向柳慕烟。
千夜不禁有些紧张，虽然她觉得柳慕烟不会轻易说出那个玉瓶里药物的事，免得千夜爆出上官笙儿人命案来；可是，谁知道柳慕烟这个面善心毒的蛇蝎女子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柳慕烟走上前，淡淡看了千夜一眼，脸上有一种接近胜利的蔑视。
千夜回瞪了她一眼，眼神充满了警告。
柳慕烟侧目一笑，然后在阶前一跪，叩首在地。
“太皇太后容禀，臣女不能入宫，因为臣女已经心有所属。”
这种大胆的话语，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实在有失体统，实在不知廉耻……
别说秀女们听了都替柳慕烟脸红，就连太皇太后、皇后和姬太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这里的人几乎全都知道，柳慕烟从小和瑀王璟临一起长大，选秀之前不肯进宫，还闹了一出自尽的戏码。
还以为她是自己想通了才进宫选秀，谁知好不容易到了殿选，她竟然要放弃。
毕竟现在柳家势力不比从前，若是柳慕烟能进入东宫，那对柳家在朝中的地位提升，无疑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这也是柳家送柳慕烟进宫的本意，姬太后一直以为柳慕烟明白，所以也没有提醒她什么。此刻闻言，姬太后讶然盯着柳慕烟，无奈至极。
最为震惊的，是千夜。
昨天正选时，千夜用银针刺笑穴，好不容易将柳慕烟留下来，为的是不让柳慕烟出宫，好给曹典正多一点时间查找她杀人的证据，将她绳之以法。
没想到，到了殿选，柳慕烟竟然不惜一切，拒绝册封，不出宫、不罢休。
这是千夜算不到的。
千夜紧紧握着拳，痛恨极了。
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柳慕烟出宫？似乎，除了当堂揭发上官笙儿死亡真相，别无他法。
但证据呢？没有证据，若是柳慕烟拿出那药瓶，千夜该怎么应对？她不知道。
这时，坐在上方的南宫燮却迟迟没有表态。
他并不关心柳慕烟如何，只要千夜没有得到册封，他什么都不理会。
只是柳慕烟忽然说心有所属，南宫燮又想起了璟临，铁青着脸，也不叫柳慕烟平身。
太皇太后看着柳慕烟跪在地上，也怪可怜她，便叫她起来再说。
这时，柳慕烟也没有抬头，就是叩首在地，带着哭腔道：
“身为女儿家，不该说这些不知羞耻说这些话，但是臣女看着璟临哥哥一日比一日荒唐颓废，实在是心如刀割一般……”
说着，她泪如雨下：“臣女不指望得到任何册封，只愿能在瑀王府里为奴为婢，照顾好璟临哥哥，劝他上进，哪怕能劝好一分，臣女也不枉此生了……只求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成全臣女……”
听完了柳慕烟的话，千夜才明白，原来柳慕烟从一开始就已经打了这个主意，走到殿选这一关，当堂跪求成全。
何为成全？当然不是让一个皇亲国戚、官家小姐去瑀王府当婢女。
柳慕烟其实就是在委婉含蓄地求赐婚。
千夜突然想起，昨夜她还挑衅璟临，问他，若是太子大婚之日，玄烈床上的人是她，他一定很开心吧？
那时，他是何等的心如刀割，妒恨煎熬，此时此刻的千夜终于也深深地感受到……
假如皇帝真的答应了赐婚，那么以后，在璟临床上的女人，就是柳慕烟。
千夜想到这里，心就疼得揪了起来。
可是，玄烈听到柳慕烟这番痴情话语，感同身受，心酸无比，转头来，目光落在离柳慕烟不远的千夜身上。
千夜紧紧咬着嘴唇，见玄烈看她，却没有勇气再看他那含情脉脉的辛酸眼神，只好低下了头。
玄烈的深情厚意，她始终不可能用自己的婚姻去报答，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爱他，若是再纠缠不清，对他就是残忍。
她只愿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找回来，揭穿沈晚枫的阴谋，到时候，她自然会用其他的方法，去报答玄烈的一番真情。
但此时此刻，她依然是沈千夜，无论是对沈晚枫被册立为侧妃的事，还是对柳慕烟的去向，根本无能为力。
她恨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南宫燮愕然看了姬太后一眼，姬太后手里的佛珠却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捻动着。
昨夜柳慕烟去了姬太后寝宫住了一晚，那么，她今天这么大胆地站出来承认对璟临的痴心，并求成全、指婚，会不会是姬太后的意思呢？
难道嫁给璟临，会比嫁给玄烈好吗？姬太后怎么会赞成的？
南宫燮满怀疑问，但是姬太后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不对柳慕烟的请求作出任何回应。
这就是姬太后，一心礼佛，不问后宫琐事，就连她的侄女所生的皇子公主、连她同宗的侄女也不闻不问，所以她现在的表现是再正常不过。
太皇太后已经愣了半天，见柳慕烟跪着不起，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问玄烈。
“玄烈，这个慕烟丫头，喜欢你三弟，你看该怎么办？”
玄烈收回了目光，淡淡说道：“瑀王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室。玄烈以为，柳氏痴情可表，今后必定能好好扶助瑀王，让他浪子回头。何况，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若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到这儿，他不由看着千夜，悲伤难抑，“那该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