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时候，玉大人正在剥桔子给太后吃，太后笑微微地吃着，见千夜进来，便急忙招手：“千夜，快来快来，来尝尝南边进贡的冰糖橘，甜得很。”
“冰糖橘？”千夜一听，忍不住口舌生津，“可是安平州所产的冰糖橘吗？”
太后想不起来，看了看玉大人，玉大人笑道：“是呢，正是今年安平州进贡之物，后晌太子亲自送了过来。”
一听这话，千夜的心情一落千丈。
原来是安平王府进贡之物，因太子府里有沈晚枫这个安平郡主，那么自然少不了要送去许多，让她好好尝个鲜。
千夜咬了咬牙，微微一笑，走到太后身旁，若无其事接过一只桔子，轻轻剥开，让宫女端来一杯水，把桔子放进去三瓣，奉给太后。
“这冰糖橘泡茶喝更甘甜，皮也不要浪费，洗洗晒了，泡花茶时丢几片进去，润肺养神。不过天冷了，橘子吃着凉，又是热性，太后应该少吃，要吃也最好稍微温温，别激到喉咙。”
太后笑着接过橘子茶，对玉大人道：“哀家近来胃热嘴苦，还就想吃点凉的，偏这丫头看得紧，真是想生病都难啊！”
玉大人掩口一笑：“您封了千夜一个六品司药之职，可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个管束饮食、监督养生的人吗？早知现在埋怨，当初何不把她也指了婚打发出宫去？”
千夜汗颜苦笑，心道，今天是怎么了，早上被七皇子调侃，现在又被太后和玉大人取笑。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太后，玉大人，不要取笑千夜啦。”
太后今天心情大好，拉住了千夜的手，说道：“千夜，你知道吗，瑀王今天回宫了。”
之前太后逼迫南宫燮收回对璟临的禁制，千夜当场谏言，所以璟临如今既然回来，太后免不了要告诉千夜，分享这份喜悦。
千夜嫣然一笑：“千夜听说了。为了这事，早上七皇子高兴得什么似的跑来跟我说呢……千夜恭喜太后。”
太后欣慰地长舒了口气：“此事能成，有你一功。”她拍了拍千夜的手，“你要什么，哀家都赏你。”
千夜怎么会要太后的赏赐，她一想到璟临，比什么赏赐都开心。
“瑀王殿下回归朝堂，舞阳公主定然也快回宫了，太后心想事成、亲人团聚，这就是对千夜最大的赏赐啊。”
太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越看千夜越是喜欢：“这丫头的嘴，真是比那冰糖橘甜得多了！自从她来了，哀家的皱纹都笑得多了两条！”
看着太后如此高兴，千夜才真真切切了解了太后对璟临和槿柔两兄妹的感情，恐怕是比对其他孙辈要深得多。
也难怪，璟临的母亲毕竟也姓姬……
玉大人看着千夜不求赏赐，想起之前出宫时，千夜谈及瑀王时对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再看她听到瑀王进宫的高兴劲儿，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千夜对璟临的信心和关心，绝不仅仅是出于对太后的奉承。
她实在忍不住想要试探个究竟，便接了太后的话：
“瞧太后如今待千夜如待至宝，连我都失宠了呢！这么个宝贝开心果，万一哪天瑀王殿下来请安时看见了，非要抢去可如何是好。太后千万看好了这个宝贝呀！”
她在太后跟前伺候多年，说什么玩笑，太后都不会恼的，所以这话虽然有些过火，但太后一点都没有在意。
反倒是千夜，听见玉大人频频开她的玩笑，这次又直接攀扯到璟临身上，她不知为何，竟觉得玉大人是故意的。
千夜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想起璟临，但脸色还是不知不觉变得粉红如春天的桃花。
玉大人笑看着千夜，没有错过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千夜的脸忽然泛红，眼睛也越来越水汪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尽管很快松开，正常抿着嘴，但这一点点动作，都说明她紧张且羞涩，显然是春心萌动之态。
太后笑了起来，责怪玉大人口没遮拦，让千夜不好意思了。
千夜抬起头望向玉大人，只见玉大人的笑意显得极其耐人捉摸，笑得她背脊发寒。
这是什么情况，玉大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这真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啊。
看望过太后，千夜怀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离开了寝殿。
就在她转过回廊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千夜妹妹，留步。”是玉大人的声音。
千夜急忙转回来，只见玉大人正追着她而来。
“玉大人……”
玉大人笑了笑，道：“太后歇着了，我看时间还早，咱们回房说会儿话吧。”
千夜心想，玉大人很少找她单独聊天，今天的反常，莫非是由于刚才寝殿里的试探？
正好，她也想搞明白玉大人的意图，于是欣然答应，二人便携手回去。
回到千夜的房里，她便让红蕊沏了壶茶，带上门出去。
玉大人坐了下来，说道：“千夜，自你入宫第三天，你我就已经因为守宫砂那件事相识，你的为人处事，我很欣赏。却不知我在千夜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的开场白，千夜并不意外。
如果要跟一个人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总还是要看看双方是否互相信任的。
千夜笑了笑，亲手斟了一杯茶，奉给玉大人。
“玉大人是个热心肠的人。那天若不是玉大人出面帮我，千夜恐怕免不了和之前的那个秀女一样被乱棍打死。千夜一直感念玉大人的恩情。”
玉大人听了，轻叹一声：“那天我救你，并非我的意思，而是太后……”
“太后？”千夜就不明白了，红蕊说过，她冒险去凝萃庵，贿赂了师太，才见到玉大人求情，太后明明不知道啊。
玉大人点头道：“嗯，当时红蕊来求情，我不敢擅做主张，还是去请示了太后，所以，是太后让我出面救你的。”
千夜这才恍然大悟：“太后她老人家真是菩萨心肠……”
玉大人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你呀，总是把一个人想得太简单。太后救你，可不是因为什么菩萨心肠，而是因为馨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