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幽死里逃生，急忙坐起来，向着那声厉喝传来的方向跪爬过去。
“皇上……皇上……”她哭泣不已。
南宫燮率领着侍卫们从司正房监牢外面冲进了牢房，一进来，就看见千夜要杀楚惜幽。
侍卫将中伤的楚惜幽架了起来，南宫燮走到千夜面前。
“皇上为什么不让千夜亲手杀了这条毒蛇……”千夜怔怔看着南宫燮，克制着心里的仇恨和怒火。
“因为朕要亲自审问她，她是歃血盟的人。”
南宫燮低头，看着千夜手里的那条锁链，目光变得有些奇怪。
上一次，千夜和璟临发现懿妃陵寝时，和禁军侍卫交手，用的兵器恰恰就是这条锁链。
所以只要看见这条锁链，南宫燮以前的怀疑，就得到了佐证。
“果然是你……”南宫燮淡淡说道，眸光越发深邃难懂。
“皇上，我……”千夜语塞，不想在这个时候，解释和璟临的相遇。
南宫燮这时忽然想起中秋家宴那晚，千夜跪地承认自己有欺君之罪的事来。
他知道，这件事一定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现在最重要是处置馨妃。
便抬手道：“此事，以后你再告诉朕。”
楚惜幽看着南宫燮目不转睛望着千夜，而千夜也抬着头看着南宫燮，两人目光相交的暧昧情景，令她妒恨得想要发狂。
“不错！我是歃血盟的人！我知道很多很多歃血盟的秘密！”
她向着南宫燮和千夜嘶声喊道。
南宫燮猛然回头，目露精芒。
楚惜幽杀明妃，显然她就是歃血盟派来除掉叛徒的人。所以南宫燮留下楚惜幽的命，就是为了审问出歃血盟的秘密。
千夜也明白了这一点，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
尽管她以为，要调查歃血盟可以接着从琴瑟入手，所以她非杀楚惜幽不可。
但是南宫燮并不知道琴瑟的存在，更不知道琴瑟和歃血盟也有关系，那么他调查歃血盟的希望，当然就在楚惜幽身上了。
“把她押下去，严加审问！”南宫燮命令道。
楚惜幽却还不肯走，她忽然望着千夜，阴恻侧地笑了笑。
“皇上不必审问，我只要你用沈千夜的命，来换歃血盟的秘密。”
“你！”千夜闻言一怒，只恨自己刚才慢了那么片刻，让楚惜幽留下了一条狗命，竟然还想让千夜和她同归于尽。
南宫燮听到馨妃这一要求，一开始是惊讶，目光忽然落在千夜身上，望着她，竟然犹豫了……
千夜顿时愣住，看着南宫燮的眼神，她分明感觉到，他在计较，在取舍。
这一瞬的目光，让千夜的心如堕冰窟。
此时，一直盯着南宫燮表情的楚惜幽，忽然尖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沈千夜，你看见了吧！皇上为了得到歃血盟的情报，哪怕是牺牲你的性命，他也愿意做……我以为他真的有那么宠信你，我以为你真的能把我取而代之，原来，不过你也是随手可弃的棋子罢了……”
这样的话，字字诛心，南宫燮脸色一白，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刻，竟然在权衡。
权衡歃血盟和千夜二者的分量，哪一个重要。
尽管他本意上不愿答应楚惜幽这个条件，但下意识的犹豫，已经让他无法不直面自己对千夜的情感。
他惭愧至极。
千夜静静地听着楚惜幽嘲笑她，揭穿真相，她却冷冷一笑。
帝王无情，她从没有真正相信南宫燮喜欢她，所以根本不会被楚惜幽的话激怒。
歃血盟的存在，事关龙钺国江山社稷，身为皇帝，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除之，永绝后患，所以南宫燮的犹豫，有他的立场，除了说他凉薄以外，其他都无可厚非。
千夜见南宫燮看着她的眼神，露出愧疚和自责，她只是温和一笑，慢慢走到离楚惜幽大约三四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楚惜幽看着千夜一步步走近，而南宫燮竟然没有阻止的意思，她心里涌起不祥之感。
“沈千夜……皇上要留我的命，你想违抗圣意吗！”
楚惜幽的声音，颤抖着，掩藏不住深深的恐惧。
千夜大步跨到楚惜幽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着牙说道：“皇上不是要留你的命，而是要审问出歃血盟的情报而已。”
说着，她回头看着南宫燮，淡淡一笑，“千夜说的对不对，皇上。”
这样的追问，听起来仿佛是在玩文字游戏，南宫燮迟疑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楚惜幽这条长线，他耐心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探清了她的身份，为的是钓大鱼。
眼看能把隐藏在她背后的关系全都扯出来了，怎么能轻易让她死。
南宫燮本不想认同千夜的话，但是他刚才想用千夜的命换秘密那一刹那的犹豫思量，被楚惜幽当场拆穿，在千夜面前，他都觉得自己愧为九五之尊，甚至愧对她的忠诚。
这时，见千夜恨楚惜幽恨得眼睛都红了，他不得不点了点头：“说得对。”
“如果千夜保证帮皇上找到歃血盟的其他人，甚至是更重要的人，楚惜幽就没有了这个利用价值，皇上就不会留她的狗命了，是不是啊，皇上……”
千夜继续问道。
南宫燮眸光一亮，他从千夜的眼神中看得出，她恐怕已经掌握了更多的线索。
不管千夜是如何知道这些线索的，南宫燮知道，她所知道的，不会比楚惜幽知道的少。
“不错。”南宫燮立刻回答。
千夜粲然一笑，还未转身，就反手从押着楚惜幽的侍卫腰间抽出了闪亮的腰刀，手腕一挽，便将刀锋架在了楚惜幽的脖子上。
楚惜幽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哭诉道：“皇上……皇上……臣妾还怀着龙子，您不能听信这个贱人的话、杀了臣妾啊！皇上！”
南宫燮知道，千夜心里累积的仇恨实在太多了，今天到了这般地步，楚惜幽早晚都是一死。而且，死到临头，她还拿那假怀孕的事求情，这更是自作自受。
他看着一心手刃楚惜幽的千夜，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他不想看着千夜手上沾染鲜血，但也知道，有些仇恨，只有鲜血才能抹灭。
他拂袖，将手背在了身后，慢慢走出了牢房。
袖手，旁观。
看见这个动作，楚惜幽浑身瘫软，一滩烂泥似地缩了下去，却被侍卫牢牢架着。
千夜看着她，眼睛里是冷酷的神情。
手起，刀落。
一道炽热的鲜血，溅在千夜的身前，染红了衣襟。
这一刻，所有屈死在馨妃手下的冤魂，大仇得报。
千夜和红蕊受过的委屈和苦楚，也一笔勾销。
千夜看着委顿在地、不断抽搐着的“馨妃娘娘”，丢下了腰刀，迈过她的尸体，大步走出监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