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训练了一天的上官笙儿和柳慕烟两人就早早去沐浴休息了，千夜精神还不错，就去陪红蕊说了一会儿话。
整个芳霖苑又恢复了静谧安详，不复白天的喧闹和浮躁。
本以为这个夜晚会这般无声无息的过去，没想到，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宁静的辰月居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宫女走进红蕊的房间禀报千夜，说外面有一位秀女求见。
“可是顾念？”千夜听说有人求见，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问道。
宫女说是。
“主子怎么知道是她？”红蕊没想到千夜这么神机妙算。
千夜笑了笑：“预感。”
说是预感，不如说是预料。
这几天只有顾念最针对千夜，如今知道千夜大有得宠之势，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由千夜以后报复。
从顾念性格和立场来想，就知道她必定会来，千夜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急。
“让她到我房里来，备茶。”千夜吩咐道。
不多时，宫女就引领着身披披风、头戴风帽的顾念，走进千夜的房间。
辰月居的房间，比其他秀女们住的殿宇简陋太多，加上房间里弥漫着疗伤膏药的味道，顾念走进来，忍不住掩了鼻子，碍于千夜看着她，不敢嫌弃得太明显，只好放下了手。
“这么晚，没想到有人来，所以只有凉茶，没有点心，不介意就坐下喝一杯吧。”
千夜坐在圆桌边，没有起来，也没有解释自己有伤不便，态度冷淡至极。
顾念听了，急忙坐在千夜旁边，好像生怕犹豫一刻就被下逐客令似的，尴尬地笑了笑：
“是我来的唐突，姐姐没怪我就很好了，哪里还敢劳烦姐姐张罗茶点……姐姐的脚还疼么？”
眼前的顾念，简直是低眉顺目，关怀之情溢于言表，真是让人很难把她和之前欺负千夜那个恶毒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有的人就是这么的“能屈能伸”，态度像变色龙一样，为了环境可以瞬息万变。
千夜看着顾念突然变了脸，口口声声叫姐姐，谈不上厌恶，只是像看一个蹩脚戏本一样冷漠罢了。
“你让人用夹棍夹一次，不就知道我疼不疼了？”千夜淡淡一笑，“你离开住处时间久了怕是也不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如开门见山说吧。”
顾念来之前准备了一大堆的开场白，结果才说了一句，就被千夜戳穿了，尴尬至极。
她心里暗暗埋怨，这沈千夜，不过才被太子高看了一眼而已，就已经尾巴翘上天了，这么不给别人留面子。
她倒没想自己之前对千夜有多过分，只觉得千夜小人得志，心里纵然不服，也得忍着：“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不重要，你还来打扰我休息？”千夜板着脸打断。
要说就说，最讨厌这迂回曲折的虚伪调调。
顾念脸色一绿，表情难受得如同坐在火炉上。
“妹妹知道，这几日跟姐姐有些不愉快，心下难安，若是不来跟姐姐解释清楚误会，恐怕以后寝食难安……”
“误会？”千夜挑了挑嘴角，“我们之间还有误会？难道你干的那些事，是因为犯了离魂症、非你本意不成？”
说到这儿，见顾念已经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千夜才笑了笑：“好吧，就算是误会。我反正还不困，就听你说说看。”
顾念见千夜态度有所变化，这才恢复了刚才谄媚的笑容：
“姐姐真是宽厚和善的人……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妹妹怎么会那么不长眼，故意跟姐姐这样好脾气的人作对呢？这还是因为……有人胁迫妹妹这么做的……”
千夜淡淡点头，预料之中，她笑了笑：“那你说，是谁要你针对我的？”
顾念咬了咬唇，似有担忧，但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千夜，诚恳地说道：“是……宇文慧……”
“宇文慧？”千夜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也在千夜的猜测之中，但是骤然听顾念说出来，她却有些怀疑了。
“是的，宇文慧对太子妃之位势在必得，所以自从入宫那天在午宴上见到了姐姐的容貌，就对姐姐忌惮妒恨，生怕你顺利进入殿选。可她自己又不便出面，所以才让我从中作梗。”
顾念压低了声音说。
千夜听了，看了顾念一眼，然后为她斟了满满一杯茶：“喝茶。”
顾念见那茶杯很满，犹豫了一下还是端了起来，喝了一大口。
她端起杯子的时候，手略抖了抖，茶水就洒落在手上。
千夜一直看着她的手，见茶水洒了，眼中就露出一丝轻蔑：“继续说。”
顾念不知为什么，被千夜这么看了一眼，就觉得更加紧张，放下了茶杯，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又道：
“那天我用的铁蒺藜、梨花蜜块，都是她派宫女送来给我，告诉我该怎么对付姐姐，让姐姐无法进入殿选……姐姐念在我是一时糊涂，原谅妹妹吧……”
千夜听完，并没得到什么更有用的信息，不禁略有点失望。
“那我守宫砂消失的事……”她没有立刻表态，喝了口茶，再试探顾念。
“守宫砂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顾念急忙撇清，犹豫了一下，“或许也是宇文慧指使别人做的，毕竟她早就把你当成了眼中钉，凭她的家世财力，要买通谁都容易。”
看她的神情，千夜相信，关于守宫砂一事，她倒是没有说谎。
其实千夜并不在意顾念对她做的那些小动作，因为那都是无关痛痒的伎俩，可以说，几乎毫无谋略可言，所以她才不屑于顾念这个对手。
尽管千夜不了解宇文慧此人，但以其背后的宇文世家而言，人才济济，在朝中的地位都不容小觑，为何要利用这个有勇无谋的顾念来折磨千夜？
千夜目光越来越深邃，烛光在她的脸上，摇曳出让人难以捉摸的阴影。
看她在思考，顾念却越来越无措。
“那么你今天来，是出卖旧主，向我投诚？”千夜忽然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