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的光景恍然间就过去了。期间流云来探望了娆俤几次,每每来都是大包小包,小到头饰大到衣物,都是整整齐齐的。
娆俤甚少下床,这半月她被流云喂胖了不少,流云像是疯了般,买来了街道上所有口味的点心。桂花糕,蛋黄酥,绿豆饼应有尽有。
她每次来都是死死抱住娆俤,差点让娆俤活不过修养的时日。
每次来也都是这几句:“娆俤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就是我的天命神女,我这辈子都要待在你身边。”
“娆俤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今后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还你的!”
娆俤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不好驳了她嫡公主的面子,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好了,知道你没内涵,可老是这几句,谁听了都会累的。”
她俩是自幼的情谊,结识在娆俤少时,流云大她两岁,但也没有姐姐的样子。时常摸不着东南西北,烂摊子也只有娆俤来收拾。
娆俤出门之时,流云自是陪着的。说来她也有大半月未曾见外面的光景了。
流云轻轻挽着娆俤的手臂,另一只手摸着娆俤的纤细的手,眼神定格在娆俤的脸上。
“冷不冷啊,我让侍女给你添衣服。”
娆俤撇了流云一眼:“好了,你烦不烦啊,我就想出来看看,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流云识相地安静了下来。
两人挽着出了宰相府。
半月未曾出门,街道上也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来往的行人穿得比前些日子厚了些,摊位边也多了几家烤红薯和炒板栗。
娆俤看着热闹的集市,说到:“如今到真是冬天了,走在路上,竟冷嗖嗖的。”
流云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若不是她,娆俤不会被她爹爹罚得那样惨,衣物也来不及增添。
她看着娆俤将双手放进袖口,脖子缩进领子,心里更加愧疚了。
“都年末了,早入冬了,俤俤你还穿得这样单薄。我带你去暖云阁做两身衣服!”
流云说完便拉着娆俤往街道中心涌。
暖云阁是专为皇家公主极世家小姐定制衣物的,来者要不富足要不尊贵。
娆俤的衣料都是灵芝炼剩下的送到她房里。她也不曾抱怨,炼剩的未必就是不好的,她身量纤瘦,和衣服融合的甚好,倒也不挑。
流云边拉着娆俤走边抱怨:“你那继母也忒小家子气了,衣服不好好给你制就算了,如今入冬了,竟连保暖都做不到。”
“她见我挨了打,笑话我都来不及,哪里还将我的衣食住行放在心上,倒劳烦你和姑姑时常惦记着我。”
娆俤腿伤未愈,根不上流云那急促的步伐:“好姐姐,你慢点,我腿要断了……”
一入暖云阁,流云便拿出她金主的架势。暖云阁的人一见到流云更是前仆后继。
“晴娘,帮我将今年冬日最暖和最盛行的样式拿来给娆姑娘试试。”
晴娘是暖云阁的老板,素日热情似火,来了暖云阁,便是冬日也会热上几分。
“好勒,请两位姑娘稍等。”
拿来的是淡蓝色羊绒外袍和蓝色云锦长裙和长薄袄。加在一起,正好配成了一套。
冬日的衣物,穿在身上曲线也就被遮了个七八,所以对配色便是对衣物最大的要求。
青娘面露喜色:“姑娘运气真好,这是我们暖云阁刚做的衣裳,以淡蓝加深蓝配色,构线出单色的渐变……”
青娘说了大半天,娆俤衣服也就试好了,冬日试衣甚是繁琐,她又脱又穿,硬生生将脸蹭出一丝微红。
整套上身,虽说只有蓝色,却层层渐显,将其色彩缓缓呈现,仿佛衣有十色。外袍里面的长裙刚到地面,薄袄在中,裙摆在两层里不轻易间着露。
她肤色白皙,配上这样的淡色,更显得肌肤甚雪般光亮白皙。
脸色又在这白皙里添了一抹红晕。
青娘高兴极了:“果然,这衣服唯有娆姑娘衬得这般美若天仙。”
娆俤看着青娘一笑:“我还不知道青娘嘛,任谁来都是好言好语供着的。”
流云也调侃到:“是啊青娘,上次我来你也说我是天上仙子落入凡尘呢。”
青娘笑意更浓:“两位姑娘都是极美的,可不要因为我的玩笑话,生了嫌隙。今日这衣服我就少赚点银子了。”
流云记了帐,娆俤拿着衣服开始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便遇到了四公主璟沛。
四公主已二十有四,在公主里较为年长,母后是个位分不高的妃子。
璟沛早已成家,夫婿选得不错,嫁的是宁侯府大儿子。与夫君恩爱有加,却未曾有孕。
后来抵不过婆婆责备,璟沛也算懂事,给夫君纳了房小妾,小妾命好,年后就产下女儿。
但四公主运也非甘于现状之辈,苦寻郎中,现下倒是转了运,生下了长子。
璟沛看着流云一脸亲切:“竟这样巧在这里遇见了六妹。”
流云素日不喜爱璟沛,总是一副为长为正的做派。在她少时璟沛就爱向父皇告状,说她课业不用功,不思进取。
后来又嫁了个好人家,她母后便在她面前日日夸璟沛的好。
毕竟是长公主,她不敢过于放肆,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正巧遇见四姐姐来做新衣,真真的是缘分。”
娆俤见她们姐妹寒暄,便也不没有说话。只在一旁轻轻揉着膝盖。
“这是娆俤吗,许久未见,竟长这么大了。”
璟沛细细打量着娆俤,面色微变。
娆俤自幼与流云交好,少时她是见过的,那时也只是个看着乖巧的小丫头罢了。
如今却出落得这样好。不论是气质还是相貌都是极好的,她长久流返于官眷女子里,却不曾遇到这样气质卓然的官家女子。
娆俤见她打量着自己,目光便对在璟沛的脸上道:“臣女见过四公主,四公主喜得贵子,气色愈发好了。”
璟沛顿了顿,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了礼仪,语气轻快到:“娆姑娘过夸了,姑娘如今生得甚美,或许连皇宫里的玉莲见了也要羞一羞呢。”
流云实在看不下两人的互吹,简单向四公主礼了礼便打算走人。
不料,四公主却没有拉着流云的手说道:“妹妹记得后日是什么日子吧。”
流云眼珠转了转:“自是记得的,是我侄儿宁可满月宴嘛。四姐姐放心,礼我早早叫人备下了。”
四公主笑了笑:“你这姑姑做得甚好,后日也将娆俤带来吧,我甚少见她,今后也多见见,都是姐妹也好走动。”
娆俤前些日子因抛头露面挨的打还没好,今日便有人来宴请她。果然,跟着流云少不了在皇室贵胄面前刷脸。
她挤出来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容:“公主好意我心领了,可前些日子我去算命,那先生叫我近日不祥,要少走动,恐毁了别家的运道。”
四公主捂着嘴轻笑:“姑娘愿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到与你的年岁不符了。你尽管来,主事家都不怕的,你有什么好怕的,我等着你和流云。”
说完便转身进了店内,不给娆俤拒绝的机会。
娆俤这时更是欲哭无泪了,她手里的膝盖,便更疼了……。
出了暖云阁,两人便开始闲逛。
“梦国集市果真如教养姑姑所言,数十年不曾有变化。”
流云一边逛一边东张西望。
娆俤没有接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后日四公主嫡子的满月宴。
四公主身份不算高贵,就算是当年成人礼都是请了几家达官贵人简单了事。现如今倒是不同了,不仅宴请了梦国所有的显赫望族,连皇室所有皇子公主都会前往。
“四公主福气真好,嫁进宁侯这样显贵的望族。”
流云见娆俤这样感慨,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怎么,眼红啦。你放心,你可是梦国嫡公主最好的朋友。今后你的婚事就是我的婚事,你的夫君自然是甩了那宁侯府几条街的。”
娆俤翻了白眼:“你四姐姐嫁得甚好,儿子的满月宴也是全城尽知。她请了我,我又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你在意她作甚,父皇子女甚多,她母家又非世家,哪里还敢对你蹬鼻子上脸。”流云一眼不高兴。
“我可没有你那样显贵的母族撑腰,我只求此去后父亲能换个地方打。”
娆俤一脸认命,四公主少时就是记仇的性子,偏偏表面作尽了贤惠大度的样子。
要在一个人得意的时候你不卖她情面,她可是记得死死的。
流云眼珠一转:“这次给你的衣裳,你可不要一直压箱底了,好不容易露一次脸,俤俤这次一定要艳压群芳,你可比其他做作的管家小姐漂亮多了。”
娆俤的衣裳素来以简谱素雅为主,从小到大,流云和姑姑都给她做了不少时新的衣裳。她一次也没穿过。
她父亲从小告诫她,内敛沉静,万事不可出头。所谓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她知道那是她父亲为官多年的秉性。她也甚少逾越。况且康母亲那里也交不了差,她是不得待见的嫡女,在康母亲眼里穿不得那样名贵的衣裳。