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浅浅一笑,低头喝了一口酒后道:“随便你。”
娆俤刚刚的反应里坚毅中露出一丝可爱,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活脱脱像一只小老虎。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能进榕王府是她打小的愿望,她虽然没愿着能实现,可心底却不愿被人带有一丝嘲讽地说出来。
她不可能嫁与璟榕的,这是她自小都明白的道理,她只是想利用这个借口拖住战王。她的身份,牵扯太多,不论谁娶了她,对两个人都是累赘。
娆俤有些尴尬,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所以殿下打算怎么帮我。”
战王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也没有什么恼意,气定神闲道:“先说说你的打算。”
娆俤的手又开始摩挲着桌角,她每每紧张或者思考时总喜欢摸来摸去。
她轻轻搓着桌角道:“我是宰相嫡女,姑姑又是将军府夫人,虽不受宠,可地位也是摆在那里的,既然要嫁给榕王,以我的身份,是断断不可能做妾的。”
战王笑意浓了起来,他没想到看似聪颖的娆俤,说起话来却十分没有底气。
娆俤的父亲在梦国那是三朝宰相,姑姑也是一品夫人,她是嫡女,就算嫁当今太子,这样尊贵的身份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妾的。
妻是正妻,妾是贱妾。梦国人娶妻分正妻,二房,妾室。
二房还算体面,起码身份尊贵,普通的宴请也能上得了台面,如若受宠,那地位与正妻也差不了多少。
可梦国的妾室,都是只比奴婢高了一级。
为妾者,非传不能出,遇宴不能去,不论妾室有多受宠,身份和地位都是低到了极点。
两者之间天差地别,不管是地位还是体面都差了方圆几百里。
在梦国,只有正妻和二房生的孩子才能算喜得贵子,至于妾的孩子,最多叫家里多添了个下人。就连有问及家里几口人时,妾室的孩子也算不上数的。
梦国最看重的便是子凭母贵,母亲若是出身好,地位高,生的孩子自然是贵子。
可妾室的孩子也只比下人高了一等,做不得数。
战王之所以在梦国这么多年来如鱼得水,权势滔天,依仗得不只是他身为皇子的身份,还有皇后那显贵的母家。
战王笑道:“你的意思是去榕王府做二房吗?”
娆俤见他一脸笑意,不禁有些生气:“二房又怎么样,起码也算得上半分体面。”
战王眼睛扫过娆俤,摇了摇头:“你父亲好歹也是当朝宰相,你就这么点出息,要是你真的去榕王府做了二房,日后可不要说是我帮你的,我嫌丢人。”
娆俤原本处在雾霾里心情被战王这么一说突然就开明了起来,她也露出了浅浅的笑。
在梦国,不论什么事只要过了战王的手,那都叫一个风光和漂亮,倘若娆俤的婚事经战王这样帮,以她的身份还要去榕王府当个二房,那是真真打战王的脸了。
“可……他有正妻夫人……”
娆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战王转眼间又一脸淡漠,收起了刚才的笑意:“就如同你适才说的,那样怎么样?”
“可他既有正妻夫人,就算我地位再怎么尊贵,也没有逾越过正妻的道理。”娆俤道。
她只想到拿这件事当幌子,可她没想过战王怎样处理。
璟榕的正妻是余贵妃的侄女余眉,余眉的父亲在谏院赫赫有名,平日在朝堂上分管督促朝臣,整理作风的大人物。
他随便的一句话,在朝堂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璟榕当时娶余眉,看重的也是余眉父亲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战王听了娆俤这样没出息的话眉头微微一蹙道:“你既想嫁给榕王,不怕他后院的污秽,不怕皇家的忌惮,倒怕个小小正妻的位置?”
战王看着娆俤又道:“既然要嫁过去,就要一次性把事情做绝了,做个正妻又怎么样,这么畏头畏尾的干什么?”
娆俤缩了缩头:“他夫人可是余贵妃的侄女,我哪里敢。”
战王笑了笑:“帮你的可是皇后的嫡子,你有什么不敢的?”
娆俤不禁生出了一种抱人大腿的感觉,抱得还是梦国最尊贵最有权势的战王,她心里突然有一点不知所措。
娆俤悄悄暗示自己,这一切不过只是与他做戏,切勿失了分寸。
“可余夫人嫁入榕王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母家又有权势,想让她走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娆俤有些心虚。
她说她想嫁入榕王府本是个噱头,她原本就是冲着战王去的。倘若真的将余眉弄出了榕王府,璟榕失去了余家的权势,她可真真没脸去面对璟榕了。
“为妻者,错也。”
战王悠悠道“你可知什么意思。”
这是她刚满十四时,云先生在学堂内讲的。
“做妻子的人,不论是她做了什么,好与不好,当别人要寻你错处时,那便都是错的。”
娆俤思索道。
“不错。”战王垂眼看向阁楼外。
战王虽一脸随意,可说的话却是字字在理。
娆俤细想了会:“余眉嫁入榕王府两年,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理事算账均不在话下。”
“不错。”
战王又是一句。
她又挠了挠后脑勺,又细思了一会“家事是寻不出错的,至于为妻……”
娆俤更是一脸困惑,余眉嫁入榕王府两年有余,每每有人论起她与榕王之间种种,皆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赞语。
“为妻……也是挑不出错的。”
战王撇了娆俤一眼,眼里带着冷意和一丝不耐:“所以你说你要嫁入榕王府,竟一丝准备也没有,甚至连最基本对他正妻的了解也没有?”
战王前些年在战场上驻守,本是娇生惯养的,在边境吹了几年风后,脾气也是愈发暴躁,随随便便一个眼神,都让人直不起身来。
娆俤眼里微露出些怕意,战王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丝凛冽,如同冬日的寒风般刺骨,他本就是个不管闲散事的忙人,如今却在这阁楼在听她这一腔胡乱凑,他不生气娆俤才觉得奇怪。
娆俤细长睫毛轻颤,脸上透出一某微红,心里一阵狂风骤雨飘过。
这几天她帮着准备衣物熏香,还没来得及细想如何与战王相处,今日的见面本就是个意外,她什么也没准备,哪里知道说什么。
况且她从来没想过嫁给璟榕,也打不了榕王府正妻之位,战王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脑子早就一团乱麻了。
“我……我……”娆俤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