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师兄出事的消息,我鞋子都来不及穿,也不顾宫人的阻拦,一路跑到东宫见太子。
自从上次同广成王与师兄见过面后,我整日被锁在内院,限制出行,也没什么消息,一晃半月过去。直到今早,两个过路的宫女,来我宫中添置炭火,随口提起昨夜太子遇刺,我才知道,大师兄昨天夜里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内殿早已成了冷宫监牢,十天半月不来一人,偏偏大师兄出事的档,突然热闹起来,既来了人,又传了消息,我当然知道这是太子故意传消息给我,上次师兄说有人早就把我真实的身份跟身边人都摸得清清楚楚,原来那个人就是太子。他既然已经掌握清楚却又不大肆宣扬,定然有什么更重要的阴谋,说不定此刻正等着我落网,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太子起初并不想太为难我,不料我偏要刨根问底,纠缠着问他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大师兄,他一时恼怒,猛然间放肆地一只手揽过我的腰,另一只手把我的头扣紧在他肩膀,我忽然间生出一阵惊恐,就那么一瞬间,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聚在头顶,耳朵里嗡的一声长鸣。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甩了一下头,刚想要举起手捂住耳朵,却被他立刻钳住,我猛地抬起头,望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随后又伏在我耳边:“我知道,你与他当初还有三天便要成婚了,可是关键时候却又不见了,随后你便进了宫......现在他就关在东宫的地牢,你肯定担心坏了吧。”
我心中的惊惧依旧未减少半分,强装镇定地不去挣扎,也没有动:“所以呢,既然你都知道了,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不如你从此跟着我,那样的话,别说你师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太子面色不曾变过,依旧直视我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浪荡子模样。
“你要知道,如今皇上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大权很快就要掌握在我手中,倘若到那时,你再来求我恐怕就来不及了。你知不知道,朝野上下,皇家血脉,那些人当中有多少都在惦记着你,如若我母后到时把你随便赐给谁,我也救不了你。”太子见我没什么反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依旧在劝说。
“哟!我当真还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惦记,倒是我的福分呢。”我哂笑一声,早就看到太子身后皇后踱步而来。
“昊儿!你先下去。”皇后压着心里的怒火,依旧保持着端庄的表象,迈着极有规律的步伐往这边走过来。
见状,我立刻一只手迅速勾过太子的后颈:“你还说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你母后现在都不给你跟我下承诺的机会,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
太子果然颇有些着急,皱起眉头:“母后,我可以处理的。”
“好了!赶快下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皇后顿时点火就着,太子只好黑着脸放开手,转头看看我,又看看皇后,一甩袖子走了。
“别想着耍花样,许沐琬,你当真以为到这般地步还有人能帮你?”皇后转过头,一脸嘲讽,哂笑着。
“对啊,我就是这样以为的,太子刚不是还当着您的面说要帮我嘛。”我也不急,只随口跟她对应着,四下里环顾着,猜测她的意图。
“行了,别白费力气了,先前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不如我们直接一点怎么样?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的大师兄不会有事的,你呢也可以从内院出来,更可以去照顾皇上。”
这恶毒妇人哪里来得那么好心,然而明知道她不怀好意,我仍是开了口:“你要我干什么?”
“我会许你去皇上身边伺候,等我消息,把这瓶药洒在皇上的汤药里。”皇后毫无表情地递给我一瓶药,我打开轻嗅刹那,便晓得这是铃兰提取的粉末,只需要一点,就足以让人毙命。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内殿,觉得脚上痛痛的,低头看才发现,脚底早被石板划破了,流了好多血。我好担心大师兄。不知道太子是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把大师兄带走了,我想要救他,可是,可是我怎么下得了手把那铃兰粉......
我什么都做不了,觉得自己要疯掉了,就一整天坐在铜镜前面发呆,也不肯吃饭喝水。
我几次差点忍不住要闯东宫,可是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我知道如果我硬是要闯,大师兄反而会有危险,况且皇后现在有求于我,暂时还算客气,我一定要沉住气才行。
就在我再也挺不下去,打算趁着夜色私闯东宫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住我,他开口的第一句,我的鼻尖便酸了。
“怎么办?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师兄,......”我转过身,彷佛身体麻痹了一般,站在原地,眼圈迅速泛红,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着急,我来想办法好不好琬琬。”师兄几步上前,抬起一只手,虚晃地扶了一下我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让我坐下来。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大师兄,他打算入宫来见你,还没进宫门,便被太子的人发现,不过你别担心,东宫有我们的内应,我来想办法救大师兄,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听皇后的话,把那药赶快扔了,好不好。”师兄放低身体,一只手搭在我身侧的椅子上,单膝半跪在我眼前,与我视线相平,依旧是坚定清明的眼神。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甩掉手里的铃兰药粉,抱住师兄,带着哭腔在他耳边颤着声音:“好。”
师兄一只手仍旧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单手搂住我,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什么都不要做,等着我来接你回家。”随即便离开了内殿,不过片刻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在令人惊惧无所适从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