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楼雅座落座后，小二就拿了一本样子搁到落百川面前。
掌柜在一旁搓着手“这都是坊里的新样子，前几天掌门才吩咐下来，说让做几件新衣给三位送去，没想到小小姐今儿就亲自来了。”
落百川接过样子随意翻着，注意到一旁的慕云翕有些不自在地掩唇轻咳“我在这儿慢慢看，掌柜先下去招呼生意吧，看好了再下去告诉掌柜。”
掌柜瞥了一旁的慕云翕一眼就小二一同退下了“写信告诉掌门，小小姐今日来选新衣样子是同一男子一起的。”
待两人下了楼，慕云翕才偏头问道“小小姐？”
落百川似是对新样子极为感兴趣，头都没抬“嗯，他们不是云门弟子，所以都是叫我和师姐为小姐，叫师兄为少爷，”
似是看到一个不错的样子，拍了拍慕云翕的手臂“哎，你看这个怎么样？惠妃娘娘会喜欢吗？”
慕云翕瞥去，是少见的锦霞纹，绣法极为讲究。
绣起来极其耗时耗力，连宫里的绣娘都嫌麻烦，一年到头都做不出几件，这云绣坊却是将它放在样子书上，这坊里莫非确实深藏不露？
“哒哒”靴子踩在木梯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平侯这次来，不知是想给谁做衣裳啊？我们坊里……”
沈珏刚上二楼，就看见落百川拍着慕云翕的手臂，同席而坐。
抬手阻止了掌柜的喋喋不休“掌柜先下去吧，我自己看。”
听见“安平侯”三字的两人同时转头。
落百川只是看了一眼，浅浅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就回过头重新开始看样子了。
慕云翕却是起了身，对着沈珏拱手见礼“表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落百川一下就楞住了，慕云翕和沈珏是表亲？
沈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表弟有佳人作陪，我这个表哥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落百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怎么酸得紧？
合上样子，起身朝沈珏福身行礼“安平侯。”
慕云翕也不惊讶，毕竟都是参加了同乐会的人，认识也不奇怪。
几步走到沈珏身旁，揽上沈珏的肩膀“表哥说的哪里话？是母妃让我多多照顾落姑娘，你别污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两人眼神交汇，沈珏眸底寒凉如冰，看得落百川一阵生疑。
这安平侯是不是出门吃错药了？
一身的煞气，跟谁招惹他了似的，拿上样子“三皇子，我看好了，走吧。”
沈珏也同二人一起下了楼。
落百川找到掌柜，将样子书翻到锦霞纹那页“这个样子，用所有的新料子都做一件，给惠妃娘娘送去，至于皇上太后有宫里专人负责，我就不瞎操这份心了，我和师兄师姐的按往年的规制就好。”
沈珏将慕云翕拉至一侧，低声道“姨母她是不是想撮合你和百川？”
慕云翕看了一眼正同掌柜交谈的落百川。
“是吧，不过我对落姑娘是万没有男女之意的，皇上潜心黄老之术，不说前朝，就连后宫各嫔妃都是怨声不断，落姑娘又合母妃眼缘，我只是想着这段时间落姑娘刚入京，多照顾她一点，以后落姑娘也能常进宫陪母妃聊聊天。”
若只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
落百川做事极为细腻周到，说完样子，又让掌柜带着自己去库房亲自选料子。
“常进宫？云掌门应该不会愿意落百川长居洛阳吧。”
慕云翕不可置信地看了沈珏一眼“你不知道？云掌门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与皇上破冰，早前就往宫里送了封信，希望皇上替落姑娘多多留意合适的亲事。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确实不多，皇上一心扑在丹药上，哪会替落姑娘留意？”
沈珏迅速想通了为什么先有萧平的极力劝说，后有祖母的明示暗示。
原来是想着只要自己一点头，父亲进宫求亲，此事就一定能成。
落百川本早就有打击郑家的想法，她口中的小人想必和郑婉柔脱不了干系，找个时间问问她的意思。
想着以后有她陪自己在侯府，似乎……比其他半句话没说过的官家小姐好。
落晓晓小心地关好房门，再次确认了四下无人，急急忙忙离开了。
将从房里拿出的药丸放进几个小瓷瓶里，在手掌依次排开“就这些了。”
柳勇之正要伸手去拿，落晓晓猛地收回，戒备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是想对师姐不利吧。”
柳勇之翻了个白眼，看弱智一样地看向落晓晓“我拿她的药对付她？你当我傻？再说，我和她无冤无仇的，说来她还是我义妹呢，我对付她干嘛。”
四指屈了屈，眼神看向她手里的几个小瓷瓶。
落晓晓想了想他的话似乎也有道理，犹疑地将几个瓷瓶放进了他手里，又拿出一张纸“这是药效。”
柳勇之捏住手里的瓷瓶，唇角渐渐浮现出笑意，且越来越重。
落百川从库房出来的时候，见两人还在咬耳朵，在俩人背后问道“你们……我还要去买东西，侯爷跟我们一起吗？”
落百川这事还得回去好好跟父亲商量一下，看父亲是什么意思。
“你今年过年回云门吗？”
落百川不知道沈珏问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依言答道“应是不回的吧，师父没来信催我们，我们都巴不得在长安多玩几天呢。”
那若是一直待在长安呢？你还愿意吗？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府中还有事。”
落百川同三皇子又去买了首饰、熏香、剪纸，都是在云门的店铺，也都往宫里和定国侯府送了相应的份数。
三皇子拿着剪纸和工具出了店铺却是犯了难。
落百川看出了三皇子的不措，拿过他手里的东西“我帮你剪，剪完我给你送进宫，想要什么花色？”
三皇子掩唇咳了咳，眼神飘散“剪什么都成。”
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往年宫里都没贴窗花，我也不知道有哪些花色啊。”
落百川是习武之人，这话自然也被她听了去，只是没点破。
接三皇子回宫的马车早已停在了驿站前，两人在驿站门口告别。
落百川回房的时候，没见落琦怀的身影，应是还在和师兄买东西。
刚关上门，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眼睛瞥向药箱。
将手里的红纸和工具放在了圆桌上，走到放药箱的柜前，蹲下。
手指抚过药箱周边，眉皱得更深，碰到药箱第二层的抽屉时，抽屉竟往里合紧了些，手指一下就顿住了，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动作。
又环顾了一圈房内，确定房内没有其他人，才将第二层抽屉拉开。
药瓶依旧摆的整整齐齐，手指从绸缎塞子上掠过，随便拿起了一个瓶子。
抽开塞子，将里面倒到手中摊开的手帕里，一、二、三……少一颗！
换了个瓶子数，依旧少一颗。
没一会儿，落百川就将所有瓷瓶里的药丸数了一次。
不多不少，每一瓶都少一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